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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牧

第六章 決心

漢牧 冬月既望 3244 2022-04-07 01:00:00

  經過一夜的急行軍,這支鮮卑騎兵終于到了上谷郡沮陽城。

  眼前一座巍峨的邊城矗立,那是上谷郡沮陽城吧,鮮卑大人柯夫羅此時收到了斥候的報告。

  從薊州方面的漢軍正在朝著上谷方向移動,從冀州中山方向也有漢軍在集結,從遼西附近入寇的鮮卑軍被烏桓人和漢朝軍隊堵在遼西,根本無法支援,這支高機動性的鮮卑軍正面臨一個嚴重的問題,他們正在被包圍。

  那就去沮陽吧,鮮卑大人柯夫羅面色輕松地說道,柯夫羅大人是鮮卑燕山北麓最大的部族之一的首領,其部落有戶五千戶,控弦引矢之士近萬,在檀石槐時期,就被冊封為大人。

  年輕時跟隨檀石槐南征北戰(zhàn),因此在鮮卑部族中威望極高,檀石槐死后,其子和連繼位,在鮮卑內部,很多部落都不承認其地位,只有柯夫羅堅定支持和連,從而讓和連順利繼位,可以說,柯夫羅現(xiàn)在的地位正是“顧命大臣”的角色。

  上谷郡,柯夫羅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他從十幾歲的時候就跟著父親到這里來劫掠,他的父親也是死在這里,被一個漢朝將軍用一把長矛刺穿了頭顱,他怒從心起,親手砍下了那名漢朝將軍的腦袋。

  如今,柯夫羅自己也五十歲了,這次來漢朝,他也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前軍副將哈瀘和多魯那,從這里回到草原,漢朝軍隊就不會再追擊了,前幾年,漢朝最后一次主動進攻出高柳城,柯夫羅率軍埋伏全殲了這一支出塞的軍隊,其主將夏育,只帶著十幾騎逃回了漢朝。

  真是一個令人熟悉的地方,他又想起了,他三十歲的時候殺進城去,親自斬下了上谷郡都尉的頭顱,從那次以后,他被部落推舉為首領,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吧,柯夫羅嘆息道。

  從涿郡一路到上谷的路上,這支鮮卑騎兵所獲頗豐,無數(shù)漢朝百姓,地方豪族都遭受了巨大損失,乃至失去生命。

  在鮮卑軍一路燒殺搶掠前往上谷的時候,在他們的身后遠遠地跟著一支只有二三十人騎兵隊伍,這支騎兵是涿郡本地的地方游俠、豪族組織起來的小型武裝,武器都殘次不齊,衣甲也不統(tǒng)一。

  但是北方男兒尚武尚戰(zhàn),他們得到鮮卑人入寇涿郡的消息都積極從家鄉(xiāng)趕來,每個人心里都裝著一口氣,絕對不能讓這幫天殺的畜生輕易回到草原。

  他們不顧生死,輕裝簡從地跟著這支強大的鮮卑騎兵,是為了尋機能夠在官軍的大部隊進攻之時加入戰(zhàn)斗,從而獲得軍功,這支騎兵隊伍領頭的人是涿郡本地樓桑村人士,姓劉名備,字玄德,今年方才二十二歲,是當?shù)赜忻暮纻b!自小有遠志,好結交英雄,年少者多附之。

  先主姓劉,諱備,字玄德,涿郡涿縣人。

  ——《新漢書·劉備紀》

  劉鎮(zhèn)等三人被關在囚車里面,跟隨著鮮卑大軍向北方而去,鮮卑人入寇內地,不但搶糧食,鹽鐵,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搶奪人口,特別是壯丁。

  劉鎮(zhèn)看到,隨同一起的還有很多個囚車,足足有十幾個,囚車里面裝了兩三百人,這些人都是鮮卑要擄到草原上的人口,除了工匠以外,把男人擄掠回去和烏桓作戰(zhàn),擄掠女人繁衍人口,而老弱則被無情地殺害。

  劉鎮(zhèn)等三人被關在一個囚車里,這一路上,劉鎮(zhèn)親眼目睹了鮮卑人對漢人的暴行,他們每當遇到一個村子或者人口聚集的地方,騎兵就一窩蜂地沖進去,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每個鮮卑人都如同冷血的野獸。

  他們殺戮,奸淫,擄掠,而他們的將領則縱容著所有士兵的胡作非為,每過一個地方,就有漢人像牲口一樣被關進囚車里,既有女人,也有男人,鮮卑人走后,那些村子全部都變成了灰燼。后世在史書上記載的只有兩個字“入寇”,但是這兩個字背后的是無數(shù)百姓的流離失所,是無數(shù)人失去生命。

  劉鎮(zhèn)等三人咬牙切齒地看著眼前的慘狀,他們怒氣上涌,卻又無可奈何,劉鎮(zhèn)心中暗暗發(fā)誓,如果有一天能夠率軍連營,一定要親手驅逐這群強盜。

  和劉鎮(zhèn)此時心情一樣的還有跟在身后的劉備,這是劉備成年后第一次決定離開家鄉(xiāng)追擊鮮卑,遠遠追在鮮卑人身后的劉備,看著被鮮卑人荼毒的百姓,心中的憤怒逐漸燃燒,和劉鎮(zhèn)立下了相同的誓言。

  在鮮卑軍一路燒殺搶掠的時候,幽州刺史都尉鮮于輔率領的五千幽州軍終于趕到上谷城下,鮮卑軍從這里越過上谷,就可以回到草原,但是眼前,是五千全副武裝,戰(zhàn)斗經驗豐富的幽州軍。

  是漢軍!當囚車轉過一座山崗,劉鎮(zhèn)看到上谷城前,一片紅色的海洋,那是大漢官軍的顏色,終于有救了!

