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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書生

第二十三章 此白虎非彼白虎

一紙書生 精神安定課新人 4721 2022-03-25 05:40:00

 ?。ǜ魑豢垂伲绨?!

  這話說自從書生搪塞了一些故事給他們聽之后,博物館的這些人也往往問起一些無稽問題來,逮著一個像什么地母像啊、獅子燭臺啊、葫蘆瓢啊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來問我有沒有什么故事,哪有那么多故事啊,就是有,書生也不可能一一記在小腦瓜里啊!

  我看他們就想偷懶,[確信]要不就是拿書生打發(fā)這無聊的上班時間!

  這不,走在庫房里,有妹子揮舞著什么又朝我奔來,那今個兒的故事,就這么開場吧……)

  “張主任張主任!看這個看這個!”我略為瞟了一眼,不就一對銀帳鉤么?至于這么激動?

  “我先告訴你…這可沒故事…嗯…好吧,我還真想起來點有關(guān)系的故事,只不過說的不是帳鉤……”

  “嗯嗯嗯!”一臉期待,儼然把書生當成了小故事自動點讀機。

  “從前老施州里有一位姓張的道士,也是‘張半仙’,只不過他是自稱的,別人背后叫他‘歪半仙’,因為這位道士其實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但是老喜歡耍簧騙人,被人抓包吧,大多數(shù)時候又能自圓其說,久而久之,就被人叫做‘歪半仙’了。

  這不,有一年夏天,蚊子漸漸多起來了的時候,他就自稱從佚本殘頁中學(xué)到一種‘避蚊符’,畫了一大推,租了臨街的一間店面,在人來人往的街道邊貼出紅紙,吆喝起來:

  ‘哎~這瞧一瞧、看一看那,上古秘符?。≈噩F(xiàn)天日的避蚊符啊,白日貼了沒蚊子,夜晚貼上睡的香啊!’

  這鬼畫符又沒人能看懂,‘避蚊符’又聞所未聞,被大家圍了一圈,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也沒有人真出錢去買。

  這歪天師眼睛珠子‘咕嚕咕嚕’一轉(zhuǎn),一指自己店里貼著的符咒,然后對大家說:

  ‘各位,各位!站了這么久,不覺得沒有蚊子么?’

  站在店里看熱鬧的人一拍大腿,唉!好像真的沒蚊子呢!

  ‘半仙!張半仙!那我怎么被蚊子咬了!’

  店外圍觀中有一人喊了起來,歪半仙一指他,用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你站在店外…’然后用手比劃了一個三尺見圓的范圍‘…我這符就管這么大的地兒,當然避不到你那兒!’

  大家一聽,好像也是那么回事,總不可能貼一張符管一城人吧?

  這時候就從人群里竄出一人,掏出一袋碎銀就去跟歪天師買這避蚊符,口中還對這東西贊口不絕:‘哎喲,張?zhí)鞄?!可算找到你了,前幾天我跟你買的符,那可是太好用了,這幾天晚上我什么都沒蓋,P事沒有!今個兒再給我來十張,我要把家里都貼滿!’

  聽了這‘前顧客’的好評,其實眾人心里都有些心動了,然后,人群中就有人推搡著往前沖,那勢頭就像今天不搶到符咒不肯罷休一樣,這人趕人、人推人,歪半仙的店面瞬間就好像要被擠垮了一樣。

  ‘大家別擠、別擠,今天避蚊符管夠,管夠?。 ?p>  一日過去,避蚊符被搶購一空。

  等第二日有人發(fā)現(xiàn)這避蚊符好像沒起到什么作用,想要來退貨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店鋪已經(jīng)換了老板,這歪半仙也不知道跑去哪了。

