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妖殊途

　　趁著好天氣，蘇桓舒舒服服地修煉了一下午，一點點變強的感覺讓他很是暢快。

　　到了傍晚，他一如既往出去買菜，回來做飯，再就著一部番慢悠悠吃完，好不自在。

　　“哎，還是一個人舒服。”蘇桓面露遺憾之色，拎著可樂躺倒在沙發(fā)上。

　　畢竟現(xiàn)在是一家三口的境地，只有江言蹊和橘子不在的時候，他才能享受一個人的美好時光。

　　“都怪這個狗屁系統(tǒng)。”

　　“……”反正系統(tǒng)又不會回嘴，蘇桓想怎么罵它就怎么罵。

　　除了極少數(shù)發(fā)布任務(wù)，或者蘇桓主動進行詢問的時候，系統(tǒng)都不會出聲。但每一次任務(wù)都牽扯甚廣，獎勵也極為豐厚。

　　但轉(zhuǎn)念一想，江言蹊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呢，值得系統(tǒng)發(fā)布任務(wù)讓我收留她。

　　蘇桓想了半天沒有任何定論，只能確定她和斬殺自己前世的返虛修士同屬一脈。思來想去又不甘心地灌下幾口可樂，打開電視。

　　七八點，夏日的天終于卷起幾分暮色。西天的云彩燒得火紅，云蒸霞蔚仿佛一片火海。老人常說，看著傍晚的天一點點沉下去，心會野掉，像一株野草什么都不想做。蘇桓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屋內(nèi)的日光暗淡下來還沒開燈，電視頻道一個個切換，蘇桓沒有聚光的瞳孔顯得漫不經(jīng)心。

　　看著電視機里的主持人、明星……他驀地想起江言蹊。

　　她應(yīng)該是去捉妖了吧。窮鬼少女為了生活費還是得努力工作的。

　　此刻對蘇桓最有利的情況是什么？大概是江言蹊負傷回到宗門，或是不幸身亡，他都可以借此避免系統(tǒng)的懲罰和可能存在的危機。

　　要說他會可憐江言蹊？只能說有，但很少。

　　前世作為妖王，經(jīng)世千年，經(jīng)歷過太多譬如朝露的感情，最終有些麻木。再加上妖修艱難的生存情況，導(dǎo)致在蘇桓的觀念中，生存才是最重要且根深蒂固的。

　　憐憫過于奢侈，他也是這一世才稍有體會。

　　故此，冥冥之中，蘇桓甚至有所期待，希望江言蹊一去不返。

　　咔，咔。門口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

　　是江言蹊回來了。蘇桓在墻壁的陰影下嘆了口氣。

　　“嗨。”江言蹊有些疲憊地打招呼，順手打開了客廳的燈光，照亮蘇桓所在的墻角。

　　蘇桓眨眨眼，適應(yīng)變亮光線：“回來了？工作很累？”

　　“嗯。”江言蹊雖然有些疲憊，但還是很開心，今天成功捉到一只準(zhǔn)備害人的妖修，賺到了一些生活費，“你吃飯了嗎？”

　　“吃了。”江言蹊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坐到沙發(fā)上準(zhǔn)備點外賣。

　　“你有啥想吃的嗎？我?guī)湍泓c。嘿嘿，今天賺到錢了?！?p>　　蘇桓指指旁邊的冰箱：“外賣不健康。冰箱里有草莓蛋糕和蛋撻，你可以吃?！?p>　　“真的嗎？”江言蹊雙眼放光，雙手撐在沙發(fā)上看著蘇桓，“蘇哥你怎么對我這么好，我好感動嗚嗚。”

　　換來的是一個白眼。

　　“那是今天買菜送的，你別想多了。我還等著你還房租呢?！?p>　　江言蹊不管那么多，歡天喜地地謝過蘇桓，從冰箱里面拿出蘇桓今下午從蛋糕店里帶回來的小蛋糕和蛋撻。

　　吃了八分飽，江言蹊刻意留下兩個蛋撻。

　　“你想吃就吃吧，我吃飽了的?！?p>　　還有些饞的江言蹊默默地把剩下的兩個蛋撻也吃干抹凈，收拾好桌子。

　　兩人此刻都沒什么事，于是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剛才隨機切出的是電影頻道。正在播放的電影的主題是主角歷經(jīng)千辛萬苦，斬殺為禍一方的妖魔，自己也身死道消的故事，劇情催淚熱血，似乎在某瓣上的評分也很高。

