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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華山二三事

第八章 眼前的黑不是黑

亭華山二三事 燕北遠(yuǎn)江南 3185 2022-03-26 18:00:00

  隨著“嘭嘭”兩聲,兩個(gè)不明物體猝不及防地從半空落下。

  “哎呦——”秦慕自高空墜下,嚇得驚呼一聲。

  而后便聽見一句極為不滿的抱怨:“壓死老子了,給老子滾開!”

  “誰在說話?”周遭環(huán)境一片漆黑,秦慕對(duì)發(fā)出聲音的東西十分敏感。

  “老子馱著你飛了一路,你非但揪老子的毛,如今還壓在老子身上,還敢問老子是誰?”那不明聲音喋喋不休地嘟囔著,“忘恩負(fù)義的人類,恩將仇報(bào),殘忍無情。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秦慕摩挲著下頭的毛,揣測(cè)道:“你是那只雪色飛鳶?你居然會(huì)說話?”

  “愚蠢的人類,往哪摸呢?摸老子大腚做什么?色里色氣的,不正經(jīng)的雌性!老子可是清清白白的黃花雄鳥,才看不上你這光禿禿的丑陋人類?!憋w鳶吱哇亂叫,一副寧死不屈的貞潔雄鳥模樣。

  “不好意思,手滑?!鼻啬揭猹q未盡地收回手,趁機(jī)揩了一把油,實(shí)在是手感太好了。

  “還摸!還摸!”飛鳶忍無可忍,躬身一掀,便將身上的人拱了出去。

  秦慕被掀到了一邊,也不生氣,爬起來就摸摸索索地想往靈寵那邊靠,尋找安全感。

  在漆黑的環(huán)境中,只有一對(duì)白色的微光指引著方向,引著她往那邊而去。

  “阿鳶,你的羽毛真是光滑,摸起來太舒服了?!鼻啬绞窒聞?dòng)作不停,挼著那身柔順的羽毛,愛不釋手。

  飛鳶嗤之以鼻:“老子的毛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嗎?除了老子的配偶,誰都別想動(dòng)老子的羽毛,丑兮兮的人類?!?p>  秦慕的動(dòng)作戛然而止,頓在半空,干笑著問:“阿鳶,你在哪兒?。俊?p>  “老子在你后頭?!憋w鳶不耐煩道,“勸你識(shí)相些,別再處心積慮靠近老子占便宜。”

  秦慕抬頭瞥了一眼那一對(duì)白色的眼眸,見那如銅錢般大小的眸子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顫巍巍地明知故問道:“阿鳶,你的眼睛跟你的羽毛一樣,都是雪色的,對(duì)嗎?”

  “愚蠢的人類,老子的瞳仁是黑色的,跟黑曜石一樣。哪里是什么雪色?你是色盲嗎?”飛鳶氣急敗壞道。

  秦慕的心咯噔一聲,沉了下來,悄悄挪動(dòng)步子往后移,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前方那對(duì)霜色眸子,一眨不敢眨。

  等到身后撞到一不明物體,聽到那嫌棄的“滾遠(yuǎn)些”時(shí),她惴惴不安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來。

  “莫挨老子。”飛鳶嫌棄地往后躲了躲,竭力維持自己的“清白”。

  此情此景之下,秦慕覺得這話充滿了親切感,非但不閃退,反倒拼命往前貼。

  “你這人類,色心不死,老子警告你,休想染指老子。老子寧死不屈!”飛鳶慷慨陳詞以表決心。

  秦慕悄咪咪地湊近,小聲說:“阿鳶,這里有妖物,你看前面,那白幽幽的是什么東西?”

  “嘁,大驚小怪的人類,那不就是螢石么?少見多怪!”飛鳶不以為然,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鄙夷。

  秦慕早就出了一身冷汗,竭力想提醒心大的靈寵,卻遲遲找不到合適的言語,急得直哆嗦。

  就在此時(shí),那貌似白色玉石的東西閃了一下。

  “啊——”這一下驚得飛鳶大叫一聲,湊到秦慕身邊,驚恐道,“動(dòng)了!動(dòng)了!不是石頭?!?p>  “阿鳶,那是眼睛。瞧著那眼睛的尺寸應(yīng)當(dāng)是個(gè)大家伙。”秦慕反手抱住靈寵,悄聲提醒道。

  似乎受了感染,飛鳶也學(xué)著秦慕說話的方式,放低了聲音問道:“什么東西的眼睛?”

