第十三章 一個秘密

　　劉獻(xiàn)已經(jīng)被兩個壯漢，架在了老齙牙的對面。

　　他的臉上沾滿了血污，頭發(fā)里也像是有洗不盡的污垢。

　　不過，他仿佛絲毫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的樣子，他的臉上根本就沒有看出敗落者的卑微表情。

　　反而看他的眼神，他看老齙牙，就像在看一只死狗一樣。

　　老齙牙的兄弟，附近羅森幫的幫眾，這一伙人，浩浩蕩蕩的還剩下三四十號人，他們或多或少都帶了點傷，滿臉都是憤恨。

　　就算是這些平日里兇狠之極的幫派分子，也從未見過像今晚一樣血腥的慘案，他們對于這慘案的始作俑者，讓他們兄弟死于非命的惡徒，恨不得食其血，吞其肉。

　　老齙牙成為了他們的代表，他要親手讓這千刀萬剮的第一刀，先落到這劉獻(xiàn)的身上。

　　“你們會死，都會死，嘻嘻?！眲I(xiàn)卻在此刻笑了出來。

　　“刮千刀勒，還在笑！”

　　老齙牙驟緊眉頭，往劉獻(xiàn)的肩頭揮刀，他要一寸寸，將這惡徒的血肉，給削下來。

　　這時刻，一陣無名氣浪，從遠(yuǎn)處蕩來，將這十?dāng)?shù)幫派眾組成的人墻，直接給推開，而這氣浪之后，有人提刀而來。

　　這人戴著斗笠，臉上戴著惡鬼面具，著一身黑衣，騰空而來，手中刀刃一揮，就是數(shù)道刀芒斬將而至，將這擋在路前的幫眾，直接蕩開。

　　此人落地，閑庭信步般向劉獻(xiàn)走來，老齙牙此刻神情呆滯，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動刀，還是不該。

　　“殺了他們，全都?xì)⒘恕！眲I(xiàn)大喊道，聲氣里帶著癲狂的色彩。

　　這黑衣來人，面對劉獻(xiàn)的這一命令，顯得有些猶豫，他并未拔刀，而只是愣愣的向劉獻(xiàn)走過來。

　　這時刻，押住劉獻(xiàn)的兩個幫派眾也是立馬反應(yīng)過來，其中一人提起刀刃，就要想先把劉獻(xiàn)了結(jié)掉，以免夜長夢多。

　　可才舉刀，刀芒便至，黑衣人拔刀快的不可思議，出鞘收鞘，這看壓著劉獻(xiàn)的兩名幫派眾，便已經(jīng)人頭一偏，沉沉的砸在地上。

　　“我說的是殺所有人，沒聽到嗎？這是命令?！眲I(xiàn)張狂的講道。

　　黑衣人握到極穩(wěn)的手，在這一刻不自主的顫抖了一下，這顯示出他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某種變化。

　　可他還是堅決執(zhí)行了劉獻(xiàn)的命令，他一個拔刀，一個收刀，頓時幾十道紛亂刀芒，以他為圓心，將周邊籠罩。

　　數(shù)十顆人頭，轉(zhuǎn)瞬之間，便已落地，這些凡人面對這不可抗拒的力量，根本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老齙牙臨死前，還想擺出投降的姿態(tài)，這讓他死去的面容，都變得滑稽而夸張。

　　人死，這焦躁的夜便變得靜寂了許多，于是黑衣人的聲音，也變得清晰。

　　“獻(xiàn)兒，何必如此呢？”

　　……

　　余言心頭一震。

　　旁邊的林寂然都被他嚇得問了他一嘴，“你干嘛？”

　　“沒事，繼續(xù)看?！?p>　　……

　　劉獻(xiàn)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甚至還拍了拍粘在鞋上的泥土。

　　“我的好師傅，這就是不是你能管的事了?！?p>　　“可我?！?p>　　“執(zhí)行好你的任務(wù)不就行了嗎？為什么要多問呢。”

　　“那這里死了這么多人，這該怎么善后呢？”

　　“這還要我教你嗎？你上面不是有人嗎？這是普通的幫派斗爭呀，懂嗎？普通的，幫派斗爭！”

　　黑衣人李恒沉重的嘆息了一聲，他講道：

　　“好?！?p>　　劉獻(xiàn)邁步到一具尸體的旁邊，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講道：

　　“另外，上報的時候，可以把我塑造的有一點點兇惡，但肯定不是窮兇極惡的，懂了嗎？師父，就這樣往上報。

　　“說是這老齙牙刻意布局要殺我，而我在他府中殺出一條血路，逃出升天而已?！?p>　　李恒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一次他連回應(yīng)都沒有給劉獻(xiàn)了。

　　“不用這么不開心，不就叫你殺個人嘛？你殺你那位老朋友的時候，不也挺果斷的嗎？”

　　在提到這個的時候，李恒勾下去的頭顱，有了想要抬起來的反應(yīng)，但卻立馬被他壓了下去。

　　“那是個意外?！?p>　　“懂，意外嘛，人生難免有意外，你前兩個月，收留那個廢物的時候，我也挺意外的?！?p>　　李恒再不言語了。

　　……

　　余言的眼神都要變得凝固了起來。

　　劉獻(xiàn)口中的那個廢物，必然就是他了。

　　而如果是這樣。

　　那位被殺的老朋友，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是余言的父親。

　　“你，你怎么了，神色不太正常啊?！绷旨湃辉倥牧伺挠嘌?。

　　“沒事?！?p>　　……

　　劉獻(xiàn)擺了擺手，繼續(xù)講道：

　　“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這也是命令?！?p>　　李恒頭也不回的邁步離去，也不知道是不忍再看這一幕太久，還是劉獻(xiàn)說中了他的傷心事。

　　劉獻(xiàn)完全目送著李恒從這老宅子里躍出，最終消失在這院房里面。

　　此時此刻，在這死尸遍地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和偷窺他的兩雙眼睛。

　　世界如昨日一般寂靜，那時候這間房子里，只有老齙牙和他的妻妾，他的孩子，在這里享受著黑夜的庇護(hù)，進(jìn)入睡眠。

　　劉獻(xiàn)的嘴里開始說一些混亂的話，他開始止不住的搖頭，就像吸食了南方的葉片一樣，表情進(jìn)入到一種不可抑制的扭曲。

　　他胸口的衣服，最先被不知名的詭異力量撕扯出一條縫，從這縫中，探出兩只手，這手反握在他沾滿血污的武道服上。

　　從這條縫繼續(xù)擴張，可以看到，劉獻(xiàn)胸口，乃至于肚臍上方，以肋骨中央為分界線，被直接撕扯開，那雙手不斷的延伸。

　　延伸到月光中，在被風(fēng)吹的忽明忽暗的紅燈籠光中。

　　那是一雙，像是樹木枝椏一樣，干癟的手，呈現(xiàn)出一種糅合了大量黑色雜質(zhì)的暗紅顏色。

　　長長的手，落在地上，手后面完全被血色包裹的腦袋，那雙沒有眼睛的臉，以及嘶吼著，張開著的森森白牙。

　　怪物的真身，是如此的扭曲，邪惡，象征某種歇斯底里的底層征兆。

　　在這一刻，這些東西，全然落到了余言的眼中。

　　這從劉獻(xiàn)身體里，爬出來的妖魔，這撕裂開皮囊的內(nèi)部之物，當(dāng)即被記錄到了斬妖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