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和五爺同時沉默!
他們雖然不懼妖物,卻絕對不想再與妖林開戰(zhàn)。云州現(xiàn)今的和平昌盛是他們那倆代人用鮮血和生命一拳一腳一點一點打下來的。當(dāng)年為了平定妖患,不僅洪家損失慘重,整個云州犧牲了半數(shù)的武者才終于把妖物打退,逼進大裂谷之外的原始森林。戰(zhàn)爭之下有勝負卻不會有贏家,無論輸贏,洪家以及云州的百姓都再將經(jīng)歷苦難與折磨。幾十年過去,云州好不容易才從當(dāng)年的戰(zhàn)亂中恢復(fù)了些許元氣,還遠遠沒有準(zhǔn)備好應(yīng)付另一場硬仗。妖物趕之不盡殺之不絕,跟它們耗下去,受苦受難的只有百姓。
“用不著心急,二哥什么性子你們不知道?他從來都沒吃過虧,也絕不會坐以待斃,說不定已經(jīng)有所安排,我們要做的……就是守好這個家,讓他后顧無憂,如今世道不太平,家里離開誰都不安全,都給我好好呆著!”
洪婆婆拿出大姐大的氣勢,把四爺和五爺壓得死死的。
“能有什么安排?妖林現(xiàn)在一定把那只蛤蟆守的死死的,二哥得壓制旗兒毒性,楊六、王冉他們幾個實力又不夠,讓他們進去跟送死沒什么區(qū)別,眼下只有我們幾個最合適。”
四爺嘴上不太甘心,身體卻老老實實地重新坐了下來。三姐說得沒錯,家族需要至少一位狀態(tài)穩(wěn)定的強者守護,以防萬一,而大哥又需要至少兩位宗師輪流渡氣續(xù)命,所以他們?nèi)币徊豢伞?p> 并且,一旦有人類宗師進入妖林,就是打破了雙方當(dāng)年戰(zhàn)后達成的協(xié)議,沒被發(fā)現(xiàn)還好,一旦被妖王逮到,十死無生,到時候洪家要么主動撕毀協(xié)議拼個魚死網(wǎng)破,要么忍氣吞聲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赡壳斑@個局勢來看,三足金蟾很有可能會被妖林用作誘餌來故意引誘洪家高手去送死。要是真的一時沖動踩進陷阱,留下幾個洪家嫡系,以二哥的性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那時……云州就真的要變天了!
“旗兒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可能坐在這里干等他的死訊!”
五爺還是忍不住,矮小的身影飄忽不定,一陣模糊。
“我一個人潛進妖林,沒有妖物能夠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就算被那只黑貓發(fā)現(xiàn),我也有信心能夠全身而退?!?p> 最后這句話顯然是夸大其詞了,妖王的實力相當(dāng)于武道大宗師,而宗師和大宗師之間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洪影腿法再怎么精妙,速度再快,在妖王面前絕對沒有掙扎的余地,也不會有生還的可能。
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洪福,他被五爺自信的口吻以及言語間流露出來的氣勢給震住,信以為真,露出崇拜之意,心中對提升實力的向往越發(fā)迫切。
洪婆婆輕輕搖頭,卻沒有出聲反駁,而是陷入沉思,許久才嘆息道:“要是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我會讓你去……”
五爺心中一喜,在陽光下重新顯露出身形,認真道:“三姐!四哥!大哥就交給你們了,要是我沒能回來,一定要拉住二哥,大局為重!”
“急什么?”見他扭頭就要離開,洪婆婆趕緊叫住他,“這件事需要好好與二哥合計,莽撞不得,別好心辦壞事!”
“我們能等大哥可等不了!”
