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顧家大少爺（有改動重發(fā)）
從山上回來，謝長志也沒回過神來，一路上時不時就偷看兩眼謝無虞。
直到到了家門口，謝無虞才猛地轉過身盯著他，嚇得人一抖，連連往后退了好幾步，干笑兩聲：“五、五妹，怎么了嗎？”
謝無虞無奈搖頭，想了想還是說：“今天遇到吳家小孩兒的事你不要跟我阿爹說?！?p> “為什么？”謝長志下意識問，心里還想著難道堂妹自己也知道扒人衣服這件事做的太聳人聽聞了么，“你跟那個小孩兒什么關系??？在山上的時候那么激動，難道他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成？”
謝無虞皺了皺眉頭有些意外，還真誤打誤撞被他說對了：“沒有為什么，你不許說出去，知道嗎？”
“不對不對，你以前臥病在床，應該沒有機會見到才對。”謝長志眼珠子轉了一圈，正打算繼續(xù)分析，卻看見小堂妹有些惱怒的神色立刻就改口：“好的，我一定不會把你扒人家小孩衣服的事情說出去的。”
謝無虞滿意的點了點頭，問他：“你是回家還是去我家？”
謝長志心里剛做了個陽奉陰違的打算，現下正心虛著，于是趕忙說道：“我回去就好，回去就好。那……五妹再見。”
后面一句話他說的特別快，說完就溜。
謝無虞站在門口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后才進屋，確切來說，如果不是謝長志一直攔著她，她可能真就把小可憐帶回家了。不對，現在已經知道小可憐就是救命恩人的轉世，看來是時候得個法子把人弄回來，恩人這輩子似乎過的有些慘啊。
想是這么想，心里總覺得剛才和謝長志的對話有哪里不對，但是越想越疑惑，最后干脆不想了。
她站在門口看了看四周，很好，無人。于是地面上很快就憑空出現了另一大筐草莓，這些都是她偷偷背著謝長志直接送到空間里的，此時無人正好有機會拿出來。
把兩筐草莓拖進屋后，無聊的謝無憂忍不住撲上來拿了幾顆，謝無疾皺著眉想制止她，被謝無憂直接塞了一個進嘴里。
聲音脆脆的說：“哥哥你明天就要去書院了，今天就歇歇吧，給妹妹留口氣在，以后念了更多書了不知道還要被你說教多少呢?！?p> 謝無虞笑了笑，看著謝無疾臉色有點紅，特意去洗了一碗給他們兄妹吃。
謝無疾搖頭：“這是姐姐辛苦摘下來要賣的，不能吃?！?p> 謝無虞摸摸他的腦袋心里感慨這孩子實在是太乖了。
“沒事，吃吧?！敝x無虞道，“賣錢也是為了家，你們要是吃了覺得開心才不算是浪費。”
謝無憂自覺這次姐姐站在自己這邊，沖著謝無疾做了個鬼臉，開心的拿著草莓就又是大大的一口。
晚上李氏只是簡單的煮了面條，放了豬油和青菜，在村里能大口吃細面面條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還放了豬油。
李氏和謝貴似乎都有些激動，尤其是謝貴，吃飯的時候一直看著謝無疾，那眼神前所未有的慈祥，謝無虞反正看的毛骨悚然的，心里直呼受不了。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社會背景下，家里的男孩子能去讀書確實是件能令人激動的事。
臨睡前，謝無虞又去查看了一邊放在院子里的兩筐草莓，又用盆裝了水滴了兩滴靈泉，細細的將草莓噴灑了一遍，隨后拿干凈的白紗布蓋上。
第二日天還未亮，謝無虞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就聽見外面李氏已經起來忙碌。
醒了一下神就下床穿衣，謝無虞推醒雙胞胎，讓他們趕緊起床。
因為李氏對孩子比較嬌養(yǎng)，所以兩個小孩從沒有這么早起來過，一時間困得東倒西歪的。
簡單的吃了昨晚的剩面條，拿了幾塊干糧，一家人就出發(fā)去村口。村口有專門去鎮(zhèn)上和縣里的牛車，鎮(zhèn)上的倒是天天有人去，縣里的就只有三天去一趟。
李氏揭開蓋著筐上蓋著的紗布時小小驚呼了一聲，“這放了一晚上看著反而更水靈了，就沖著這賣相也能賣個好價錢吧?！?p> 謝貴一肩一個扛起來，眼睛斜著往謝無虞的方向看了一眼，大聲說道：“賣不出去也沒關系，就當讓孩子見見世面了?！?p> 李氏會意，“對對對，賣不賣的沒那么重要，孩子開心就好。”
