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已被改名為“圣天宮”,張元入住的那座最大的宮殿,也命名為“斬劫殿”;風傾云、林萌、洛含柳、軒轅玨各自占據(jù)了一座宮殿,分別被稱為“繁辰、青宇、潤玉、赤霄”;朱雀等四妖寵、洛禹和洛小娥、沙千里,都分別找到了自己的居所。
但圣天宮實在太大,除了這些各自擁有的宮殿,還余了上百座大小殿宇,張元便令新設的掌刑、掌官、掌監(jiān)、丹靈、器法等各府,都搬進圣天宮中辦事,也方便城中居民。
從剛剛更名為“圣天廣場”的祭臺上回來,張元一頭扎進自己的寢殿當中,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還沒能從軒轅玨那驚天動地的那句話中回過神來。
當城主夫人?而且,不是她一個,而是四個——萌萌,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辦法么?
他記得林萌曾說過,由她負責安排風傾云她們?nèi)齻€,包管讓自己滿意:你就這么安排的?
你可不是讓俺滿意,而是要讓俺這一輩子都對不起你,然后良心不安么?
“公子,您還在為軒轅公主那句話傷神么?”寢殿里只有秦陌一個人,她此時正感覺好笑:“公子您可是怎么了?四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這不是大好事么,有什么好傷神的?”
張元皺起眉頭:“陌陌,你都是圣天宮內(nèi)務總管了,還擔任了內(nèi)府親兵統(tǒng)領(lǐng),你不去自己的寢殿,還呆在俺這兒干嘛?總不會,你還認為自己是俺的丫環(huán)吧?”
“俺本來就是公子的丫環(huán)?。 鼻啬皡s似天經(jīng)地義地笑道:“怎么,公子,又要趕俺走?你可趕不走了。俺自一千年前來到洛陽城,聽說這兒是公子的家,就一直在操持公子家里的事務。俺這輩子,只是你的丫環(huán),也只會是你的丫環(huán),你賴不掉,也推不掉!”
張元狠狠拍打著自己的額頭:哎,傷神??!
一輩子都當俺的丫環(huán),這是打算通房了——由通房丫環(huán),又想到侍妾,又想到四個嬌滴滴的大美女,又想到軒轅玨說出“我們都要當城主夫人”時的決絕,和其她三個的理所當然……
“不行,俺不能有這種畜生式的想法!”張元呆不住了,毅然長身而起:“俺得去說服她們,俺既不能背叛萌萌,更不能讓她們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包括你,萌萌!”
剛踏出斬劫宮大門,卻見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婦人柱著長長的拐杖,由兩個丫環(huán)扶著,就站在宮門前,眉宇間與風傾云有幾分相似,張元卻可以肯定:不認識!
“你就是張元?剛剛回來,今天早上才正式擔任了城主兼?zhèn)虮鴪F大元帥的那個?”
老婦人顫微微地,在得到了張元的肯定答復后,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他好幾圈,這才緩緩點著頭:“嗯,不錯,換了這身火紅的長袍,又戴了靛青玉冠,總算人模狗樣,比起昨天剛回來那樣子,要好看得多了。你要像昨天那樣,土里土氣的,老身就堅決不答應!”
“呃,老人家您慢點。俺生得好不好看,與您老人家答應什么,有啥關(guān)系啊?”
“哼!”老人家將拐杖狠狠一頓,又問道:“若魔族幾大軍團同時襲來,你當如何?”
張元有點跟不上她跳躍的話題,頓了頓,答道:“自然是率領(lǐng)圣天傭兵團,堅決抵抗!”
“若人類之中有叛徒,只想著自己寶座,殘害同族,你當如何?”
“誅邪除叛,理所應當。俺雖不才,絕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若欺壓到你頭上,或你背負了血海深仇,天人共憤,你又當如何?”
“力保洛陽城與圣天傭兵團不失。除此之外,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絕不退縮!”
