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冬雨綿綿的滇東市市郊,大量穿常服的警員站在警犬陵園。
這是疾風的葬禮。
疾風是警犬隊里第一條在退役前就倒下的警犬,領(lǐng)導認為給他準備一個葬禮的意義重大,能夠弘揚優(yōu)秀警犬的精神。
楊勇在葬禮上流淚了。
楊勇說這是他別離的第四條警犬了,起初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不過疾風的離開,讓他想起了之前和他分別的四條警犬,一條在抓捕行動中犧牲,兩條退役后一年去世,疾風則是在訓練中犧牲。
就在一周前,疾風在訓練中倒下的時候,是左東亮和楊勇一起送疾風去寵物醫(yī)院就診的,當時楊勇嘴上雖然說沒事,不過眼神里卻一直很憂傷。
在寵物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出來,讓左東亮很驚訝,疾風的肺,幾經(jīng)損傷過半,而它的腿部,也有多出細微的骨折,按照楊勇說的,是因為疾風老了骨質(zhì)酥松,雖然在補鈣,但還是難免有這樣的老年病。
疾風由于肺部衰竭,堅持了一天便離開了,楊勇請假守了一天。
葬禮上,警犬隊全員到齊,特警基地的白襯衣領(lǐng)導悉數(shù)到場,而左東亮曾經(jīng)的死黨王曉旭和馬彪,也在安排之下來了。
疾風的墓碑,是老楊自己做的,他說它實際上在疾風倒下前一年就有預(yù)感,那時候他就開始給疾風做墓碑。
左東亮作為楊勇的徒弟,負責給這次葬禮準備了發(fā)言材料,看著疾風功勛卓著的表現(xiàn),左東亮驚嘆之余,更多的是傷感,警犬是自己朝夕相處的戰(zhàn)友,警犬的意外傷亡和離世,左東亮有了生離死別的感覺。
左東亮甚至想到,他和豆包,也總有那么一天分別的時候,豆包是自己的警犬,真不知道和豆包別離的那一天,自己會如何難受,左東亮在訓練豆包的時候,感覺很低落,每一條警犬的離開,對于左東亮來說,都好像身邊的警員離開一樣。
如果按照正常的寵物犬飼養(yǎng)方式,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壽命超過十五歲,而警犬的平均壽命都低于十歲,這和幾乎每天都有傷亡的警察隊伍比起來,很相似,也讓人心酸。
幾乎所有訓導員,都要經(jīng)歷和自己警犬生離死別的時刻,警犬和訓導員之間的關(guān)系,比寵物和主人之間的關(guān)系,還要更深厚一些。
按照師傅楊勇說的,臺面話還是要講的,宣傳工作,還是要做好的,楊勇說必須讓大家知道警犬和訓導員的付出,讓領(lǐng)導知道警犬的不容易,多撥經(jīng)費,保障好警犬的生老病死和安全才行。
葬禮和告別儀式之后,馬彪和王曉旭就湊過來,對左東亮說很久沒有看到左東亮穿常服了,平日看到左東亮,都是穿著油亮油亮的作訓服,嘴巴很大的王曉旭還嘲諷左東亮現(xiàn)在越來越不像從前帥氣了。
這時候馬彪跳出來說,現(xiàn)在左東亮可是警犬隊的紅人,而且還要代表警犬對參加國際工作犬比賽,可謂是前途無量,這一出馬屁,讓左東亮感覺有些得意。
馬彪把自己討好老婆的嘴皮子功夫全用在的左東亮這里,也許是因為它掌握了這種嘴皮子功夫,在婆媳關(guān)系中左右逢源,最近才沒聽他吐槽家里的事情。
這兩個二逼還是老模樣,總是用嘲諷的方式關(guān)心左東亮,其實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左東亮多回去特警隊聚聚。
左東亮這時候反問兩人為何最近在訓練場上看不到特警隊的訓練。
兩人面面相覷,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起他們最近的訓練已經(jīng)由室外轉(zhuǎn)向了了室內(nèi)。
王曉旭說,外號“楚云飛”的大隊長楚云,不知道吃錯什么藥,經(jīng)常開展室內(nèi)突擊和小隊協(xié)作攻擊,這種室外的射擊訓練,很少進行了。
現(xiàn)在這個楚云還增加了索降突擊這種危險訓練,除此之外,馬彪現(xiàn)在被列為主力狙擊手,成天都是變態(tài)的耐力和持久訓練。
兩人都覺得苦不堪言,不過命令面前他們只能盡力做了。
彪子和旭日升發(fā)牢騷的時候,左東亮提出了反對意見,在左東亮看來,把訓練的重點集中在城市突防,還真的有必要性,畢竟現(xiàn)在特警隊的任務(wù),大都是在城市內(nèi),而山地林間的突防,應(yīng)該退居其次。
左東亮的兩個死黨見左東亮在幫著楚云說話,紛紛罵左東亮不是兄弟,還罵左東亮根本占著說話不腰疼,可左東亮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認為楚云做的是對的。
馬彪認為現(xiàn)在左東亮幫著新的特警隊大隊長,還是因為左東亮從特警隊調(diào)到警犬隊意難平。
對此,左東亮笑了笑,說道:“現(xiàn)在叫我會特警隊我都不回了呢?!?p> 下山之后,冬雨也停了,還出了太陽,那兩個二逼有些垂頭喪氣的去訓練了,他們剛要分道揚鑣的時候,馬彪說要請左東亮吃自己兒子百日宴,還說滿月酒左東亮沒去,兩人已經(jīng)結(jié)仇,如果百日宴還不去,那以后兄弟都沒得做。
說起來,當時馬彪兒子滿月酒的時候,自己在辦鋰電池炸彈的案子,工作太忙,忘了和從前死黨之間的交往,這大概也是馬彪和自己一直在懟自己的緣故。
疾風的葬禮過后,左東亮回辦公室,看見楊勇在窗臺一個人悶悶不樂的抽煙。
左東亮作為警犬隊的禁煙勸導員,本來有勸導的義務(wù),不過,他并沒有這么做,而是放楊勇一馬,今天他的老戰(zhàn)友不見了,就給他一些排憂的空間也好。
楊勇看到左東亮,立馬就把煙熄滅,尷尬的說:“不好意思,忘了室內(nèi)不能抽煙,我寫檢討?!?p> “不用了,老楊,疾風不在了,抽根煙也無妨?!弊髺|亮安慰道。
楊勇說自己之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疾風的臟器損傷,不過,出警任務(wù)這樣,疾風不得不做出犧牲,和那些前線民警一樣,這個無言戰(zhàn)士還是服從命令超負荷工作了。
楊勇自責起來,他對訓練警犬,有些迷茫了,他自己明明是愛犬人士,可現(xiàn)在在做的,就好像在虐待犬一樣,他直言,自己現(xiàn)在甚至害怕訓練警犬了。
左東亮一愣,楊勇突然這么說,讓左東亮也跟著迷茫了,訓練警犬的確是在違背動物的自主意愿,有些不人道,不過似乎也無可奈何,當了警犬,就好像人當了警察一樣,你不上,誰上?
楊勇擺擺手說:“算啦,我也是說什么牢騷話都不知道,明天我還要接手一條新馬犬去呢,聽你們魯大隊長說,長得和疾風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