  大家一合計,估計是上了當了,有人說在城外看見了歪半仙,大家都一同去找他討個說法。

  等到來找歪半仙退貨的人堵住他,與他對峙的時候,他也不怎么慌張,只是說,昨日大家搶得太急,沒來得及說這符的用法,這符啊,分兩用,屋內(nèi)避蚊,張貼之前要先關(guān)緊門窗,焚香三柱再貼,而晚上避蚊呢,要貼在蚊帳里才能起效?!?p>  我看著手中還拿著銀帳鉤的妹子,反倒是她身后的人先反應(yīng)了過來,“嘻嘻嘻”地笑了出來。

 ?。ǜ魑?,這一套其實自古就有,算命的叫耍簧,而今天,這個叫“最終解釋權(quán)歸……”)

  書生又彈了一下小劇場書生的小腦瓜,讓他閉嘴,被他氣呼呼地盯著,書生也不去管他,從剛剛才反應(yīng)過來“呵呵”笑著的妹子手中拿過銀帳鉤,在腦海中整理好了詞句:

  “寫~~~~鏤空銀帳鉤一對!草龍帳頭、葫蘆帳尾,鏤空雕花、纏枝葡萄……”

  唱畢,放回妹子手中,一邊核對錄下的檔案,一邊等笑得忘了提前去準備新藏品的妹子返回庫房,去還舊拿新。

  等到她再次返回這里,我遠遠地就看見了她手中抱著的一尊下刀粗獷、形象寫意的老虎雕像,不自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作勢雙手去接那尊造像。

  跑腿的妹子嚇了一跳,見我只是接造像,就好奇發(fā)問:

  “怎么張主任這么在意這老虎?我見其他的,你也沒有起身雙手迎過???”

  我把它穩(wěn)穩(wěn)放在桌子上,將造像轉(zhuǎn)了身,刻意不讓它去正眼面對任何人,然后才去同妹子說話:

  “我不是迎它,是你讓它直盯著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哈哈哈…張主任你好迷信哦,只是個老虎雕像,你還怕它?。俊?p>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請它的地方肯定還有蒙頭的紅布,你趕緊拿來?!?p>  “那我拿過來,你再講講是什么唄?”

  “去拿吧,拿過來蓋上我再說。”

  就這樣靜靜等著她去找紅布了,不過比預(yù)想的時間長一些,就見返回的妹子像揮舞手帕一樣提著那紅布的一角走了過來,一邊對我們說道:

  “原來是掉到架子下面去了,我還找了一會兒,張主任你怎么知道肯定有紅布的?”

  “不蒙眼想它吃人啊?”我小小白眼一下,看來真是越來越少的人知道老傳統(tǒng)了。

  妹子“呵呵呵”地笑,把紅布給桌面兒的造像蓋上,只不過動作倒是像去給新娘子蓋蓋頭,被我選擇性無視了,蓋好之后,妹子又拉了拉紅布幾個角,對著我說:

  “好了,張主任,它看不見我們了,你也應(yīng)該說說這是什么了?!?p>  “是什么?就是家神唄!”

  “騙人,我可沒聽說過吃人的家神……”

  “我們施州是什么區(qū)?”

  “自治區(qū)唄…”

  “那是什么族最多?”看見妹子已經(jīng)明白了,我不等她說出來就接話道:“就是啰,這別人家神,不知道我們陳老板哪收來的,要真是百年前的東西,說不定就真吃過人?!?p>  “嗯?這怎么說?”

  “準確說不是它‘吃人’,而是上個世紀這地方還在‘人祭’,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才徹底停止了這樣的傳統(tǒng),但是在那之前,說不定它就真受過這樣的祭祀。”

  “咦……”妹子們發(fā)出了嫌棄的聲音,把造像推了推,好離它遠一點。

  “怎么,這就不想聽了?我可告訴你們,對它好,它就是家神,對它不好,它可是會把人弄得家破人亡!”這個就更加唯心了,只是想嚇嚇妹子們罷了,你要說書生真“怕”這些勞什子,那談不上,小生我可是在懸棺里躺過的人,骨頭棒子都能拿出來打鼓,但是啊,尊敬傳統(tǒng)和忌諱一些非實體的東西,和這并不沖突,絕大多數(shù)是為了心中無愧。

  (不知為何?心神稍稍有些飄離了身軀,似乎在心底隱隱約約觸摸到了一讓自己恐懼…又感到親切,還夾雜著期望的情感?)

