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騎坐在朱雀背上,看看腳下的魔族營地,那原本綿延數(shù)十里的營地早已人去樓空。
朱雀降低高度,在滿是魔氣的營地里轉(zhuǎn)了幾圈,并沒能發(fā)現(xiàn)林萌的一丁點蹤跡,卻發(fā)現(xiàn)有幾道人影,義無反顧沖進了魔氣之中:沖在最前頭的正是風(fēng)傾云,身后緊跟著洛含柳。
張元沒有去招呼她們,而是駕馭著朱雀再次沖天而起——但他卻把白虎留了下來。
白虎屬金,雖不像林萌的雷系、朱雀的火系那樣,對魔族有著天然的克制作用,但在面對骨魔族時,鋒利的金系元素卻更能對付那比精鐵還堅硬的骨骼。
也許在他心底,并不像表面上這樣,對洛含柳和風(fēng)傾云不管不顧吧?
朱雀速度極快,眨眼便是數(shù)里過去。但饒是如此,等張元一路北行到了洛水岸邊,也是一個多月過去了——只因他并不是徑直北上,而是一路追尋著林萌的氣息,找遍了洛水南岸。
然而這一個多月過去,張元卻連林萌的一絲影子也沒能找到。他也不知道,當(dāng)初被五大帝君攻擊波及到以后,林萌到底受了多重的傷?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落入魔族手中?
如果真的落入了骨魔帝君、九劍魔帝之手,張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她救出來?
那是兩尊魔族帝君,雖然好像都只是最初級的帝君——在三十六周天大神魔之中,骨洌排名第一,九劍則排名第五;而魔帝的實力,是排名越靠前,修為卻越低。
渡過洛水,便算是進入三千魔域了:在三千魔域里,除了骨洌和九劍魔帝,還有三十四尊大魔頭,每一個都比骨洌更加厲害;還有近三百位魔圣,個個都不輸于骨洌的妃子骨溈!
也許是想到了這些,就連天生便與魔族對立的朱雀,也不由在洛水上空停下了身形。
但張元卻沒有理會這些。他只是簡單地想到,洛水南岸沒有找到林萌,那自然就要去洛水北岸找她。他可不管前面有多危險,只想著把林萌找回來,誰攔阻他就滅了誰!
所以,在洛水上空,他沒有絲毫停頓。朱雀停了下來,他便躍下鳥背,徑直往北岸飛去。
朱雀慌忙跟上去,卻聽他低聲道:“朱雀,你就不要去了吧。你就在洛水北岸等俺。等俺找到了萌萌,你再把她接回去。洛水北岸,那是人類從未到過的地方,太危險了!”
朱雀不由頓了頓身形,微微怔了一下才又醒過神來,此時的張元卻已經(jīng)飛遠了。
洛水北岸,似乎也不是什么危險至極的地方:沒見到一個魔族,也沒發(fā)現(xiàn)一頭魔獸;也沒有群山,連丘陵也沒有,廣闊的平原上,只是一片浩瀚的大森林。
到了這兒,林萌的氣息便斷了。但張元卻仍能通過《九天玄元真經(jīng)》與附屬功法《天心五雷訣》的聯(lián)系,大概感知林萌的生死:她還活著,而且,那種聯(lián)系,仍然指著遙遠的北方!
她不是被五大帝君的攻擊波及到,被炸飛出去了嗎?她真的有這么幸運,現(xiàn)在還活著?
如果她真的活著,怎么會被炸飛得這么遠,竟似飛過了千山萬水,飛過了浩瀚無邊的洛水,飛進了三千魔域的核心地帶——飛得這么遠,她恐怕身上連一處完好的地方都沒了吧?
然而,這么淺顯的問題,這么有悖常理的問題,張元卻似一個都沒有想到。
他只想著,既然林萌還在北邊,俺就去北邊找她,生死不計,不離不棄!
找她嘛,又不是沒找過。上一次,不是花了三百多年,才終于把她救出來嗎?大不了,這一次再重復(fù)一下上次的過程,再花上三百多年,反正俺突破到尊者境以后,已經(jīng)有了一萬年的壽命。俺就不信,花上一萬年,俺還不能找到俺的萌萌——生命不止,尋找不止!
張元一步便跨進了洛水北岸,平原上那浩瀚無邊的大森林!
