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爺在書房里仔細(xì)地寫著一副字“名節(jié)重泰山,利欲輕鴻毛”,他身邊穿著寶藍(lán)色長袍的少年低頭仔細(xì)地看著,迎著光,他的眉毛濃黑,眼睛清亮,臉上帶著寧靜的笑容。
老太爺放下筆捋了捋胡子,“季然看看這副如何?”
“幾個月不見,老太爺?shù)淖指昧?,怪不得家父總是念念不忘欠老太爺一貫銅錢?!?p> 當(dāng)年陳閣老趕考時落難,遇到了老太爺,老太爺和陳閣老一起賣字畫賺了散碎銀子,兩個人靠著這些錢才到了京城,那次老太爺落第,陳閣老考中進(jìn)士,發(fā)榜那日陳閣老說,永遠(yuǎn)不會忘記老太爺幫他賺的那一貫銅錢。
一貫銀錢換來陳家和姚家兩代的交情。
這是誰也求不來的,老太爺酒足飯飽的時候總會說他這輩子做錯一件事,做對一件事,誰都知道姚老太爺做對的事是結(jié)交了陳閣老。
做錯的事,自然就是和沈家這樣的商賈結(jié)親。
……
兩個人正說著話,管事來稟告,“六太太說李大太太的病還沒看上。”
陳閣老詫異地看著管事,“不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怎么這樣慢?”
管事的回話,“治病的人都沒到,一直都是沈四太太在安排。”
老太爺覺得奇怪,“什么時候沈四太太會治病了?”
管事的剛走到門口,就有下人過來伏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管事的怔愣片刻又回到屋子里。
“怎么了?”老太爺看了一眼管事,管事的臉色古怪,看了看陳家三爺欲言又止。
陳季然起身告辭,“改日再來陪老太爺說話?!?p> “你留下,”老太爺向管事招招手到身邊,“青天白日的大好天氣,還能出什么事不成?說吧,什么事?陳家老三也不是外人。”
陳家三爺將來是要跟姚家結(jié)親的,不管是哪個小姐嫁過去,老太爺是認(rèn)準(zhǔn)了陳三爺這個準(zhǔn)孫女婿。
管事的低聲道:“沈家找來了給李大太太治病的人?!?p> 老太爺露出笑容,“這是好事啊,能幫上忙是最好的?!?p> 管事的臉色有些發(fā)白,“可是看病的人……看病的人是……我們家的人?”
這下連陳季然也抬起頭望過去。
“什么?”老太爺揚(yáng)起聲音,“我們哪有會治病的人?”
……
姚家內(nèi)院里。
“人還有多久才能請到?”
眼看著一盞茶的功夫已經(jīng)過去,老太太放下茶開口詢問。
“就來了,”沈四太太說著頓了頓,“別的倒不用了,就是要用肩輿將人抬來?!?p> 老太太收回探出去的身子重新端坐在椅子上,不聲不響地看了一眼壽氏。
壽氏頓時焦躁起來,好好一個宴席,就被沈家這樣攪合了,現(xiàn)在又要用肩輿,什么樣的人還要用肩輿抬來。
若是開始說,請人看病這樣麻煩,她定然會讓人仔細(xì)打聽,哪里會讓沈四太太這樣裝神弄鬼。
到底是熬累了,老太太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吩咐壽氏,“去吧,準(zhǔn)備個肩輿,讓沈家下人引著去接人?!睂⑷私舆^來,看沈四太太還有什么戲法能變,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不能再任著沈四太太胡鬧下去。
老太太看向李大太太,“大太太可覺得哪里不舒坦?”
李大太太搖搖頭,從前請來的郎中都是把脈下藥,要么就是用金針艾灸,沒有一個頂事的,沈四太太用的法子,雖然沒有藥,卻讓她覺得心里暢快,她現(xiàn)在一心想要見見那個能治病的人。
所有人都盯著寶瓶門,就等著下人抬肩輿過來。
不過是片刻功夫,卻好像過了很久。
終于有腳步聲傳來。
壽氏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身。
肩輿上抬著一個女子,穿著淡粉色薔薇褙子,鵝黃色的長裙垂在腳邊,鵝蛋臉,黑亮的長眉入鬢,一雙清亮透徹的眼睛仿佛沁著水,微微抬著頭,嘴角微微上揚(yáng)著,笑容如同桃李般倩麗。
李大太太乍看過去怔愣在那里,這是哪家的閨秀,怎么會這時候過來……
姚婉如一眨不眨地看了半晌,忽然慌亂起來,用手向前指著,“祖母,母親,她是……她是……”心里明明著急,嘴里卻又不能說出話來。
老太太瞇起眼睛。
壽氏忽然面色一變,剛要開口,卻已經(jīng)聽得老太太道:“這是?誰?”
這是誰?
這是誰???
誰家的女兒長得這般漂亮,還讓人用肩輿抬過來。
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所有人都在打量肩輿上的小姐。
只有壽氏漸漸瞪大了眼睛,如同見鬼了般張開了嘴。
壽氏想說這是誰,可是現(xiàn)在她卻不敢說。
她不敢說,不敢說,老太太連自己的親孫女都不認(rèn)識。
姚婉如渾身顫抖,這,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抬過來的是婉寧,怎么是婉寧,沈家在搞什么鬼,婉寧在做什么?
肩輿停下來,婉寧慢慢下了肩輿,走上前幾步向老太太行禮,嘴輕輕開啟,清清楚楚吐出兩個字,“祖母。”
祖母。
這是……
姜氏已經(jīng)忍不住,“啊”了一聲,立即用帕子掩住嘴。
“七丫頭?!?p> “這不是七丫頭嗎?”
“七丫頭,”老太太驚詫地開口,“是七丫頭?”這怎么可能,七丫頭落水不是病倒在床?前幾日老六媳婦還說要準(zhǔn)備喪事。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姚婉如站起身幾步跑到老太太身邊,“祖母,怎么可能是七妹妹,七妹妹怎么會治病?!?p> 壽氏上前走一步,差點(diǎn)被自己的腳絆倒在地,多虧旁邊的賴媽媽一把將她扶住。
七丫頭過來,卻沒有下人來稟告,壽氏向周圍看去,看到本來應(yīng)該守在七丫頭院子里的下人,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發(fā)抖。
誰也沒有預(yù)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轉(zhuǎn)念之間壽氏就想了清楚,這是早就算計好了,沈四太太和婉寧說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商量好,她們都還被蒙在鼓里。
“七丫頭,”老太太很快恢復(fù)了神色,“你怎么會過來?你這身子還沒好,怎么能四處走動?!?p> “祖母,孫女已經(jīng)好了,今兒一早五姐姐還帶我去園子里坐了坐,孫女原本是想來給祖母請安……六嬸說……現(xiàn)在還不能見祖母……”婉寧轉(zhuǎn)過頭看著壽氏。
當(dāng)著李家人的面,壽氏臉色頓時訕然,“我是讓婉寧再養(yǎng)一養(yǎng)。”方才讓沈四太太和七丫頭說了幾句話,她以為也就這樣過去了,她哪知道會有這樣一出戲在等著她。
否則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她也不敢向沈家貪圖那些銀錢。
李大太太打量著婉寧,這是姚家七小姐,哪個小姐?
見到姚七小姐姚家人都一臉吃驚。
李大太太虛弱地開口,“沈四太太,你說能治我病的人……在哪里?”
沈四太太站起身,“可不就在這里,這就是我們婉寧,姚三老爺?shù)拈L女,姚家的七小姐?!?p> 院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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