謝無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看來即使是她的身體完全好了，這么多年養(yǎng)成的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和呵護還是沒辦法一夕之間改變。
不過她很受用，也為自己在這樣的世界里還能有一對善解人意的父母感到無比幸運。
到村口的時候天還是昏沉沉的，不過看上去應該不會下雨，已經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批，一批是去鎮(zhèn)上的，人很多。一批是去縣里的，只有寥寥幾個人站在一起，其中就包括大伯母錢氏和兩位堂兄。
謝長志自覺已經和謝無虞建立下了革命的友誼，因此看到她的時候表現的很熟稔。
“你怎么現在才來啊，天都快亮了?！敝x長志跳過去，想拍拍謝無虞的肩膀，被謝無虞躲開了，他也不在意的揉揉鼻子笑了兩聲。
“大伯母。”謝無虞對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婦人行禮，她大伯母自詡是讀書人家，對禮儀這種事看得很重，行禮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果然在雙胞胎也行了禮后，錢氏的臉色果然好看了許多，得意的揮了揮手里的灰色帕子，拖著奇怪的腔調道：“這還是分家以后第一次見到小魚兒呢，身體果然是大好了。要我說你也是個好命的，剛分家身體就好轉了，你阿爹還發(fā)了財，就連你弟弟也要和我家長恒長志一起上書院了，真的是好福氣啊。”
去縣里的人不多，但是去鎮(zhèn)上的人卻很多。大家聽到錢氏沒有收斂的聲音下意識都看了過來，好奇的復雜的目光投過來，李氏和謝貴的笑臉皆是一僵。
跟謝無虞他們一樣打算去縣里的人基本都站在一起，除了謝長恒他們三個，還有兩個挎著籃子的大嬸，應該是相約去城里的，湊在一起看起來倒是挺親密的。
聽到錢氏的話其中一位面向刻薄的大嬸率先起了精神，豎著耳朵想聽聽謝貴是怎么有錢的，居然還有那個閑錢送自家孩子去縣里的書院，這可是個大八卦，回來到村里一說又是個有意思的談資。
“我說謝老三，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你要是有什么掙錢的法子千萬可別藏著掖著啊，大家伙的日子都苦，可千萬要互相幫襯點?！?p> 李氏微蹙著眉：“嬸子這話可就折煞我們了，我們家里哪有錢啊，小魚身子剛好，家里還欠著外債呢?！?p> 大嬸打斷她：“欠著外債還能送小子去書院??？哎呦我可聽說了，書院一年的束脩都不少呢，我們普通人戶上不起?！?p> 李氏冷笑，剛要辯駁就被謝貴拉住。
“嬸子說的是啊，這前幾十年才剛打完仗，日子剛好一點，誰都過的不容易，咱們家也是勒緊了褲腰帶才打算帶著孩子去書院看看，也沒想怎么著呢?！?p> 謝貴裝傻呵呵笑著，又隨便扯了兩句話將話題糊弄了過去。
錢氏撇撇嘴，沒意思的一甩帕子，“真是的，老李那人怎么還沒過來，天都要亮了，可別耽誤了我家小子們讀書?！?p> 老李就是每隔三天去一次縣里的人，平常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過來，錢氏單純是沒事找事。
不過隨即她就眼珠子一轉，看向了安靜站在一邊的謝無疾，語調有些尖銳的響起：“無疾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去書院得花多少銀子啊……”
“大伯母！”
“阿娘……”
錢氏張開五根手指嘴巴一禿嚕：“一年的束脩要五兩，五兩啊，農戶人家一年的開銷了。”
周圍聽見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停的吸氣，看向謝家一家人的眼神更是什么意思的都有。
這年頭正是打完仗休養(yǎng)生息的時候，五兩銀子對于普通人家來說何止是可以過一整年，這一整年甚至都可以過的不錯。
謝家難道真的發(fā)了橫財了么。
謝無疾臉色一白，不自覺的揪住了謝無虞的衣擺，小嘴巴抿的緊緊的。