  劉備等人潛藏在山谷里大喜道:看到上谷城前那一片紅色的海洋,那是我們大漢的軍隊,劉備心中大喜,等雙方開戰(zhàn)以后,自己要看準時機,作為一支奇兵加入戰(zhàn)斗,一定要親自手刃敵軍!

  柯夫羅很清楚,這次深入漢境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搶東西,現(xiàn)在,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三路兵馬同時出兵的目的就只有一個,讓漢軍反應不過的時候突入進去而旋風撤退。

  畢竟在幽州這個地方,也有好幾萬漢軍,人數(shù)是他們的好幾倍,沒有能夠趁黑拿下涿縣,戰(zhàn)役目的就沒有達到,但是劫掠的戰(zhàn)略目標已經達到。

  此時,正應該帶著豐厚的戰(zhàn)利品撤退才對,眼前雖然有五千漢軍,戰(zhàn)斗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哈瀘,你率本部一千騎,監(jiān)視敵軍,不求殺敵,避免他們沖上來,我率一千騎在你身后壓陣,多魯那,你率一千騎帶著搶來的東西和人口即刻從廣寧撤退,在那里等我們一起回去,再往北就是他們的部落了,飽經風霜,履歷豐富的柯夫羅大人選擇和兩個兒子各分一支人馬,分批撤退。

  此時,在幽州刺史都尉鮮于輔的軍中,鮮于輔將軍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接到突然有一支鮮卑騎兵突入涿郡之后,幽州刺史劉虞大人派遣他迎敵,給他的命令只有一個,那就是把他們趕出幽州。

  當他率領著五千幽州軍先奔涿縣撲了個空,當各地斥候的報告說,鮮卑軍朝著上谷前進,他又率軍狂奔幾百里,終于又到了上谷,好在,沮陽城還沒有丟失,但是,又應當如何面對眼前的三千鮮卑騎兵呢?

  雖然鮮于輔的五千幽州軍里面,也有一千余騎兵,但是戰(zhàn)斗力自然遠遠不能和鮮卑相比,他們的馬更快,刀更利,箭更準,常年在邊境和鮮卑周旋,鮮于輔心里是清楚鮮卑軍的優(yōu)勢的,所以,他此時反而不希望和鮮卑一戰(zhàn),能夠保住上谷不被鮮卑人攻破,才是上策。

  戰(zhàn)場的形勢瞬間變得詭異起來,本身是不遠萬里追擊鮮卑的幽州軍,此時突然變?yōu)榉烙鶢顟B(tài),一直被攆著跑的鮮卑軍,此時正在從容地后撤,兩方軍隊,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居然都沒有碰撞在一起。

  劉備在山谷焦急地等待著戰(zhàn)場開戰(zhàn),可是,眼看著鮮卑的后軍已經逐漸脫離戰(zhàn)場,漢軍卻還沒有一點行動,這是要眼睜睜地看著鮮卑人逃走么,領軍的大將到底是誰啊,怎么可以如此窩囊!

  將軍,末將請軍騎兵一千,突擊敵陣,漢軍軍營中,一員戰(zhàn)將身材魁梧,儀表不凡,說話人正是鮮于輔副將閻柔!鮮于輔看著眼前的這個身材魁梧的副將說道;你曾經被鮮卑俘虜,應該知道敵人的厲害,如今我們眼看著要把這幫災星送走了,此時你去惹他們干什么,你有幾個腦袋夠鮮卑人砍的?

  將軍,閻柔跪地而道;不錯,我是曾經被鮮卑俘虜,我在鮮卑生活十余年,所以,我了解鮮卑人的戰(zhàn)斗方式和生活習性,這次他們貿然深入我幽州腹地,一定是遭了雪災,才會剛剛入冬就來劫掠,如果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劫掠來的東西輕而易舉地送出塞外,就能夠讓他們將養(yǎng)一個冬天,然后再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再來搶我們,他們現(xiàn)在在漢境,四方奔走都不容易,冀州援軍也正在路上,劉虞劉大人也正在調兵遣將,目前敵人前有長城阻礙,后有我們死纏不放,目前我軍正應該主動出擊纏住他們,只需要兩三天,等各路援軍到了就可以全殲他們。

  鮮于輔被閻柔說得有些心動,自從熹平年間,朝廷派遣三路大軍出塞征伐鮮卑,而全軍覆沒以后,整個北方邊境就沒有哪一年是安靜過。

  如果這次可以真的如同閻柔所說,緊緊咬住他們,等到援軍趕到,說不定真的可以立下大功,說不定還可以升職,可是又一想起如果不能勝利,兵敗被追究責任,自己又有些迷惘。

  將軍,末將請求率軍出擊,如勝,則是將軍運籌得當,臨機決斷,命我出擊,如敗,則是閻柔不遵將令,未得將軍允許,擅自出擊,所有責任,都出自我一人!閻柔凜而道!

  好,一言為定,鮮于輔被閻柔徹底打動,并且也沒有了任何的顧慮,我軍所有騎兵就全部托付于你,另外,再撥你一千弓弩手給你壓陣!,我自率三千步卒在你身后,你如勝利,我率軍掩殺,如果你不勝,我率軍退入沮陽城自保,閻柔,勝與不勝,全在你身上了!

  閻柔跪地而道:請大人靜等末將凱旋!

  閻柔終于得到鮮于輔的同意,傳令道:即刻披掛上陣,點起一千騎兵,一千弓弩手,準備出擊!

  廣陽閻柔,少沒烏丸、鮮卑中,為其種所歸信。

  ——《新漢書·閻柔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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