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牛和黃棲兩人,被李冠請入偏廳。
各自落座,這一位東漁派的當(dāng)代首席,蒼白臉上帶起微微笑意:
“兩位既是李開復(fù)的朋友,又是斜月山高徒,今日造訪我們東漁派,本是要精心接待的,不料中途出了這一場變故,鬧出笑話,讓師弟師妹見笑了?!?p> 寒暄一句,李冠開門見山:
“兩位應(yīng)知,我們東漁派與斜月山同氣連枝,世代交好,東漁派弟子萬不會做出襲擊斜月山之事,令親者痛仇者快,昨日之事,與我們東漁派無關(guān)?!?p> “……哦?!?p> “好叫兩位知曉,棄徒李成陽忤逆尊長、結(jié)交匪類,品行不端,早于半月之前被逐出師門?!?p> “……”丁牛與黃棲聽了,一時無言。
這鍋甩的。
李冠笑道:“兩位今日適逢其會,還請幫忙做一個見證,勞煩將這一情況報告師門,免得貴派與我們東漁派產(chǎn)生誤會,倒叫小人鉆了空子。”
“……”
此人莫非把他們當(dāng)成了棒槌?居然要求他們幫東漁派做偽證。
這種事,怎么能胡亂開口?
此人居心不良。
丁牛呵呵一笑:“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哦,此言在理?!崩罟诘溃骸皟晌蝗粼敢鈳兔庹`會,便是我們東漁派的好朋友,我們對朋友向來不吝嗇……兩位對今日乘坐的羅浮云舟,不知印象如何?”
“無風(fēng)自動,倒是方便的很?!?p> “不錯,羅浮云舟由靈植羅浮竹為主材,整個趙國乃至周邊各國,僅我們東漁派能煉制,珍貴之極。”李冠昂頭挺胸,不無自傲:“羅浮云舟以氣御使,單人便可操縱,其舟身堅能擋巨石飛劍,水火不侵不漏,如此龐然大物,亦能水面飛掠,日行千里……若是兩位看得上,我可做主,送兩位一艘?!?p> 不提其他材料,羅浮云舟整體用靈植羅浮竹煉制,一艘需要用掉近千根成年羅浮竹,放到人間,價值一城。
李冠出手,不可謂不大方。
可惜此人拿出如此猛烈的金元攻勢,是用來買丁牛前程的。
此人僅考慮東漁派的利益,不曾考慮丁牛要是幫他作了偽證,今后被人抓住把柄,在斜月山又會如何。
最有可能,此人根本不在乎。
丁牛便知道,這人一口一個朋友,其實做不得朋友。
他再次拒絕:
“無功不受祿?!?p> 李冠輕蹙眉頭,半是威脅,半是相勸:“若是斜月山與東漁派因誤會起了大沖突,對誰都不好,而師弟只需居中調(diào)節(jié)幾句,便能化解誤會,大家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
丁牛搖頭:“師兄太過抬舉,師門意志,豈能為我左右?!?p> “怎么會,師弟一人救一城,是少有的少年英雄,師弟在寒老城的事跡,趙國仙山都有傳頌,人人佩服?!崩罟陂_口,便知他已認(rèn)出丁牛,了解丁牛的事跡,顯出這一位東漁派的首席關(guān)心時勢,消息靈通。
話已到了這份上,李冠說得更加露骨:“師弟如此英雄,說話定有分量,還請幫忙從中斡旋,定能化解誤會?!?p> 丁牛沉吟片刻:“此言有一些道理?!?p> 李冠見他松口,不由大喜:“丁師弟……”
“英雄之人,當(dāng)做英雄之事,東漁派驟逢大難,我自當(dāng)盡力幫忙化解,也不必多說?!?p> 李冠欣然:“丁師弟所言極是,你有什么要求,盡可開口?!?p> “好,東漁派既已知犯下大錯,就當(dāng)盡力彌補(bǔ),在扯皮事上消耗精力,實屬不智……”
“……什么?”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擒到李成陽,順藤摸瓜,將襲擊我斜月山弟子之?dāng)骋痪W(wǎng)打盡?!倍∨@淙唬骸胺肝倚痹律秸?,雖遠(yuǎn)必誅?!?p> “……”
丁牛再看這一位默然無語的東漁派首席,鄭重說道:“東漁派在此中出了多少力,做了多大貢獻(xiàn),彌補(bǔ)過錯,我自然會仗義執(zhí)言,一一向師門陳述,你們將功抵過,不失為一條出路。”
“……”李冠已面沉如水,心中慍怒,自己放下身段,好言相勸,此人居然反客為主,危言恫嚇,當(dāng)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股冷然之意從李冠身上爆發(fā),他的修為已是先天境巔峰,距離突破霸者境也僅有一步之遙,若非如此,如何當(dāng)?shù)昧碎T派首席?
他的氣勢與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將偏廳籠罩,如同東漁湖最底的黑暗水域,令纏繞之人墜落、窒息。
黃棲只覺手腳冰寒,氣虛手軟,嘴唇發(fā)白,神智慢慢墜入水底的黑暗。
她正艱難抵抗,一只溫暖堅硬的手將她握住,絲絲暖意將她拉回現(xiàn)實。
首當(dāng)其沖的丁牛,面色如常,他在黃棲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對著李冠道:“李師兄的生死劫當(dāng)真是恐怖,如同暗無天日的深海暗洋,令人窒息絕望……李師兄當(dāng)年,溺過水?”