  “浩哥?浩~~~哥~”

  “哈?”我飛遠的心神被拉了回來,聽見另外一人對她小聲抱怨著:

  “我說了別去打擾他啊,他發(fā)起呆了一會就像動畫片一樣‘吧唧吧唧’和自己說話,可有意思了…”一看見我已經(jīng)驚訝地看著她,她也不回避我的眼神,一雙大眼睛純潔地閃爍著,大聲宣布自己無罪,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我,仿佛在對我說:“別在意我,請繼續(xù)你的表演……”

  書生一腦門子雷,臉卻是漸漸紅了起來,把話題扯回造像上,想轉(zhuǎn)移注意力。

  “…嗯…嗯…這個…這個是白虎家神……”

  “這你剛剛說過了……”

  “…是…是嗎?那白虎有‘坐堂白虎’和‘過堂白虎’之分…”

  “嗯?這個剛剛沒說過吧?說過嗎?”看她眼神去詢問對面的妹子,我就趕緊抓住機會接了話:

  “‘白虎當堂坐,無災(zāi)又無禍’,‘白虎當堂穿,人亡家要亂’這兩句話聽說過沒有?”兩位妹子都搖了頭。

  (呼…你![一指現(xiàn)實書生]趕緊扯點有的沒的,小劇場的秘密可不能暴露?。?p>  書生很不爽他的態(tài)度,但是眼下不能和他去計較,先用話繞住眼前的妹子們再說。

  “坐堂白虎是向王天子的化身,就是施州大族的祖先神,所以是家神,這也是我們和蜀地習(xí)俗、口音、飲食等等相近的原因,因為都是廩君后人……”

  “向王天子…廩君…?”我見她們連這個都不知道,不由得一把拍了腦門,順勢向下抹了一把臉,然后再解釋道:

  “向王天子,廩君,巴人祖先,巴國首領(lǐng)這都說的一個人,他叫巴務(wù)相,是他帶著族人沿著夷水,就是我們這兒向西遷徙,最后到了今天的蜀地建立了巴國,遷徙過程中有一些族人在夷水和鹽水居住了下來,就是今天我們施州大族的來歷,就是說我們這兒和蜀地有著‘剪不斷理還亂’千絲萬縷之關(guān)系哦……”

  “哦,浩哥你對自己族的歷史真了解,我就不知道這些了……”

 ?。▼屢?!我TM是·苗·族的!雖然根據(jù)我爺爺留下的線索,我們這支族人也不是正宗的苗族就是了……

  但是!妹子你TM是這個族的??![無力])

  見我已經(jīng)去捂臉了,妹子出聲去叫我:

  “浩哥?浩哥?說小老虎那,你就別糾結(jié)這些細節(jié)了……”

  ([青筋暴露]是“白虎家神”?。?p>  好好搓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提醒自己別去那么較真,把臉搓熱了才繼續(xù)去說道:

  “簡單說吧,傳說巴國首領(lǐng)死了之后化神為白虎,所以被我們施州大族視作家神,因為自然界中老虎是要吃人的,所以祭祀的時候會有‘以人祭祀’的傳統(tǒng),并且在祭祀之前還要上山去打一只真老虎放在祭壇上,后來老虎實在不多了,就用虎皮、木虎放在祭壇上代替。

  這害人的‘過堂白虎’一說是不尊敬家神所降下的懲罰,也有說是被拋棄的土王小妾,投河之后她的怨念所化的,這個,我就無法分辨了?!?p>  “哦……你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以前老家生了小孩要請‘梯瑪巫師’趕白虎,是不是趕的過堂白虎?”