“紀元之劫的傳說流傳了數(shù)千紀元,現(xiàn)在終于到了總爆發(fā),你可有何良策?”
“良策不敢說,但俺自當與數(shù)千萬民眾一起,共渡此劫——話說,您是在對俺考試么?”
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老身自然是在考試你,你現(xiàn)在才發(fā)覺,也實在太笨了些!”
她大笑回首,忽然道:“不過笨一些才好,笨了,才不會欺負我家云兒!對了,明與你說了吧,老身長孫寒韻,乃是前仙元郡公爵風昊帝君之妻,風傾云之母!”
張元愕然,既然悚然,邁開雙腿便沖向風傾云居住的繁辰宮。
但在繁辰宮外,卻見林萌正俏然立在千絲萬縷直垂落的柳樹下,正靜靜地等候著他。
不等他問話,林萌便嬌笑道:“阿元哥,你別怪俺給你做主張,你是個能依靠的人,只是對感情,有時候也太遲鈍了些。俺們昨晚上商議了一夜,俺這輩子只能跟著你,已經(jīng)是沒辦法的事了,畢竟俺的命就是你救的。一千多年了,你對俺怎么樣,俺也看在眼里,記在心底。阿元哥,你不會,從今天以后,你不會丟下俺不管吧?”
望著她那水靈靈的眸子,張元本打算興師問罪的,也不知該如何問起,只得使勁點點頭。
林萌舒心地笑了:“但俺不能一個人嫁給你,雖然俺一直夢想有一天能穿上你的嫁衣,但俺知道,除了俺,還有人也在默默地戀著你,也在默默地為你付出。你別否認,你只想想,為何洛二小姐能在虎跳崖下苦苦等候三百六十個歲月?為何她那時僅僅長生境修為,就敢為你而面對輪回尊境?你再想想,為何風郡主、軒轅公主能為你而北渡洛水,義無反顧為你建設洛陽城?要知道,她們的父親,風昊帝君和軒轅帝君,可是在虎烈原同歸于盡的!”
張元愕然:這么說,她們豈不是有著血海深仇?
“當然,她們也知道,全大陸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風帝君和軒轅帝君是被魔族的九劍魔君、藍星帝國的神武親王聯(lián)手給算計了;而且軒轅帝君的一名親衛(wèi),據(jù)說就是毒尊上官樓所扮,他與另外一人相互配合,令軒轅帝君中了毒,這才被風帝君失手重傷;而風帝君則是在軒轅帝君拼死一擊之時,明明有機會躲開的,卻被神武親王送了一掌,這才同歸于盡的?!?p> 張元抿抿嘴,腦海里莫名地又響起了一個咆哮的聲音:“仇人已現(xiàn),報仇,報仇……”
仇人是誰?是神武親王,還是毒尊上官樓?
他決定等會兒就去提審毒尊上官樓,查清當初安郡王被抄家滅門的真相。
“風郡主和洛二小姐,是俺勸說了,她們才愿意一同嫁給你的?!绷置任⑿Φ溃骸鞍晨吹贸鰜恚齻兤鋵嵡г溉f肯,只是擔心俺會不會有所想法,這才不敢輕易答應。但看俺是真心勸說她們,她們也就順水推舟了。倒是那軒轅公主,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的,她真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好女子,俺其實是不如她們的。但她們誰也不愿占你的正妻之位,都要推給俺。后來俺說了一個折中的好辦法,俺們四個都是你的正妻,誰也不比誰大!”
張元深深地凝視著她:“萌萌,你這樣做,你自己心里,真的不介意么?”
愛情,不都是自私的嗎?她真的愿意與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林萌仍然微笑著,笑得特別真、特別純,沒有半分虛假:“俺是真的真的不介意。俺知道,其實你心底只有俺,沒有其他人。你與風郡主之間,俺看得出來,應該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但俺既不忍你辜負了她們,也不忍她們不能托付給幸福。俺其實所求不多,不奢望你的愛情只給俺一個,只要你真心愛著俺,有俺的一份,就足夠了。”
她調(diào)皮地一笑:“其實俺的計劃,是想七妻共嫁的。但陌陌那丫頭怎么都不愿意,她說她只是你的丫環(huán),今生都不可能是你的妻子;朱雀倒是有點想,但她還是拒絕了,她只愿意跟在你身邊,不愿意以妖的身份與你結(jié)合;還有小娥,俺想問她來著,又沒那個膽量!”
