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貪念
“你不知道,我們爬到這一步,和唐家搭上線,花費了多少力氣和心血,京城的白家和我們雖同族,可他們早就不認我們這沒什么用的旁支了。”
白老夫人的態(tài)度慢慢強硬起來,“我們這一支現(xiàn)在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唐家,唐家人一向重視門規(guī),倘若你將事情攪黃了,別怪我老婆子狠心?!?p> 白采薇身體微微一抖。
白老夫人又說,“你也該知足,多少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嫁了出去,你和唐衍小時候見過,想來日子不會過得太苦?!?p> “再退一萬步說,這件事情你本來也是同意的?!?p> “采薇,別怨祖母,祖母是為了所有白姓族人著想,這件事情不容有失?!?p> 白采薇不說話,低垂著頭,似乎是想用這種沉默,去對抗上一輩通過婚姻傳遞和施加在下一輩身上的枷鎖。
祖母不容有失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去吧,柳小姐還等著你呢。回來后,將女則抄寫三十遍?!?p> 白采薇衣服也不換了,帶著怒氣出了門。
如玉在后頭拿了口脂急急追上去,“小姐,小姐,等等奴婢?!?p> 張景宜透過窗戶,看到了院子里的柿子樹。
去年掉光了葉子,奇趣的樹干上,高低錯落的掛著年節(jié)時的紅色燈籠。
抽了新芽,淡綠大紅相映。
遠遠看著,是新樹開出了紅色的花。
一道穿白衣的少女背影走過,很急,似乎帶著怒氣。
后頭才是如玉急急跟上去。
柿子樹有事事如意,子孫有福氣的寓意。
寓意很好,單看鎮(zhèn)得住鎮(zhèn)不住。
鎮(zhèn)得住就是人養(yǎng)樹,若鎮(zhèn)不住,那就是樹養(yǎng)人。
白采薇前腳剛走,趙掌柜手底下的人就匆匆忙忙來了,等張景宜出了院子,才發(fā)現(xiàn)是兩輛馬車。
一輛馬車上是趙掌柜,張景宜微微吃驚:“趙掌柜,什么事情這么著急?”
“我昨日被莊子上的事情給耽誤了,若不是這樣,我昨日看到貨就該昨日找你的,為何此次底料只有以往的三成?可是你對價錢不滿意?”
“并非如此,事出有因,你也知道,火鍋底料需要牛油,以往都是趙小四從草原給我?guī)Щ貋淼?,如今已?jīng)過去一個月,都沒見著人,我又如何空手做得出來呢?”
趙掌柜簡直是欲哭無淚啊,他接了個大單子,原以為搭上這位大人物,白家就能更上一層樓,他也能去更廣闊的天地里發(fā)展,可現(xiàn)在,卻告訴他,沒貨了。
不惹得那位大人不高興,回頭找他麻煩都是好的。
在主家門口站著說話不太好,白家主事的人都出門去了,白宅里只剩老弱婦孺,趙掌柜便邀請張景宜到云來酒樓的包間里說話。
趙掌柜在前頭帶路,時不時的回頭看她一眼,張景宜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到底什么事情這么著急,總歸不是會天降刀子、要了人命吧。
上門路過一樓的大廳時,又見熟人。
堂妹李興荷。
還是穿著一件嶄新的新衣,和昨日那件衣服的料子和花紋都是一樣的,只是款式不太一樣。
這件的肩寬腰臀都更適合一些,應該是鋪子里定做的。
今年的糧種才下地,過完年后的上半年,正是家里糧食都不夠吃的時候,還有閑錢做新衣裳。
張景宜意識到這點,有些想笑,不知道是這家人裝窮裝習慣了,總喜歡干些順手牽羊的事情,還是喜歡打腫臉充胖子。
李興荷坐著的位置正側朝著張景宜,夾了一片羊肉給她旁邊的書生,書生看過去時,她羞澀的笑了笑。
李興荷旁邊的女子撞了撞李興荷的胳膊肘,“那邊和掌柜的一起的,那個女的,你認識,她怎么看著你?”
趙掌柜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大廳角落里靠窗的一張桌子,四個人,兩男兩女,正圍坐在一起,吃著火鍋,看那兩位男子穿著書院的院服,問張景宜:“認識?”
李興荷抬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日的事情,總有些心虛,一抬頭看到是張景宜,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其他三人都是側目看她。
李興荷有些尷尬,生硬地打招呼,“嫂子?!?p> 張景宜只是點頭,沒說話。
擺明了,兩個人關系一般,點頭之交而已。
趙掌柜眼珠子一轉,對身邊的小二道:“去賬房先生那里講一聲,這一桌客人今日的餐費都免了?!?p> 被免單的四人和被迫承了人情的張景宜,全都看著他。
四人是驚喜,云來酒樓是前幾年城里新開的,最出名的就是火鍋,因為量不多,因此來吃上一頓,價格也很高。
能請人吃一頓火鍋,說出去都有面子。
當然,花銷也很是不菲。
這個趙掌故竟然能說免去就免去,和白撿了錢有什么區(qū)別。
如果張景宜開口拒絕,怕是要讓那四人無端的對她生了怨恨。
張景宜加快腳步去樓上的包間,一邊走一邊開口說到:
“趙掌柜是生意人,少做些厚此薄彼的事情,這些年,可沒有客人能讓你免單的。那些常客都沒有這待遇,說出去,可得讓人不高興了。”
“我又不是同他們做生意,不必讓他們高興,你高興了,生意成了,足矣。”
果然是生意人啊,還挺會拍馬屁。
樓下的四人話題爆炸,李興荷同行的女子說:“我們錢財不多,先前還不敢點菜,現(xiàn)在要敞開了吃。”
招來小二,將店里先前沒敢點的菜和沒吃過的菜全點了一遍。
小二再三確認:“客官,你們只有四位,點這么多,就是十個人來了也吃不完啊?!?p> 那女子冷哼:“用你管!”
書生雷原謙迫不及待的開口問,“妹妹,你不是只有一個嫂嫂么,怎么換了人,還和趙掌柜在一起?”
李興荷聽他同哥哥一樣喚她妹妹,心中高興,同時又很苦澀。
之前,他一直對她愛搭不理的,只有哥哥在的時候,會對她有兩句好話。
此時極為熱忱的態(tài)度,讓她卻有些不適,很是怪異,她極力去忽視這種怪異感,“我二伯家的養(yǎng)子,去了邊塞,好多年沒回來了。這就是我那嫂子?!?p> “她怎么和趙掌柜在一起,看樣子,態(tài)度還擺得很低,趙掌柜從不給店里的客人免去費用,剛才趙掌柜還看了一眼你嫂子,才給我們免費的?!?p> “我不知道,她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之前我們只是知道,她會做吃的,做些小生意。”
雷原謙的腦子立即活絡起來,“不可能是小生意,你知道我是出身寒門,多虧了白老爺時常關照我,中途我也見過趙掌柜兩次,他能做的,都不算小生意。你嫂嫂這是瞞著你們呢,悶聲不響的發(fā)大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