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陰暗,濃云滾滾,給人一種世界末日般的窒息感。
這樣的天氣本該狂風(fēng)大作才對,可山上連些許微風(fēng)都感受不到,空氣像是凝滯般死寂。
竹林。
洪夜高挑的身影憑空出現(xiàn),恭敬道:“家主!”
洪家主深深吐出一口氣,將視線從墓碑上挪開,平靜問道:“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方圓幾十里都搜遍了,并未發(fā)現(xiàn)邪祟蹤跡!”
洪夜搖頭,護送洪旗回山后,他帶人去搜尋邪祟下落。兩天下來,一無所獲,對方好似人間蒸發(fā),找不到任何痕跡。
只要是個人或者說是個活物,無論實力多么高強,只要做不到凌空飛行,就一定會在山上留下蛛絲馬跡。
踩扁的樹葉、刮斷的樹枝、隨手斬殺的毒蟲野獸、無意間掉落的毛發(fā)等等
可經(jīng)驗豐富如洪夜,也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這很不符合常理。
而凌空飛行除了李家的部分劍修外就只有大宗師境的絕頂強者可以做到。
看那頭鼣?shù)乃婪ǎ瑢Ψ讲豢赡苁抢罡瑁膊豢赡苁谴笞趲?,邪宗沒有大宗師境的存在,要是有,他們也不用一直偷偷摸摸在暗地里搞小動作,早就分去海州的半邊天,同李家分庭抗禮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被打壓成過街老鼠。
更何況,要真是大宗師境的頂級強者闖進洪家的地盤,無論對方是誰,只要是不請自來,免不了被二伯一頓收拾。
“沒有?”
洪家主也很意外,他特意派出洪夜去調(diào)查,就是為了抓住邪祟討個說法。按照洪旗之前的描述,白龍瀑布曾經(jīng)發(fā)生過幾乎一樣的慘案,是邪祟出手殺死了那頭所謂的人狼保住了洪福,可為什么這一次它失手了,沒能把人救下?是沒趕上還是出手的另有其人?可如果是其它邪祟出手,他為什么沒有吸干洪福以及小黑,還讓小黑存活了下來?邪祟不比妖物好到哪里去,山下的喬木村對它來說就是砧板上的魚肉,沒理由棄之不顧!
揉了揉眉心,洪家主岔開話題,問道:“那位死去樵夫的家人安排妥當(dāng)了嗎?”
他不知道洪福是如何遇上樵夫的,但現(xiàn)場留下的痕跡可以推斷出對方在生死關(guān)頭沒有獨自逃命,而是選擇以死相搏,是個值得敬重的漢子。樵夫的家人他已經(jīng)派洪夜去安撫,保證他們后半輩子衣食無憂,也算是給洪福積點陰德吧!
“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p> 洪家主點頭,隨即吩咐道:“還要再麻煩你去山河那里走一趟,把最近發(fā)生的怪異同他細致講述一遍,讓他多派些人手調(diào)查此事,我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p> 洪夜微微皺眉,低頭領(lǐng)命,后退幾步后消失在竹林,彷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誒~”
洪家主俯身摸了摸小的黑腦袋,隨之離去。
不多時,竹林外圍又多出三道身影。
洪婆婆走在最前頭,高大的洪四爺抱著紅裙女孩跟在后頭。小姑娘的眼睛略微有些紅腫,顯然剛哭過。
“終究……是沒那么好的命?!?p> 洪相感慨,他對洪福從來沒有過什么指望,只想他做個普通人平平凡凡的過完這一生,可惜造化弄人……還是夭折了。
洪婆婆站在碑前,盯著墳包久久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沙啞道:“那天……應(yīng)該讓他下山去。”
“下了山會餓死,會遇上豺狼虎豹,還是會被那只小妖撞上,人各有命,他的命……不太好?!?p> 四爺輕輕拍打小馨兒的后背,不斷安撫。小姑娘其實很害怕,卻又吵著鬧著要跟來,或許,她也很舍不得那個打拳帥氣的木訥小哥哥吧。
洪婆婆沉默,她覺得老四說得不錯,小家伙的命,確實不好。做了她洪蘭的徒弟,本領(lǐng)沒學(xué)會,倒是布了他那些個師兄師姐的后塵,實在可憐。
肩上的小姑娘已經(jīng)睡去,洪相抬頭看了眼上方厚重的云層,抱著她先行離開。
大雨將至!
洪婆婆走到小黑身邊,想要把它帶走,可小黑躲開了她的手掌,并不愿意離開,只好由著它趴在墳包上,獨自離去,背影蕭索。
一道身影飄過,小黑的頭上多了一把油紙傘,于此同時,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的征兆,雨幕就像破了堤的洪水傾瀉而下,突兀而又兇猛!
