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火滅了,又過了會兒,米豐才回到馬車里。
“發(fā)生了何事?”湯璇問道。
她本打算自己去看看,但身為公主,想做這種跑腿的活殊為不易,手下的人總會跟她搶著干。
米豐道:“有人看見了黑色的火焰,似是怖道宗所為?!?p> “為什么燒那里?”
“那里有家醫(yī)館,濟民堂,一位姓韓的大夫所開,他是杉州城唯一一個會做活氣丹的人?!?p> “他還活著嗎?”
“嗯,無恙。”
“我知道了?!睖]上眼睛,將一道魂念傳給在車后頭跟著的雷輕名,讓他轉達衙門的人,立刻去保護韓大夫。
以二品魂修的能力,足夠將魂念傳給城中任何一處地方的人了。
至于湯璇,她今晚必須去范家一趟,為白天那所廢宅中發(fā)生的事。
楊慶一家的事在街頭巷尾傳得沸沸揚揚,幾乎壓倒了怖道宗暗中散布的丘蘭村慘案,因為前者是眾多百姓親眼看到的,后者只是暫時無法考證的鬼故事。
這么看來,范家的丑聞還起到了一點積極作用,但更多的還是壞影響,許多人對此事都不滿意。
比如鑒道院,范家家主曾是鑒道院最受寵的學生,靈器生意起來后也常常給鑒道院捐錢,范家出事,最著急的就是他們了。
只不過鑒道院這次只來了四人,帶隊的監(jiān)考官還不愿管事,借口準備鄉(xiāng)試,把活全丟給了手下學生。
湯璇看了眼米豐和另一個女子,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叫周執(zhí)霜,此刻的她正盯著車廂頂愣愣廚神,顯然正在發(fā)呆。
“快到了?!睖_口道,米豐看了過來,周執(zhí)霜一動不動。
她繼續(xù)說:“記住,在范家,叫我?guī)熃?,而非其他稱呼,明白嗎?”
她雖是熒惑院學生,但秉持著三院不分家的原則,的確也算兩人師姐。
“是,殿下?!泵棕S答應道,發(fā)現(xiàn)周執(zhí)霜還在發(fā)呆,戳了對方一下,想叫醒她,她一拳打了過來,米豐早有預備,伸手接下。
“呃?怎么了?”周執(zhí)霜如夢初醒,“我在哪?”
米豐道:“殿下,她就留在車上吧?!?p> 湯璇點點頭,她早就聽說過有關周執(zhí)霜的傳言,本不想帶她,但她卻吵著要來,結果現(xiàn)在最消極的也是她。
馬車停下,她跟著米豐下車,進了范家大院,院中燈火通明,有許多人巡邏,不知道的還以為擺了什么大宴。
范家家主范重跑出來迎接,滿臉堆笑:“有失遠迎啊,有失遠迎……怎么不見仙師?”
米豐道:“家?guī)熓聞绽p身,我和師姐代他來問幾句話?!?p> 范重的笑意減去了一半,但還是很客氣:“明白,二位快請里面坐?!?p> 等到坐下,便是湯璇開口:“范老板……”
“在下有官職?!?p> “買的官而已。”湯璇不喜歡說話被人打斷,但她盡力隱藏了不快,“范老板知道我們?yōu)楹味鴣?,就請先把楊慶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我們吧?!?p> 范重懶得再計較,嘆了口氣道:“此事都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兒子造孽,他被一女子勾引,迷得神魂顛倒,得知她和楊慶有婚約,而且她不喜歡對方后,花重金讓楊慶取消了,此事本該順順利利,可楊慶那邊卻出了問題。
“他父親是鄙人下面一家靈器鋪的幫工,某日晚間喝醉了酒,被一群潑皮打斷了腿,賬房給了他點撫恤,讓他安心養(yǎng)傷,可他又染熱病,幾天后竟死了,他母親覺得人死了,我們撫恤給少了,上門來鬧,鬧了幾天,不來了,我們才知道她是外出砍柴時摔死了。
“至于楊慶,他在父母死后,整日消沉,還常常尋釁滋事,據說是前幾天在城外被人捅死了?!?p> 湯璇微笑:“既如此,白日里那楊慶,又是何人?”
“我今日派人追蹤過他,他最后逃到了仁俞縣的千朋客棧,那是一支妖族開的店?!?p> “霄隱,范老板懷疑一切與他們相關?”
“可不敢說?!狈吨氐溃拔抑皇钦f他逃進了一家妖族開的客棧,半個時辰后,他換了副面孔和客棧老板娘一同離開,那老板娘至少有四品實力,輕松就甩掉了我派去跟蹤的人?!?p> 小弟,你是怎么和霄隱搭上關系的呢?湯璇繼續(xù)問道:“換了副面孔,是何意?”
“他會易容,或者變換容貌的法術,我懷疑他就是殺死楊慶的那個人,要嫁禍我們。”
“聽說二公子和新納的小妾一同消失了,還不曾有下落?”
“說來慚愧,我們竟不知他們是怎么消失的,院墻法陣是鑒道院所贈,按理,只有知道其中法門的四品以上靈修才能悄無聲息地帶人離開。”
湯璇問:“二公子失蹤后,有幾人進過他房間?”
“自二郎失蹤,只有我、大郎和一個丫鬟進去過,但里面的物件都保持原樣。”范重道。
“可否帶我們去看看?”
“當然,二位隨我來?!?p> 她跟著范重來到西廂范尚思的房間,房間里地板上還殘留著一點血跡,已經變黑結塊。
她暗暗將魂力外放,很快,就找到了一點殘留的熟悉氣息。
果然是你,小弟。她隱蔽地勾了勾嘴角,來到窗邊,余若歌氣息最濃處,她借著氣息,在識海中進行演算。
她看見自己的小弟和范尚思的小妾聊了一會兒后爬進屋,在屏風后埋伏偷襲,綁架了范尚思,之后……
嗯,魔劍影響了她的演算,但她也能大約猜到,小弟應是偷偷覺醒了讓周圍人也能免疫靈力的本事,就不知道有什么限制了。
她睜開眼睛,看向門口范重,道:“我已知那人真容,取來紙墨,我來畫像,之后就可以把屋子清理干凈了,記住,此事與霄隱族無關?!?p> 范重頓了一下,道:“明白?!彼坪鯖]有扯到霄隱族讓他很不開心。
他暫時離開,米豐走到湯璇身邊,輕聲問:“師姐,是那個在丘蘭村逃走的人嗎?”
湯璇點了點頭:“范重說的,至少七成是謊話,但至少可以肯定,那人綁走了范尚思?!?p> 米豐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思考了會兒,眼睛突然看向她背后:“是那個人嗎?”
湯璇猛然回頭,院墻上,一個熟悉的腦袋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