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這一次就連流水聲也完全聽不到——因為夏目新衣把碗洗好了。
呆了好一陣后,津生才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中井惠子。
“你……中井太太,你是說,你早就知道中井先生是妖怪了?”
“是的?!?p> 中井惠子點點頭,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
“在我們還在一起上學,沒有確立戀愛關(guān)系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向我坦白,說他是個妖怪。
“最開始我有些害怕,但是很快就接受了他。
“因為就算他是妖怪,但他還是我喜歡的那個人,除了他的身份之外,他沒有任何變化。
“他還是會在每天早晨的時候,給我買一罐我最喜歡的熱果汁。為了保溫,他會一直將果汁放在自己的懷里,直到親手送到我的面前。
“他還是會在每天中午的時候,提前去食堂幫我占下一個座位。因為占座,他甚至還和別人打了一架。他真傻,他明明是個妖怪,卻被那個人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頓。
“他還是會在每天晚上的時候,陪著我在操場慢慢轉(zhuǎn)上好幾圈,聽我向他說這一天遇到的快樂的事、生氣的事、悲傷的事。因為我總是拖著他,讓他回去晚了,被舍管罵了好多次。
“然后我們一起從學校畢業(yè),一起參加工作,然后結(jié)婚,然后生下雄太。
“我一直覺得很幸福,我本來以為我們這樣幸福的生活會一直持續(xù)下去,但是沒想到會出那樣的意外?!?p> 說到這里,中井惠子微微揚起頭,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后看向津生,向他露出一個雖然美麗,但卻讓人不由自主心臟都抽了一下的笑容。
“荒板大人,對不起,我說了個很無聊的故事。”
津生立即擺手。
“不不不,中井太太,這個故事一點兒也不無聊,我只是沒想到這種你會說出這樣一段很適合寫在文章里、用嘴說就多少有點兒奇怪的話。當然我不是說內(nèi)容很奇怪,只是這一段話用語言說出來比較奇怪?!?p> 說白了就是有點尬。
而且老實說中井惠子突然冒出這么一段話還挺突然的,但她可能是壓抑太長時間了,現(xiàn)在終于逮到機會,所以一口氣倒了出來。
“是嗎?”中井惠子繼續(xù)微笑。“可能是因為我在大學很喜歡參加演講比賽,養(yǎng)成了這樣的習慣吧?!?p> 說完這句話,不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臉上神情再次變得黯然。
津生看著面前的中井惠子,心情復(fù)雜。
他本來已經(jīng)預(yù)備好了,當中井惠子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妖怪后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反應(yīng),以及自己應(yīng)該怎么應(yīng)對,怎么向她解釋才能讓她接受。
卻沒想到……
人家早就知道了!
“那……好吧,中井太太,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中井先生是妖怪,那我接下來要向你說的事情,你應(yīng)該就會容易接受一些?!?p> 津生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拿出一張紙,鋪在兩人的桌前。
“這是什么?”
茅原千穗和夏目新衣都好奇地湊了過來,發(fā)現(xiàn)上面畫了個很復(fù)雜的圖案,圖案由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符號組成,于是兩臉懵逼。
倒是中井惠子看了一眼后,面露疑惑。
“這個……這個東西……”
“是不是和你昨天在廚房天花板上看到的東西很像?”津生問她。
“嗯,很像。但是……也不太像……”中井惠子不太確定。
“因為你需要這樣看?!?p> 津生將那張畫紙拿起來,對著窗外的陽光,讓它背面沖著中井惠子。
陽光透過紙葉,將正面的圖案也投射在背面的紙面上,變成了另外一副圖案。
看到這幅圖案,中井惠子立即驚呼一聲。
“就是它!和我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樣!”
“那就對了?!苯蛏栈貓D紙,繼續(xù)將它平鋪在桌面上?!耙驗槟慵业膹N房正處于二樓的儲藏室下面,所以你昨天看到的,其實是那個法陣透過天花板的樣子?!?p> “法陣?”中井惠子也加入了懵逼臉的行列。
津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向茅原千穗招手示意。
“來,千穗,你向這個法陣里面注入靈氣試試?!?p> “是?!?p> 茅原千穗點頭,探出手放在法陣上,心念一動,靈氣剛一注入法陣,圖紙上的法陣瞬間被激活。
很快,一絲絲黑色的氣息從法陣中透了出來。
看到這些黑氣氣息,旁邊一直好奇看著的夏目新衣立即皺起眉頭。
“這是妖氣?可是這也太……太……”
“太惡心?”津生立即補充。
“對,太惡心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讓人惡心的妖氣,它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我不相信有哪個妖怪會修煉出這么惡心的妖氣。就算有,這個家伙也死定了!”