“大伯母，”謝無虞有些生氣了，不止如此，謝家全體都有些生氣了，不過謝無虞首當其沖的站了出來，“大伯母，侄女說句不好聽的話，送無疾去書院是我們家一致同意的，阿爹阿娘辛辛苦苦省吃儉用的掙錢就是為了能讓我們過的好些。送無疾去讀書也不是非得讓他讀出個名堂，就想著能讓他識點字以后也好找出路，所以您看，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你都管不到我們家頭上?！?p> 錢氏緊鎖著眉頭，怒瞪著謝無虞，看樣子有被氣到，當下叉著腰就往謝家這邊走了兩步，下一刻卻被謝長恒攔住了。
謝長恒對著謝無虞抱歉的笑了一下：“我阿娘心直口快，五妹你別跟她計較，無疾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以后肯定不止于識字這么簡單?！?p> “你說什么呢？”錢氏不服氣，嘟嘟囔囔的被謝長恒拽到一邊，“有你這么說自己親娘的么?！?p> “阿娘你看去鎮(zhèn)上的車已經要走了，你趕緊去趕車吧，別錯過了。”謝長恒把錢氏拉走，送上了去鎮(zhèn)上的車后才趕回來。
謝長志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只好撓著頭對三叔一家尷尬的干笑著。
好在老李很快就過來了，笑著對大家道歉，說家里的孩子突然鬧起了肚子，非得阿爹抱抱才能好，謝貴順著他的話談了幾句自家的孩子，一路上也就這么平靜的過去了。
縣城比十里鎮(zhèn)要大的多，也比鎮(zhèn)上繁華的多，謝家三個孩子全都是第一次來縣里，謝無憂膽子大性格也外向，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和種類繁多的小玩意兒總就已經目不暇接。
謝無虞還好，雖然縣城很繁華，但在經歷過現代的謝無虞眼里也就那樣，還沒有在電視上看見的整齊干凈，大街上有時候還能看見牛糞，所以算是相當淡定。
謝貴本來是打算一家人都去書院報道，但是由于縣里小販們買賣東西的東市需要盡早去，不然時間晚了就沒有什么好生意了，于是謝無虞決定跟著那兩位大嬸一起去東市，謝貴他們則是先去書院。
謝貴開始是不同意的，但是謝無虞表示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總是活在父母的羽翼下。這個時代的孩子不論男女成婚都早，所以十歲的孩子，尤其是普通百姓的家的孩子，十歲都不算個非常小的年齡了。
謝貴同意了，給兩位嬸子掏了點銅板請人家代為照看孩子，于是謝無虞順利來到了東市。
東市這一片買賣非常的多，賣什么的都有，也有像謝無虞這樣賣水果的，不過多是賣蘋果橘子小野果之類的，不怎么稀罕。而且對于普通人來說，買水果很不劃算，只有略有余錢或者大戶人家出來采買的小廝有時候會光顧一下，生意不算特別好。
但是當謝無虞揭開白紗布一角的時候，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香味瞬間就飄了出來，引來周圍許多人側目，好奇的看著那紅色的果子，猜測是什么東西。
兩位大嬸也是來擺攤的，他們主要是來縣里抓藥，順手帶了家里新鮮的菜來賣。
“你這是個什么果子？”一位大嬸湊過來問，說著還咽了口口水，“怎么這樣香？”
長相刻薄的那位大嬸一點不客氣了，直接上手抓了一把，不過草莓很大，一把也只能抓三四個的樣子。
一邊往嘴里一邊還盯著筐里的草莓：“哎呦呦，這是什么好東西，竟然這樣可口，酸酸甜甜的可真開胃?！?p> 說著她還想再次上手去抓。
謝無虞眼疾手快的把紗布一蓋，抬頭露出一個乖巧至極的笑容來：“嬸嬸，這是我辛苦摘來賣錢補貼家用的，您要實在想吃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誠惠二十文一斤。”
占便宜的大嬸臉色一黑，縮回了自己的爪子：“什么東西能賣二十文一斤，金子做的么，小心做個無良商家被衙門抓去下大獄?！?p> 謝無虞甜甜的笑著：“這個就不勞嬸嬸你操心了?！?p> 和藹的大嬸看著她欺負這么小的孩子也覺得不好，推了推她讓她收斂點。