　　不知道是不是江言蹊在旁邊的緣故，蘇桓沒有換臺，和她一起看下去。

　　“喵~”在外面晃了半天的橘子從里屋出來，沒有直接從窗外進來在“凡人”蘇桓面前暴露妖修身份，也讓江言蹊以為她一下午都在家。

　　橘子踩著貓步跳到蘇桓席上，蘇桓撓了撓她的下巴，小貓咪很享受。

　　電影繼續(xù)放映，到了主角與大妖同歸于盡的結(jié)局。

　　江言蹊看著蘇桓言又欲止，止又欲言，直到片尾曲響起蘇桓換臺時才開口：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蘇桓眉頭一挑。

　　江言蹊沉吟一會兒：“我覺得，非要把世上的妖除盡，人間才能安寧?！?p>　　看著江言蹊臉上的篤定，其中隱隱還有些痛惜。

　　蘇桓表情有些嚴肅：“為什么一定要把妖都殺盡？妖難道都是壞的？人就一定都是好人？世上心腸比那些殘暴的妖還歹毒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數(shù)吧？”

　　前世，他本是在山林中潛心修煉的小妖，也無心害人?？芍钡侥程煸S多修士到來，斬殺了他許多朋友，甚至至親。為了生存，他只有反抗，斬殺修士，再被追殺。

　　最后他依靠系統(tǒng)，不斷死里逃生，也就成為了修仙界人人喊打的殘暴妖王。這難道是他的本愿嗎？

　　“你看過另一部電影《捉妖記》沒有。里面的小妖王從主角肚子里出生，什么都不懂，也沒有想過殺人，可偏偏被人覬覦，想要將其吃掉。有時候人難道不是比妖更殘酷的嗎？”

　　“世事并非絕對，你可知道？”

　　面對蘇桓微慍的神色，江言蹊不明就里，但對于他的解釋有些無法反駁。

　　但妖就是妖，必須斬殺！江言蹊感到執(zhí)念似乎突然有些動搖，狠咬嘴唇，不甘地說道：

　　“人妖殊途，終究不可一概而論！”

　　蘇桓被她這一句無賴的說法嗆到，心中止不住地冷笑，有些憤怒。

　　好一個人妖殊途。那他又算什么？

　　“行吧，你說的是。人妖殊途?！碧K桓強行抑制下心底的復(fù)雜感，站起身來，“我累了，先去睡覺了?！?p>　　江言蹊看著蘇桓無端的怒意，不知如何是好。只看著他走進浴室沖洗，隨后回到房間。

　　“喵嗚~”

　　橘子咧嘴狠狠地瞪了江言蹊一眼便離開，留下江言蹊一個人在客廳空落落的。

　　洗一通冷水澡的蘇桓回到房間，在書桌上翻出日記在上面記下幾筆今天的事情。最后用潦草的字跡沾滿大半頁的空白——

　　人妖殊途。

　　末了又加上幾個大大的問號和一串筆尖戳出的黑點，才把自己投到床上。

　　窗外黑透了的夜色中有蟬鳴聲，他還是很煩躁。

　　……

　　摸不著頭腦的江言蹊在電視上換了幾個臺都沒心思看，于是關(guān)了電視和客廳燈，去泡澡。

　　江言蹊躺在熱水中，一天的疲憊仿佛都被洗凈。一雙長腿折起，粉嫩的膝蓋露出水面用雙手環(huán)抱，她靠在浴缸壁上發(fā)呆。

　　水霧朦朧間她想起這些年自己斬殺的妖修，想起當(dāng)年殺死自己父母的殘忍妖修，想起視妖如仇的師父的諄諄教誨，方才有所動搖的執(zhí)念再度穩(wěn)固——妖就是妖，該殺！

　　可是剛剛和蘇桓的爭執(zhí)卻還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江言蹊把頭埋進水里憋了好久，抬頭抹開臉上的水漬，拿出手機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