張元狠狠地把她揉進懷里,用寬厚的胸懷,作為她“擅作主張”的懲罰。
一個時辰后,張元來到掌刑府,朱雀已經(jīng)把毒尊上官樓和黑袍人帶到了刑堂上。
也許是林萌曾經(jīng)勸說過她的緣故,她臉上有著淡淡的羞紅,似乎有點不敢看張元的眼睛。
掌刑府正殿,布置得與張元前世從電視上看到過的官府大堂一模一樣:正中靠墻一張案桌,背后一把金交椅,椅子上方掛一塊匾,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威儀四方;桌上擺著簽筒、驚堂木、文房四寶,還有一塊鑲金貔貅鎮(zhèn)紙,和一方燦燦生輝的金印。
在神魔大陸,玉石之類的東西并不罕見,可以說隨處都是。但金銀之類則是藍星帝國從嚴管制的對象,除了用來鑄造金幣、銀幣,再無其他用途。而且金銀的鑄造之法也是極端機密,從不允許民間學習。但圣天宮內(nèi)卻隨處可見金銀裝飾,看來風傾云她們一定是找到了金銀礦藏,并且掌握了冶煉、鑄造的方法——這幾個女孩,這一千年是真的沒有空過。
張元坐在金交椅上,收回思緒,便見朱雀等四妖寵捉了兩個“罪犯”進了大殿,便分立在兩旁;林萌與風傾云等三女也走進來,就在漆黑的案桌兩邊坐下,看來是要“觀審”。
兩個“罪犯”趺坐在地上,似乎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茫茫然望著四周。
張元清了清嗓子,把兩個“罪犯”的目光吸引過來,慢條斯理地問道:“你們應該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吧?是不是該先報一報,你們都是何方神圣啊?”
毒尊上官樓被一條手臂粗的鐵鏈鎖著,掙扎著站起來,便是一聲咆哮:“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洛陽城,難道想要脫離藍星帝國管控了么,居然敢把本尊鎖起來,真是想找死不成!”
張元皺皺眉頭,不由望向風傾云:難道俺洛陽城,居然是藍星帝國的下屬城池?
但風傾云卻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反是軒轅玨怒氣沖沖地叫道:“好一個不要臉扯虎皮的‘尊者’!我洛陽城何時受過藍星帝國的恩惠,又何時被納入藍星帝國版圖的?”
張元放心了,冷笑道:“毒尊,你好歹是天尊榜第十一位,在整個神魔大陸都算有頭有臉的了,何必扯這些沒用的來忽悠人。你還是好生說說,是誰派你來洛陽城行刺的?”
這家伙能夠在昨天城樓上便以劇毒行刺,顯然是計劃周詳,只是不知他的目標到底是誰,想來不會是張元,因為連張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在昨天回到洛陽城,上官樓就更不知道。說到底,張元不過適逢其會,恐怕還是風傾云昨天宣布他是城主,才引起了上官樓的殺機。
但更因為如此,張元才更加憤怒,目標是自己還好,若是風傾云等三女,甚至包括朱雀、白虎他們,他們都沒有突破帝境,恐怕還真有可能傷在上官樓的劇毒之下!
何況上官樓為了殺人,竟將劇毒下在空氣之中,這是要害了洛陽城全城生靈??!
這比直接針對張元本人的刺殺,更加令他憤怒萬分!
上官樓卻哼了一聲,把頭掉在一邊,也不答話。
反倒是那黑袍人叫了起來:“你們不能殺了咱們,你們也休想從我嘴里問出話來!本爺奉勸你們,還不快些把本爺放了,好好生生地送出洛陽,不然,有你們后悔的時候!”
