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大雨,年關將至,隱隱約約能看到路邊樹上已經掛起了紅彤彤的燈籠,在風中,雨中飄零著。
王伊一側過身望著車窗外面,頓時覺得喉嚨哽咽,她微微抬高了下巴,才拼命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再開口,“我可以接受他用其他任何一種方式結束跟媽媽之間的關系,可他為什么偏偏要選一種讓我們最難堪的方式。”
淚水順著臉頰無聲的滑落下來,她頓了頓,深呼吸一口氣,“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面對他們?!?p> 周澤這時候倒是希望王伊一能像在醫(yī)院里那樣斗志昂揚的發(fā)泄一通,不管怎么樣,都比現在這樣憋在心里,一個人獨自隱忍的好。
他的心也像是被什么東西壓著一樣,喘不過氣來。
此刻說任何話都是無力的,周澤松開了安全帶,從背后靠近她,但又怕驚擾到她,把聲音放的很輕,“我知道,我都知道。”
往往最最平凡質樸的話最能打動人心,周澤的聲音有種讓人心安的魔力,這種無聲而又強大的安全感,在這個雨夜,終于讓王伊一愿意暫時卸掉她身上背著的厚厚的鎧甲。
王伊一瞬間崩潰了,眼眶里的淚水好像決堤的洪水一樣,跟外面的大雨一樣,滂沱而下,她轉身撲到周澤身上,嚎啕大哭。
周澤愣了一下,伸手把王伊一摟在懷里,沒有說話。
有時候哭是釋放情緒的一種方式,無聲的陪伴也是最好的安慰。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王伊一發(fā)現自己的情緒好像是被密封在一個罐子里那樣。
白天在人群中的時候,她沒什么情緒,眾人開心大笑的時候她會跟著笑。
到了夜晚一個人的時候,她并沒有覺得一天發(fā)生了什么令她不開心的事,但她就是很低落,說不出的低落。
身邊有人注意到了她的情緒,晴姐曾經很認真的跟她說,“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可是她哭不出來,就連哭戲前,相比以前的眼淚說來就來,她現在必須得一個人待著醞釀很久。
王伊一哭了多久,周澤就抱著她輕輕的拍了多久的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抬起頭來,眼睛干澀,眼睛充血,鼻子也沒辦法正常呼吸,腦袋暈乎乎的。
王伊一接過周澤遞過來的紙巾,靠回原來的位置,她把窗戶打開,探出頭去透氣。
外面涼風刺骨,雨水胡亂地打進來。
周澤也沒阻攔她,默默的從后座撈過兩人的外套,一件給王伊一批上,另一件給自己穿上。
“我好了”,王伊一把窗戶關上,儼然像個沒事人一樣,還沖周澤笑笑:“開車吧。”
周澤也笑了,唇角揚起輕微的弧度,笑得無可奈何,他扣上安全帶,直搖頭:“笑不出來就別笑了,比哭還難看?!?p> “哭不動了,想睡覺”,王伊一翻開副駕駛前的鏡子,湊近照了照:“我想回家,去我媽那兒吧?!?p> “要不先回家睡一覺再去吧”,周澤用余光掃了她一眼,連自己親眼目睹她變成這樣的都還沒看習慣,“你這樣回去別把媽嚇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