“吼!”高階魔獸沒見到,低階魔獸卻還是不少的。剛一踏進大森林,便有一股霧氣席卷而起,不知哪兒飛出一條十三星魔蛟,朝著張元低低地吼叫一聲,張開了腥臭的血盆大口。
但張元卻沒有絲毫驚訝,更沒有一丁點恐懼,看著靛青色的魔蛟,反而輕輕笑了起來。
“白虎和朱雀都沒帶在身邊,正好也差一個代步工具。算你運氣好,就你了!”
闖進洛北大森林,張元也終于冷靜下來了。他知道,要想找到林萌,就容不得他有一分急躁。這洛北大森林就有這么大,整個三千魔域,會有多么的浩瀚無邊?若是冒冒失失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一氣,天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萌萌?
魔蛟不能理解張元心頭的想法,畢竟它才十三星,雖然也算略有靈智,卻只相當(dāng)于幾歲小孩而已。它本能地覺得,面前這個少年恐怕不怎么簡單,雖然它從他身上并沒有感到什么凌人的氣勢。不過它實在是太餓了,它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東西,急需一頓豐盛的午餐。
它原本是洛北大森林這一帶的霸主,方圓數(shù)里以內(nèi)都是它的家園,有著為數(shù)不少的低階魔獸可食。但這幾天它很悲催,一頭三只腦袋的大鱷魚不知為何闖進了它的領(lǐng)地。它打不過那條兇猛的大鱷魚,畢竟那家伙已突破到了十四星,一顆內(nèi)丹比它還要強悍一些。
但它發(fā)現(xiàn),遇見大鱷魚,才只是它悲催生涯的開始;真正悲催的,還是它遇上了張元。
張元甚至沒有動用法則之力,只輕輕揚了揚手,一道渾厚的真元降下,便如一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地壓在那十三星魔蛟身上,數(shù)十丈長的蛟身緊緊伏在地上,像一條死蛇!
“吼,吼!”魔蛟低聲嘶吼著,拼命掙扎,卻也只掙扎了半刻鐘,便再也動彈不得了。
張元倒背著手,緩緩踱到魔蛟身邊,右手在左手上一抹,從須彌戒里取出一套鞍韉。
騎坐朱雀和白虎的時候,他是沒有給它們套上鞍韉的。他覺得,那樣似乎有侮辱它們的嫌疑,好像把它們當(dāng)成了馬匹一般。當(dāng)然,它們并沒有這樣的想法,一切都是張元自認為。
魔蛟碩大的腦袋輕輕伏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眸子里卻仍滿滿都是桀驁不馴。
張元也不著急,輕笑著,一掌撫在它頭頂上,卻驀然一愣:“怪不得你這么驕傲呢,在俺面前居然都敢悍然出手,原來你血脈非凡,竟有幾分真龍血脈啊??磥?,倒是俺的運氣了!”
真龍血脈,其實不應(yīng)當(dāng)出現(xiàn)在魔蛟身上,因為就算是在魔獸至尊的龍族之中,真龍血脈也是極為罕見的——一般的龍族,其實都是些偽龍,比如赤龍、白龍、金龍等等,只能算低階龍族;而身具真龍血脈的,整個神魔大陸上卻只有寥寥幾種龍族,比如五爪金龍、八部天龍。而且,身具真龍血脈的龍族,便有希望成長為即使在龍族中也算得至尊的始祖神龍!
據(jù)說,龍族的當(dāng)代族長,號稱“萬妖之皇”的神龍皇敖乾,就擁有著三成真龍血脈。
而這只盤踞在洛北大森林邊緣的十三星魔蛟,居然也有不低于一成的真龍血脈!
難道說,這條魔蛟,竟是一頭始祖神龍與蛟蛇雜交以后的產(chǎn)物?
張元心里有些無良地猜測著,掌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那魔蛟則冷冷地瞪著他,雖然被他壓得動彈不得,卻似乎并不想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而仍在苦苦等待著那一線生機!
但張元忽然冷冷地笑了笑,又是一掌揮起,掌心有著淡淡白芒閃爍。
那魔蛟只覺得額頭上一痛,厚重的蛟皮居然被那道道白芒切出了幾條口子,腥紅的蛟血立馬便滲了出來;卻又有幾滴清涼的水滴落到它傷口上,竟似有什么東西,融進了蛟血里!