謝無虞重新掀開紗布，拿了兩個給那位和藹的嬸嬸：“嬸嬸您幫我嘗嘗吧，我年紀小，也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賣上價錢?！?p> 嬸嬸猶豫了一下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充盈的汁水瞬間流到嘴角，酸甜的滋味在味蕾上爆炸，她迫不及待的把草莓都吃完，隨即意猶未盡的咂咂嘴：“你這個肯定能賣上錢，我活這么大歲數可還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呢?！?p> 謝無虞笑了，好像真的放心了一樣。
本來有人聽到她這從未見過的果子賣二十文一斤都有些望而卻步，不過有位懷了身孕的年輕婦人猶豫了很久以后還是停在了攤子前，柔弱且猶豫的問：“你這個，真的不能再便宜點了嗎？”
謝無虞長得好看，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笑起來露出兩個可愛的虎牙，清清冷冷的一個人笑起來瞬間就能融化人的心：“姐姐，這草莓長在深山里，我摘的時候可費勁了，還摔了好幾跤呢，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不過姐姐您要是覺得貴的話，我可以送您一個先嘗嘗，如果覺得好吃也可以少買一點?！?p> 謝無虞這個時候說話很甜，一口一個姐姐叫的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心里很是受用。
而且她已經懷了第三胎了，這胎不知道為什么比前兩胎懷的艱難許多，孕吐的癥狀尤為嚴重，已經好幾天沒有胃口吃下飯了，跟著丈夫到東市本就是想來看看有沒有新鮮的東西，所以剛才聞見這果子香味的時候就有些驚訝。
“你說這果子……是叫草莓嗎？”年輕婦人接過謝無虞特意挑好的一個，又紅又大，看上去非常有食欲。
猶豫了一下，感覺到口中已經泛起了津水，迫不及待嘗了一顆。這一嘗之下就一發(fā)不可收拾，酸甜的滋味讓她胸口長久以來的煩悶一掃而散，孕吐帶來的不適瞬間好了不少，身上都感覺輕快了不少，當場就決定要買兩斤。
謝無虞笑嘻嘻的給她稱了兩斤，在婦人趕來付錢的丈夫眼皮子底下就放進年輕婦人的小籃子里。
有了這個開門紅，很多觀望的人都上前買了一點，很快一筐草莓就這樣賣完了。
旁邊那個刻薄的大嬸心里有些不舒服，聲音不算小的嘀咕：“從來沒見過的果子，誰知道有沒有毒，萬一吃壞了人可壞事了?！?p> 謝無虞本來是不想搭理她的，哪里都有奇葩的人，要是每個都去心煩一下她也不用做別的事了。
但是有人正打算買呢，聽到這話就有些猶豫了。于是謝無虞看了大嬸一眼，睜著一雙誠摯單純的大眼睛脆生生的說：“您剛才第一個吃的，這么久了都沒出事，想來我的果子是不會有問題的吧？”
大嬸一噎，撇撇嘴不說話了。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不遠處，一柄檀木扇子伸出來一半，挑起了馬車上的車簾看著攤子上那樣稀奇的水果，視線再往上，是一個小姑娘精致的面容，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些眼熟。
端坐著的是以為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盯著沒見過的果子沉吟了片刻，輕聲吩咐小廝：“去，把那攤子上的果子都買回來，正巧祖母近日胃口不好呢，換個新鮮玩意兒或許能開心點?！?p> 小廝看過去，那攤子上還剩下一大筐呢，有些猶豫的問：“少爺，要買了全部嗎？”畢竟沒見過的果子，萬一吃出什么問題怎么辦。
被稱為少爺的人白了他一眼：“你是在說廢話么？需要你家少爺重復一遍嗎？”
小廝急忙低下頭連聲道：“不敢不敢，小的這就去買?！?p> 謝無虞低著頭，打算把剩下的草莓擺放好看些，就覺得眼前突然多了一片陰影，她抬起頭就看見一個身穿灰色短打小廝模樣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
小廝剛清好聲音，一低頭就對上小姑娘那雙沉靜好看的眼睛，瞬間卡殼。
謝無虞問：“請問您有事嗎？”
小廝紅了一張臉，磕磕巴巴的說：“我們、顧家大少爺要，要買你的果子……”末了他還很霸氣的揮手加了一句，“全部！”
謝無虞：“……”
不遠處的顧家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