  “不知道?!鼻啬较氲氖橇硪换厥?,她左顧右盼找出路,“咱們快逃吧,別管那是什么了。”

  “往哪兒逃?”飛鳶也分不清生路出口在哪兒,語氣有些惶急。

  四周一片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暗,看不清周邊的東西,一點(diǎn)東西也看不到。

  秦慕病急亂投醫(yī),輕聲問:“阿鳶,你能不能讓這個(gè)地方弄亮一些?”

  “能是能,但——”飛鳶欲言又止,心有顧忌。

  “但什么?”秦慕焦急地詢問。

  “蠢笨的人類,要是一不小心看清了那東西,怎么辦?”飛鳶直言自己心有膽怯。

  秦慕也猶豫了,未知固然可怕,可萬一瞧見了那怪物的真面目,可能會(huì)被嚇得腿軟,到時(shí)候更糟糕。

  恰在此刻,一道火苗驟現(xiàn),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倏地,周遭一圈火焰四起。

  剎那間,明亮降臨。

  “啊——”飛鳶驚聲尖叫,倏地閉上了眼睛,嘴里喋喋不休道,“眼不見為凈,老子看不見,看不見——”

  “你喊什么?”秦慕被他這一驚一乍的動(dòng)靜嚇了一跳,捂著心口瞥見那怪物的模樣。

  乍看之下,心中的恐懼煙消云散,上下打量,眼中透著激賞。

  那怪物也瞪著白玉珠般的眸子,歪著頭看眼前的人,神色里滿是好奇。

  “喂,聒噪的人類,你怎的不說話了?”飛鳶聽周圍遲遲沒有動(dòng)靜,恐懼更甚,顫顫巍巍地問。

  秦慕早已離開他身邊,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瞧著無害溫良的怪物,謹(jǐn)慎地抬手去摸。

  感覺到挨著自個(gè)兒的熱源消失,飛鳶舉起翅膀在虛空中劃拉了兩下,沒碰到任何東西,聲音中便帶了十二分的哆嗦,抖著嗓子問:“弱小的人類,你去哪兒了?該不會(huì)被吃了吧?”

  秦慕挼那怪物正得心應(yīng)手著呢,沒工夫分神搭理疑神疑鬼的靈寵。

  “無用的人類,你總不會(huì)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吧?”飛鳶仍閉著眼睛,非但翅膀凌空揮舞,連腳蹼也用上了,一無所獲且毫無回應(yīng)的情況下,恐懼上升到了極點(diǎn)。

  秦慕沉浸在“挼毛”大業(yè)中無法解脫,完全沒留意到她的巨大伙伴正自尋死路。

  “哎呀呀呀——”飛鳶慘叫連連,不得不睜開眼睛,單腳跳著試圖緩和腳上被火焰燒著的灼痛感。

  “怎么了?”秦慕趕過去細(xì)查他的情況,卻半天看不清明,只能跟著他繞圈圈。

  飛鳶慌不擇路,一下撞在了一個(gè)龐然大物上,被懟了個(gè)趔趄,后退數(shù)步,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渾然忘了腳上的傷痛,自下而上仰望那將他撞倒的物什。

  入眼便是單一純粹的黑,沒有絲毫雜色,黑得跟塊焦炭一般,與那雙雪色瞳仁形成極為鮮明的對(duì)比。

  飛鳶看到什么便說什么,直言不諱道:“黑,太黑了,老子就沒見過比你更黑的東西,你多少天沒洗澡了?”