 ?。ㄍ踃,妹子你終于想起來你才是這族的了?)

  見我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妹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對我解釋道:

  “嘿嘿,剛剛記起來而已…那浩哥你前面說上個世紀發(fā)生了一些什么事,后來才不用人去祭白虎了?”

  突然被這么一問,我只能一手去揉按睛明穴,一手做出“等等”的手勢,試圖在記憶里挖掘出一些相關(guān)的信息來,妹子們就這樣靜靜等著。

  不一會兒,我還真從腦袋瓜里擠出來一點有用的東西,說道:

  “這是最后一次有文字記載的以人祭白虎事件,就發(fā)生在上個世紀,地點是我們下面豐縣的田家,這家人到了他們這一代,只有一根獨苗,所以十分寶貴,就想著去求白帝天王…我先說…這也是向王天子…“見她們一臉明白了的表情,我才繼續(xù)說:

  “這田家就向白帝天王發(fā)了愿,希望自己家的這根獨苗能健康成長、大富大貴。

  這個愿發(fā)得可不小,所以得有相當分量的還愿才能實現(xiàn)愿望,這田家就想到了最高規(guī)格的還原——‘人祭’。

  那時候雖然是亂世,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拉一個人過來祭獻了的,這田家就根據(jù)巫師的指點,托人找關(guān)系,秘密地從人販子手里買來一個和他們小少爺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并且被巫師囑咐要好吃好喝的養(yǎng)這個小男孩幾天,到了時間就由巫師主持祭祀儀式來還愿白帝。

  然后這家人就照著巫師所說方法去做,先是瞞住了小乞丐,讓他和小少爺生活了幾天,到了祭祀這天,他們天不亮,就偷偷從床上綁了小乞丐去做了殘忍的人祭儀式,心里還想著自己的小少爺要一生富貴長壽啰!

  結(jié)果天亮之后,去請小少爺起床的人才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床上就只剩小少爺?shù)囊路?,到處不見他的身影?p>  田家人著急啊,就出動全部家丁族人刮地一般去找,直找到天大亮之后,就有人想到了一個令人背脊發(fā)涼的可能,大家趕去清晨祭祀的地方查看,發(fā)現(xiàn)哪里有什么小乞丐,被他們?nèi)思繱死的,就是田家小少爺!

  這件事傳出來,大家都覺得是田家太貪心,惹怒了白帝天王,所以顯了神通,這用人命去求富貴,當然要用人命去還。

  從此,施州大族再去還原,最高只能到‘牛祭’,再也沒人敢去用這‘人祭’了?!?p>  說完故事,妹子們一臉驚奇、面面相覷,書生我有些得意地看著這個場面。

  (啊哈哈哈!感受一下書生小腦瓜里的奇聞異事風(fēng)暴吧![一指現(xiàn)實書生]這時候你應(yīng)該離開了,要留出時間來給妹子們背后-議論-劃掉贊揚你呢!)

  有些道理,于是書生起身去倒水,留下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的兩位妹子。

  走到轉(zhuǎn)角,就想偷聽下妹子們會怎么說自己呢?接下來就靠著墻,凝神偷聽起來。

 ?。╗就這么想知道答案么?])

 ?。ū话l(fā)現(xiàn)了?不對!這NM誰?)

  書生嚇了一跳,發(fā)現(xiàn)有點不太對勁,自己好像開始有些頭暈?zāi)垦A?,趕緊把杯子放在貨架上,空出手去扶著墻,可是這暈眩感越來越嚴重,書生不得不蹲坐下來,最后一個念頭是:

  “我NM不要碼字啊!”

  ([看著書生慢慢失去意識,這一位…書生?從身后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折扇,就這么一把打開]

  [他的嘴角帶著一絲邪笑,輕輕搖著扇子,目光如炬,盯著諸位看官們,只見下一刻,他空閑的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一切東西,都變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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