“……”
此人毫不費勁破開他生死劫,還有余力調(diào)侃,李冠在心中,驚疑不定。
武夫境晉升先天境的生死劫,乃是大劫,向死而生,不僅僅是不怕死那么簡單,在這一步,不知道擋住了多少資質(zhì)驚材艷絕的武者,終身都跨不過這一步。
此人僅是武夫境的修為,并且還未臻至頂峰,如何對生死劫毫無反應(yīng)?
莫非是隱藏了修為?
稍微試探,李冠心存顧忌,冷哼一聲:“丁師弟,你好大的膽子,好大的威風(fēng)!我一直好言相勸,禮遇有加,你們卻敬酒不吃吃罰酒,居然在我東漁派內(nèi)教我做事,即便是你們的首席易行天,也對我客氣!莫非真當(dāng)我怕了你,怕了你們斜月山不成?”
“師兄怕與不怕,與我又有何干?”丁牛淡然說道:“交不出李成陽,師門自會找你們清算,在我身處位置,僅知道同門遇難,就該盡力救助,所做的無非本分之事,希望師兄能夠理解?!?p> “……”
“我需要救助同門,你們需要彌補(bǔ)過錯,是一拍即合,不知道師兄哪里來的敵意?我言盡于此,師兄好自為之。”
李冠便沉默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說起不相干的事:
“既如此,也不勉強(qiáng)兩位……丁師弟,你可知李成陽等人襲擊黃天華,后續(xù)如何?”
丁牛正色道:“還不知道消息,希望賊匪沒有得手,天華師兄平安無恙?!?p> “哎!聽說師弟與黃天華不睦?黃天華此行南下,與師弟不無干系吧?”李冠嘆一口氣,半真半假半試探。
“李師兄哪里來的小道消息?”
“是嗎,”李冠道:“我已得到消息,昨晚情況不好,金溪鎮(zhèn)的船隊沉湖大半,賊匪鳥散,而黃天華師弟生死不明?!?p> 丁?;羧徽酒穑骸扒闆r竟已如此糟糕?你們東漁派何時行動?”
“此事還要商議。”
“救人如救火,豈能磨蹭!”丁牛不悅:“既如此,我倆先行出發(fā)了,水路難行,為免耽擱了救援,你們東漁派的羅浮云舟,先借我倆一艘?!?p> “……”
見李冠沒有表示,丁牛對黃棲說道:“師姐,待會兒向師門發(fā)符傳訊,如實稟告,你記錄此條:牛真子向東漁派借船救援,無果……”
黃棲早看李冠不順眼,看丁牛大占上風(fēng),心中高興,笑嘻嘻說道:“我記下了?!?p> ……
李冠沒想到這一男一女不僅不給面子不幫忙,還狗仗人勢,仗著斜月山之勢對他危言恫嚇之外,到最后居然還敢敲詐于他!
他深知借船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李冠一時之間,腦中百轉(zhuǎn)千回,思量片刻,似乎此船竟只能借!
李冠只覺得情況發(fā)展,荒誕走板,這個一開始并沒放在眼中的斜月山弟子,竟然不好拿捏,到后來反過來牽住了他的鼻子!
到最后,李冠怒極反笑:
“且慢!若是不借,也不知你們要告什么歪狀!外人還道是我們東漁派小氣?!?p> “師兄肯借,那是極好的。”
“哼,你接住了!”
李冠手中多一塊令牌,隨手往地上一拋。
等令牌落地,要他彎腰去撿的意思。
此時此刻,僅能以這樣的方式折辱于他,稍出一口惡氣。
丁牛手中真氣激發(fā),要以擒龍功凌空抓住令牌,李冠冷哼,鼻中滑出一道水氣,丁牛以牛眼淚炁看的分明,這是一道水炁,靈動兇猛,猶如雙頭怪蛇,青氣盎然。
這顯是二階的先天炁。
雙怪蛇頭輕輕一合似剪刀一把,將他的擒龍真氣驟然截斷。
“……”
啪嗒,令牌落地,雙蛇水炁耀武揚威。
丁牛命盤之中,三階金尸炁蠢蠢欲動。
“……師兄這是何意?是借還是不借?”
李冠呵呵一笑:“令牌就在這里,丁師弟若能拿走,我自不阻攔。”
丁牛無語道:“師兄幼稚了?!?p> “……”
丁牛對黃棲道:“師姐,你在師門飛符中記錄此事:東漁派首席李師兄以二階先天炁破牛真子真氣,以大欺小,口出狂言,牛真子不堪師門受辱,憤然應(yīng)戰(zhàn),不出片刻已身負(fù)重傷,然而師門榮譽(yù)大過于天,牛真子拼命了……”
“???師弟要與他拼命?”
“不錯,等下要是我戰(zhàn)死了,還請師門幫我報仇?!?p> 黃棲捂著嘴不斷點頭,淚光閃閃:“師弟慨然赴死,讓人欽佩!”
“……哼!”
一道遁光閃動,卻是李冠拂袖離開,今日,這兩個不要臉男女左一句斜月山,右一句斜月山,真?zhèn)€把他給氣慘!
再待下去,真怕自己出手當(dāng)場將兩人斃了!
撫潮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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