  “說什么呢?”秦慕打抱不平道,“這是天生的,扯什么洗澡不洗澡的,這乖鳥兒干凈著呢。瞧這光滑油亮的羽毛,俊美無儔的身形,窈窕曼妙的姿態(tài),美著呢。阿鳶,你當(dāng)真一點(diǎn)兒眼光都沒有?!?p>  “眼瞎的人類,你是什么眼光?瞧這黑不溜秋的磕磣樣,看一眼老子都嫌眼睛疼?!憋w鳶翻了個(gè)白眼,不屑道,“老子這身毛才是世上頂頂好看的,誰也比不上。黑乎乎的,丑死了?!?p>  “阿鳶,你倆長得挺像的,是不是同類???”秦慕一面摸著黑鳥頸側(cè)的絨毛,一面揣測(cè)道。

  飛鳶不服氣地辯解道:“老子族里全是英姿勃發(fā)的美男子,怎會(huì)有這種丑東西?”

  秦慕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兩只鳥好幾眼,始終覺得他們某些部分長得有些相像。

  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手下的黑鳥輕嘯一聲,一步一顛地朝著飛鳶靠近,用腦袋去拱他的脖頸處。

  飛鳶竭力往后仰,嘴里罵罵咧咧的:“起開,你這丑鳥,臭東西,別挨老子?!?p>  秦慕好整以暇地看了一會(huì)兒,覺得眼前的景象極為有趣。

  一個(gè)追,一個(gè)逃,一個(gè)主動(dòng),一個(gè)被動(dòng),而這飛鳶嘴上嫌棄,身體卻不知為何閃躲不開。

  “要——要——要——”黑鳥邊用喙梳弄飛鳶身上的雪色羽毛,邊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單調(diào)的音節(jié)。

  秦慕見狀,捂嘴嘻嘻笑了兩聲,揶揄道:“阿鳶,她喜歡你呢?!?p>  “放屁?!憋w鳶氣急敗壞道,“膚淺的人類,老子是雄性,這黑子也是,老子才看不上他呢?!?p>  “阿鳶,她是位姑娘,你怎的察覺不出來?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她的冠羽同你不一樣么?”秦慕好笑地提醒道。

  飛鳶凝眸觀察片刻,發(fā)現(xiàn)黑鳥頭頂上的羽毛較自己而言確實(shí)平伏普通了些,瞧著平平無奇,而后細(xì)細(xì)感知了一會(huì)兒這鳥周身的氣息,登時(shí)吱哇亂叫著往后挪,語無倫次道:“看好戲的人類,你還不趕緊把這色鳥給老子拉開。她挨挨蹭蹭這么久,平白吃了老子這么多豆腐,就是饞老子的身子。老子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鳥,才不會(huì)對(duì)她屈服。老子不清白了,你這烏漆嘛黑的色鳥趕緊給老子起開,雄雌授受不親。老子可不是她這種又黑又丑的鳥能肖想的?!?p>  秦慕瞧著兩只鳥黏黏膩膩的模樣,樂得當(dāng)一回紅娘,循循善誘道:“阿鳶,阿鷂長得不錯(cuò),身手還好,才貌雙全,還體貼入微,這樣的媳婦兒哪里去找?你趕緊從了吧。”

  “從什么從?!”飛鳶暴怒,指桑罵槐道,“無知的人類,你以為老子跟那個(gè)沒長眼睛的嚴(yán)涼似的,瞎了眼看上你這等沒毛的丑家伙。老子就是被火燒死,掉下懸崖燒死,也不會(huì)從了這只黑疙瘩?!?p>  “阿鷂,他是有眼不識(shí)金鑲玉,咱們不理這個(gè)眼睛長在腦門頂上的家伙。他還真當(dāng)自己是塊香餑餑呢,就他那臭脾氣和破嘴,指定得孤獨(dú)終老?!鼻啬饺ダ逗邙B,承諾道,“今后我定給你找個(gè)天下無雙的美雄鳥來匹配你?!?

燕北遠(yuǎn)江南

雪色飛鳶告狀:你配偶輕薄老子。   嚴(yán)·小心眼子·涼:造謠!姐姐才不是這樣的人。   雪色飛鳶(哭哭啼啼):那只黑鳥饞老子的身子。   嚴(yán)·豁達(dá)·涼:你老大不小,也該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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