“吼!”魔蛟驀然暴怒起來。它雖然靈智不高,但對自己腦海里的變化還是十分敏感的。那幾滴清涼的水滴,居然是張元掌心滴下的血液——洶涌的意識之海,便憑借著那幾滴血液搭建成的“橋梁”,瘋狂地涌進了它的腦海,竟似要在它靈魂中烙下張元的烙印一般!
三百多年前,張元就是靠著這等無賴的手段,與朱雀簽訂了靈魂契約!
蛟身如翻騰的地龍,蛟頭猛地高高仰起,魔蛟在尋找著沖破壓迫的機會——但張元豈能讓它逃脫?左手壓下,掌心彌漫著土黃色的光芒,直直在墳在它頭頂那只獨角上!
絲絲白芒,自然就是金系元素凝聚,鋒利無比,不然也無法切開魔蛟皮,更不能切開張元那一身尊者級別的皮膚;而這土黃色光芒,則是土系元素,八大系中最為沉重的存在。
縱然魔蛟足有數(shù)十丈長,比水桶還粗了數(shù)倍,比一座小山還要沉重;縱然它力大無匹,足以翻江倒海,但在張元這一掌之下,它仍然沒能翻出天去,被壓在地上,壓得嚴嚴實實。
而順著那幾滴血液“橋梁”,張元的意識已經(jīng)涌進魔蛟腦海,借助魂契秘術(shù),在它靈魂里刻下了一個淺淺的烙印——這就夠了,從此以后,它就再也不能背叛他了。
但也許是它的實力不比當(dāng)初的朱雀和白虎,簽訂了靈魂契約,它那燈籠似的雙眼里,卻仍有道道兇光在閃爍。張元毫不懷疑,只要他一松手,它一定會張開大口一口將他吞下!
所以他并沒有松開左掌,而是一把抓住魔蛟的獨角,竟生生把它掄了起來!
“轟轟轟!”陣陣爆響,魔蛟長長的身軀如長鞭似地被甩成了一個圓弧,砸斷了數(shù)十棵參天大樹,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長長的深坑,蛟血飛濺,把坑邊的花草染得通紅!
這可都是帶著真龍血脈的血液?。∵@些花草染了這些龍血,還不每一株都會成長為天材地寶——不但魔蛟痛得嘶聲力竭,張元看了,也隱約感到有些可惜。
足足折騰了十來分鐘,張元才將蛟角一丟,把那魔蛟像丟死蛇一樣丟了出去。
魔蛟靜靜地伏在地上,渾身輕輕地抽搐著,雙眼卻仍迸射著怨毒的光芒。
“好了,你也不要這樣惺惺作態(tài)。俺是七階丹尊,連八階圣丹都能煉制,你跟了俺,俺還能虧待了你?剛才把你當(dāng)長鞭一樣甩來甩去,也只是消磨一下你的野性而已。”
張元鄙夷地撇撇嘴:“說來不怕你不相信,俺本就有兩只妖寵,一只是火之精靈,一只是森林之王,都已經(jīng)成長為一方妖尊了。俺本打算只拿你當(dāng)坐騎的,是看在你居然有一成真龍血脈,能夠刺激你返祖,成就一條神龍的份上,俺才勉為其難收下你當(dāng)寵物的?!?p> 魔蛟那可憐的靈智里有幾分不屑、幾分憤怒:咋的,本蛟還得感謝你咯?
“你也不要不信。這樣說吧,跟著俺,陪俺闖一次三千魔域,回來俺就能讓你也邁入妖尊之境。你瞧瞧,這不是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嘛,你還想怎么樣?”
但魔蛟只是輕輕合上巨大的蛟目,顯然是不相信張元所說的:妖尊,是那么容易達到的?
“你居然還敢懷疑俺!”張元狠狠地在魔蛟額頭上拍了一巴掌,隨手丟過去一個丹瓶。
“這算是定金,先助你化形開了靈智再說!”那丹瓶砸在它嘴邊,滴溜溜滾出一枚丹藥。魔蛟伸鼻子一嗅,雙眼頓時迸射出狂喜的光芒:居然是魔獸夢寐以求的靈丹:化形丹!