“很好,你這個妖怪和我的判斷相同,那證明我的推測應(yīng)該沒錯?!苯蛏钢肝萃?。“新衣,幫我個忙好嗎?去探查一下雄太體內(nèi)的情況。你是妖怪,對妖氣應(yīng)該比我和千穗都敏感得多。”
夏目新衣怔了怔,然后臉色迅速變得很難看。
“你的意思是雄太他……”
“去探查一下就知道了?!?p> “好,我去了?!?p> 看著夏目新衣一溜煙跑了出去,津生重新轉(zhuǎn)向中井惠子。
“中井太太,我想你必須先做好心理準備。”
“什么?”中井惠子本來還算鎮(zhèn)定,現(xiàn)在卻被津生的話弄得緊張起來。
“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但從這個法陣的情況來看,中井先生他……似乎想要把你和雄太徹底妖化?!?p> “妖化?”中井惠子更加詫異?!笆裁匆馑迹俊?p> “字面意思,就是把你們變成妖怪?!?p> 中井惠子捂住嘴,眼睛瞪大,看著津生的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旁邊的茅原千穗也忍不住微微皺眉。
“荒板大人,這也是能做到的事情嗎?”
津生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正在努力掙扎想要逃出夏目新衣“魔爪”的雄太。
雖然還沒徹底確定,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中井健一那個家伙失敗了。
仿佛是回應(yīng)津生心中的念頭,遠處的夏目新衣抬頭忽然抬頭看向這邊。
她的眼睛瞪得極大,臉上的表情充滿震驚和憤怒。
和津生的目光一接觸,她突然起身,氣勢十足、甚至可以說是殺氣騰騰地沖進廚房,然后雙手用力拍在中井惠子面前,惡狠狠地盯著她。
“說!你的丈夫,那個混蛋中井,到底對他的兒子做了什么?!”
中井惠子被夏目新衣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呆住了,她微微張著嘴,看著夏目新衣那張平時看起來極為嬌媚、這時候卻因為怒火而變得多少有些扭曲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你嚇到中井太太了。”津生伸手用力把夏目新衣拽回來?!澳阋舱`會中井先生了,他只是想救雄太的命?!?p> “哈?”
聽到這句話,三人齊刷刷轉(zhuǎn)頭,愕然看著津生。
“什么意思?”夏目新衣問。
“字面意思?!苯蛏卮?。“我先問你這個妖怪一個問題,你認為人類和妖怪能順利生出孩子嗎?”
“這……”夏目新衣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翱梢缘陌??我聽人說過……”
說罷掃了津生一眼,向后跳了一步。
“你問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
“收起你那骯臟的思想?!?p> 津生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反正據(jù)我所知,人類和妖怪想要結(jié)合生出孩子的概率很低,而且就算成功生下來了,孩子很大概率上也會出現(xiàn)一些缺陷。而這些缺陷,通常是致命的?!?p> 聽到這句話,中井惠子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你說這些缺陷是致命的是什么意思?”夏目新衣不像中井惠子反應(yīng)那么大,她直接問津生。
津生瞅了她一眼,指指外面的雄太。
“你剛才探查過雄太體內(nèi)的情況,你覺得呢?”
這一下,夏目新衣的臉色也一下變得難看起來。
她使勁呲牙,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把什么人給吃了一樣。
好一會兒后,她才緩緩搖頭,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不怎么樣。”
中井惠子被這句話驚到了,她一把抓住夏目新衣,大聲問她。
“夏木小姐,雄太他怎么了?告訴我!雄太他怎么了?快告訴我??!”
夏目新衣一臉為難,想了想還是向津生投過來求救的目光。
“咳……中井太太,你也不用太著急,雄太現(xiàn)在體內(nèi)的情況很復(fù)雜,不是能夠一兩句說清楚的。我建議你先不要著急和雄太離開東京,留下來,給我一段時間,幫你好好檢查一下雄太的情況,或許能夠找到解決辦法?!?p> 中井惠子愣愣地看看津生,再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的雄太。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搖頭。
“不對……你在騙我,雄太怎么會有事。你們看,他現(xiàn)在怎么都是一個很健康的孩子啊,怎么可能會有什么致命的缺陷?不可能。”
看到擺出一副“我不信我不聽”模樣的中井惠子,津生有些頭疼。
因為實際上關(guān)于雄太體內(nèi)現(xiàn)在的情況,他也只是推測。
雖然剛才夏目新衣跑去進行的檢查驗證了他的推測,但想要向中井惠子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并接受,那就很有難度了。
“中井太太,雄太他只是現(xiàn)在看起來很正常,但是他其實……”
津生一邊嘗試向中井惠子解釋清楚,一邊觀察著外面雄太的情況。
其實根據(jù)他的觀察和推測,雄太現(xiàn)在體內(nèi)的情況已經(jīng)十分不穩(wěn)定,處于隨時可能出現(xiàn)問題的階段。
但想要對雄太動手,肯定要得到中井惠子的同意。
該怎么在這種情況下說服中井惠子,這的確是個問題。
正想著的時候,遠處正在神社小廣場上跑來跑去的雄太忽然停了下來。
然后像是一根棍子般直挺挺地迎面撲倒。
看到這一幕,津生頓時呆了。
臥槽你這家伙要不要這樣迎合劇情發(fā)展一般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