朱雀大怒,翻手就是一掌,張元卻不讓她打,先揮揮手讓她退到一邊,這才笑呵呵地問道:“哦,那你說說,你又是何方神圣,為何俺就不能殺了你們呢?”
但那黑袍人也不說話了,與上官樓大眼瞪小眼,竟似絲毫沒把張元他們放在眼里。
張元嘆了一聲:“俺本打算好生生地與你們聊聊天,看來你們不識抬舉,逼得俺用強?。 ?p> 上官樓冷哼一聲:“本尊已活了三千多……”話音未落,猛地一股旋風襲過,上官樓霍然一驚,卻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只是聽到身旁傳來了一聲驚呼。
回頭一看,黑袍人頭上罩著的黑袍,不知何時已飄落而去,露出一張枯瘦的臉龐。
上官樓大駭,他可知道,黑袍人這身黑袍,可不是普通的戰(zhàn)衣,它是被某一位大能者專門煉制過的,只要罩上,便連一般的帝君,也沒辦法把它取下來!
若不是這黑袍人是那大能者非常看重的棋子,他怎么可能把這件衣袍賜下來?
“原來是落地生根罩衣術(shù)!”張元冷笑道:“而且還是熟人??敌?,你說說吧,你背后的那人是誰,居然連這濃縮了三大天地法則的奇特法術(shù)都能施展出來?咱們也是熟人了,興許你說了實話,咱們要是和你背后那人熟悉的話,沒準還真能放你回去!”
這黑衣人竟是當初天煞會公子王扈身旁的那位副舵主康邪。當初張元從虎跳崖底出來以后,正遇上魔族南侵,洛云鎮(zhèn)、鎮(zhèn)嶺關(guān)都已淪陷,從那時起便沒了天煞會的消息。想當初,天煞會還多次找他的麻煩,他甚至好幾次差點死在天煞會手中。而千年過去,天煞會仍然沒有絲毫消息,這康邪卻不知為何修為大漲,甚至潛入洛陽城,看樣子地位比上官樓還要高!
康邪畢竟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精,修為也突了涅槃境,距輪回尊境只有一步之遙,如何敢相信張元的話?他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你,你是怎么解開這罩衣神術(shù)的?”
張元冷笑,換作別的帝君,解開這罩衣神術(shù)可能還有些困難。但他卻不一樣,他悟通的不是神魔大陸獨有的“擬天道”,而是真天道,而且他不止悟通了一條,而是兩條:除了幽冥界悟透的生死天道,他還悟透了由大五行法則之力衍化而來的混沌天道。
這混沌天道與生死、陰陽、時空等天道一起,被稱作“至上九大天道”,最大的妙用便是衍生萬物。當然張元雖然悟透了混沌天道,暫且倒也不能做到隨意衍生的地步,但他卻可以憑借這混沌天道,洞穿一切虛妄,解開一切枷鎖,對付一個罩衣神術(shù),不過牛刀小試而已。
失去了罩衣神術(shù)的庇護,康邪便似失去了烏龜殼,終于被撬開了嘴巴。
但聽完康邪的敘述,堂上卻是一片寂靜,只聽到輕輕的嗚咽聲。
“這就是我說的一切,小的確保,絕無半分虛假?!笨敌敖K于說完了,長舒了一口氣。
張元卻驚得目瞪口呆——毒尊上官樓,本就是神武親王親自派入江湖的一名得力棋子,康邪,更是神武親王十分看重的一記暗手,而且,據(jù)說已經(jīng)布局了一千三百余年!
也就是說,早在張元還剛剛穿越到神魔大陸之時,神武親王就開始布局了:俺搶了你家高壓鍋啦,你居然這么看重俺這個剛剛穿越的小乞丐?你瘋了吧?
張元瞇了瞇雙眼,深邃的目光,遙遙地望向了那遠在數(shù)十萬里之外的藍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