可是,你拿這靈丹來有什么用?本蛟才十三星,還差了兩星才能化形呢。
“是哈,一枚化形丹好像是沒什么用,得再加一枚才行!”張元屈指一彈,便又有一枚丹藥被他彈出去,正正落入魔蛟口中:“這枚七階妖靈丹,也賜給你吧!”
魔蛟正在大喜,猛聽得“妖靈丹”這個名字,修長的蛟身立時便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妖靈丹,全名為“培妖剔魔返生化靈天王丹”,名字極長,藥效也極好,能幫助魔獸極大地增長妖力、煉化魔氣,從而獲得境界上的極劇增長。
一枚下品妖靈丹,便足以讓一頭十六星的妖君,一下子成長為十九星的妖王。
可是,這妖靈丹是適用于妖君以上強者服用的,它一個十三星未化形的魔蛟服了,會……
會怎么樣,魔蛟來不及細想,因為一股股強大無匹的妖力,已開始布滿它碩大的身軀;它周身冒出了一朵朵熊熊的烈焰,那只獨角更像是春雨下的山筍,瘋狂地生長了起來!
“嗷!”一聲沉重的蛟鳴,魔蛟那數(shù)十丈長的身軀再一次瘋狂地翻騰起來。這次不是張元在提著它的獨角,把它像長鞭一樣揮舞,而是它壓抑不住鉆心的劇痛,而在瘋狂地掙扎!
樹林邊緣,有一頭生著三個腦袋的鱷魚,扭動著它那長達百丈的身軀,張開一雙鼓鼓的鱷目,靜靜地看著樹林里瘋狂掙扎的魔蛟,竟似有幾分畏懼,緩緩縮了縮身形!
“咦,三頭魔鱷,十四星魔獸?”張元一愣:“這家伙的皮,好像是制皮衣的好東西啊!”
隨手一揮,一柄銀白色的三尺長劍脫手而出,準(zhǔn)確無誤地刺在那三頭魔鱷身上。只聽“刷刷”幾聲,那三頭魔鱷既沒有掙扎,也沒有怒吼,一張鱷魚皮便被完完整整地剝了下來!
三頭魔鱷算是這一帶洛水中的一霸,被張元這么隨意出手,竟死得無聲無息,憋屈無比!
張元看看那條魔蛟,見它仍在努力消化著體內(nèi)澎湃無比的藥力,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的,便不去管它,而是開始研究起那仍是血淋淋的魔鱷:做一件什么樣的衣裳比較好呢?
先精煉一番。張元伸出手掌印在鱷皮上,默運“心煉術(shù)”,便見到一絲絲五顏六色的氣體,自鱷皮上裊裊升起;一股股或惡臭、或酸澀的味道,也源源不斷地揮發(fā)到空氣中去了。
張元的心煉術(shù),原本只能用來煉丹。但虎跳崖內(nèi)三百多年閉關(guān),讓張元的修煉之路通暢便捷無比,也研究出了用心煉術(shù)來煉器的法門:節(jié)約真氣,不用鼎爐,成功率還極高。
不過幾分鐘,那原本數(shù)十丈長的鱷皮,便被他煉得只有一兩丈長短,原本灰撲撲毫不起眼的顏色,也變成了半邊漆黑,半邊淡紫,都閃爍著極為玄奇的光芒。
“沒想到,這鱷皮被俺煉制了,居然晉階成為六階煉材。雖然還是有些不能滿足俺的需要,不過也勉強夠了。而且,這么大一塊,給俺和萌萌每人做一身戰(zhàn)衣,再把靴子、披風(fēng)等等全都配齊,也足夠用的了。顏色也好看,淡紫的就給萌萌,這黑的就給俺自己留著?!?p> 張元喃喃說著,揮掌切開那兩種顏色的鱷皮,就地?zé)捴破鹑硪律褋怼?p> 他現(xiàn)在穿的這套衣裳,還是三百多年前在鎮(zhèn)嶺關(guān)買的,是五星魔羊皮制成,實在太弱了。
花了大半天時間,終于把戰(zhàn)衣制作好了,仍是漆黑的勁裝,外套漆黑的鱷皮褂子。這副土里土氣的鄉(xiāng)下孩子打扮,恐怕要伴隨他的一生了,反正他沒有改變裝束的想法。
貿(mào)然改變了裝束,俺家萌萌認不出來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