四爺看了眼床上單薄身影,眼神焦急,留給他們的時間可不多。
“那也得等!”洪婆婆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決,見他倆沉不住氣,只好解釋道:“必須得和二哥商量,他說不定有更好的辦法,要是擅自行動,很可能會讓二哥陷入被動,讓小青傳信,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五爺雖然心急,但三姐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他不得不沉住氣。
趁著大哥正在吸收藥力的空隙,姐弟三人離開房間去到院子里商討具體的計劃安排,順便透透氣。
此去妖林危險重重九死一生,必須要考慮到每一步的細節(jié),確保洪影在不被妖林發(fā)現(xiàn)的前提下找出三足金蟾,哪怕行蹤敗露,也得想辦法讓他從妖林全身而退。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難度堪比登天,妖林妖物無數(shù),這么多年的繁衍生息,鬼知道那片遠古森林會有多少妖物,又是什么樣的種類和實力,不過數(shù)量再多再詭異,以五爺?shù)臐撃涫侄危灰槐焕锶龑油馊龑拥陌鼑?,就不會有太大問題,真正的難點……還是在那頭妖王身上,如何避開它的感應(yīng),又如何在暴露下逃出升天才是真正的難題,需得認真合計規(guī)劃。
洪福沒有跟著,他聽不懂,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忙,不如留下來看著大爺爺。
“大爺爺,我是福兒,我回來了?!?p> 少年握住老人干枯的手掌,輕聲呼喚,可洪大爺沒有回應(yīng),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表明他還活著。
洪福的眼神有些黯淡,不過他又振作起來,把自己從出門開始到回來近兩個月的趣聞軼事講給床上的老人聽。
“大爺爺,我這趟出門見到了好多好多人,遇到了好多好多事,我找到家了,雖然那里已經(jīng)荒廢……我還有兄弟姐妹,不知道是不是史書緣,史書緣就是史家的二千金,她真的是很厲害,我打不過她……”
說著說著,洪福突然停頓,低頭看向手中握著的干瘦手掌,這只手掌不知為何突然丟失溫度,變得越來越冷。少年抬頭看向洪大爺蒼老的面容,老人依舊緊閉著雙眼,并沒有被少年這一趟離奇曲折的旅程而喚醒。他的周身雖然依舊被濃郁的氣機環(huán)繞,但那絲被壓制住的死氣正在悄無聲息地增長,在不知不覺中蔓延至全身,蒼白的面容很快便被一股灰蒙蒙的死氣覆蓋,氣息越發(fā)虛弱。
洪福不明所以,緊握著那只冰涼的手掌,只當(dāng)是大爺爺有些冷了,默默運轉(zhuǎn)功法用自己的體溫為老人提供溫暖。
院子里,因為提出了一個不夠嚴謹?shù)慕ㄗh正在挨罵的四爺突然臉色一變,下一秒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房間內(nèi)。
床上,洪大爺?shù)纳眢w已經(jīng)徹底被死氣覆蓋,四爺二話不說伸手按在大哥胸膛,澎湃氣機不要錢似的渡送進洪大爺?shù)男呐K。隨著氣機擴散,灰蒙蒙的死氣很快便被驅(qū)散殆盡,四爺?shù)哪樕o跟著緩和下來,卻又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突然又皺起了眉頭!
緊跟其后的洪婆婆和五爺滿臉凝重,洪婆婆以為出現(xiàn)異常,把洪福輕輕拉到身后對四爺焦急詢問道:“如何了?”
可四爺像是沒有聽到,渡送氣機穩(wěn)住體征的同時仔細檢查洪大爺?shù)纳眢w,額頭擰成了川字。
“四哥,大哥到底怎么樣了?你倒是說話?。俊?p> 被四爺和洪福擋在身后的五爺心急如焚,只能墊腳張望,卻什么也看不到。
“奇也怪哉!”
四爺來來回回檢查了許多遍,突然收回手,帶著七分驚訝三分疑惑不確定道:“大哥他……沒事了!”
洪婆婆松了一口氣,沒好氣的把他拉到一旁,接過位置繼續(xù)給洪大爺渡送氣機。五爺則在后面埋怨道:“我說四哥,沒事你就說沒事好了,亂加什么戲啊………”
四爺?shù)闪怂谎?,再次強調(diào)道:“我是說大哥他沒事兒了!”
五爺聽出一絲不對勁,把目光投向三姐,卻發(fā)現(xiàn)她的表情與四哥方才如出一轍,七分驚訝中夾雜著三分疑惑。
“真沒事了!”
五爺站不住了,顧不得繁文縟節(jié),悄無聲息地從洪婆婆地影子里鉆了出來,倒是沒那個膽子把人拉走,只是擠在一旁分出一縷氣機查看。
不看不知道,看完他終于知道他倆口中的沒事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不止是說大哥脫離危險,同時還是指他老人家的身體正在好轉(zhuǎn)!
沒錯!真得在好轉(zhuǎn)!
五爺也是來回檢查了多遍,可結(jié)果都是一樣。大哥衰敗腐朽的身體機能正在奇跡般地恢復(fù)當(dāng)中,他的五臟六腑在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生氣蘊養(yǎng)之下正在恢復(fù)運轉(zhuǎn)。
三老對視一眼同時陷入沉默。
“方才喂的是什么藥?”
五爺?shù)谝粫r間想到三姐剛才給大哥喂下的藥粉。
洪婆婆解釋道:“只是助于消化吸收的普通藥物,沒什么特別之處,難不成是之前吃下去的補藥起作用了?”
四爺搖頭道:“跟藥沒有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