絲絲清涼隨著雨水灑落,望天山終于恢復(fù)了些許生氣。大家坐在門口,聆聽雨聲,觀看雨景,或是煮酒喝茶或是翻書寫字又或是神游天外……各自忙碌各自悠閑。
沒有人注意到,鋪天蓋地的雨幕里,有一層淡淡的金色在雨珠的包裹下降落竹林,傾灑在那座不大的墳包之上,隨著雨水緩緩滲透進土壤里。
小墳包上,黑緊了緊蜷縮的身子,悄悄睡去。
禪林寺大殿。
身著鮮艷袈裟的法禪和尚正帶領(lǐng)全寺弟子專心誦經(jīng)念佛。
突然,法禪聲音停頓,整個大殿隨之安靜下來。眾弟子疑惑地看向主持,而法禪遙望大門外的天際,眉頭深深皺起。
是錯覺嗎?云州除了他以外不應(yīng)該有第二個佛山弟子存在才對。
有心去查探,可那股熟悉的氣息轉(zhuǎn)瞬即逝,已然消失不見。
定了定思緒,法禪閉上眼睛重新誦讀經(jīng)文,很快,大殿再次響起繞梁佛音。
刺史府。
一中年男子赤裸著上身在院子里打拳。身上肌肉既不臃腫也不干癟,勻稱得恰到好處,而他打的拳法也不高深,正是洪家的基礎(chǔ)拳法。
拳法打完,男子大汗淋漓,叫人想不通這樣簡單的拳法他為何會打得如此辛苦。
“你的實力大有長進?!?p> 陰柔的聲音在耳邊突兀響起,如鬼魅低語。
男子露出笑容,并未驚訝。
“小夜,好久不見!”
洪夜悄然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嘴角上揚,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是有段時日了,刺史的日子可還舒坦?”
“呵呵~”男子苦笑,無奈道:“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讓給你做?!?p> 洪夜搖頭,淡淡道:“我受不了規(guī)矩?!?p> “誒~真羨慕你啊~”
男子嘆息,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山河,你可以回去的?!?p> 看他憔悴的面容,洪夜心有不忍。
“我知道,我只是……看不下去?!?p> 洪山河自嘲一笑,頗為無奈道:“我啊~就是勞碌的命!”
“這樣啊~”洪夜捏住光滑的下巴,瞇眼道:“那再忙些問題應(yīng)該也不大吧?”
“慢走!不送!”
洪夜不再玩笑,收起笑容嚴肅道:“家里最近出了許多怪事,家主讓我給你提個醒?!?p> “去書房說?!?p> 洪山河拿起衣服,領(lǐng)著他去向書房。
等洪夜說完,洪山河的眉頭深深皺起,沉著臉道:“有關(guān)怪物的事情,洪旗那小子應(yīng)該沒有撒謊,我的探子也曾匯報過類似的案件,卻一直沒有找到證據(jù),我也沒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看來,是個隱患!”
之前有段時間,地方官員上報有水鬼吃人,派人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是頭鯰魚精,后來又說不是妖而是怪物,在他打算親自去一探究竟的時候,對方又消失無蹤,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在哪里發(fā)現(xiàn)過?什么模樣?”
洪夜驚訝,沒想到洪旗口中的怪物竟然早就出現(xiàn)過。
“旺山郡的旺山河,按照村民描述,大概是魚頭人身,具體我不知道,沒有見過。”
魚頭?
到目前為止,狼,熊,貓再加上現(xiàn)在的魚,共四種,聽起來很像是人和動物之間的雜交變異。狼,熊,貓這些也就罷了,還能強行解釋一波,可這魚……怎么辦到的?
洪夜喝了一口茶,感慨道:“多事之秋啊~”
洪山河贊同點頭,繼續(xù)道:“最近……”
門外響起的敲門聲將他打斷。
“大人,聞中有要事求見。”
“進來。”
白須白發(fā)的老幕僚聞中推門而入,似乎沒有料到屋內(nèi)另有他人,微微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躬身行禮道:“聞中見過夜大人?!?p> 洪夜微笑回禮,俊俏的面容即便是老幕僚也是在心底贊嘆不已!
“什么事?”
洪山河可不管他如何羨慕嫉妒恨,老頭嘴里的要事,沒有一件不叫人頭疼。
“小石縣又有孩子失蹤了!”
洪山河皺眉,他剛才要說的就是人口失蹤這件事。云州已經(jīng)有將近半百的人口丟失,大多是孩童且都發(fā)生在邊峰郡,也就是他之前做太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