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捕風捉影
院里的武器架做好后,秦子風就在王武的武器鋪定了些刀劍槍棍,前兩天尹心蘭來家里切磋武藝時,說已經(jīng)做好了,他隨時可以去取。
這天上午,將楊嫣要的曬衣架子弄好后,吃過中午飯,秦子風便去武器鋪取了這些兵器來。
時間已經(jīng)走過暮春,來到了初夏,雨水不再那么多,太陽開始常駐天空。今天也是個大晴天。
秦子風穿了一身青色圓領長袍,背上斜背了四把紅纓槍,左腰挎了三把直刀,右腰別了兩把長劍,從王記武器鋪出,穿行寬闊的街道,往自家小院的方向走去。
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街道上少行人,來來往往,不過三三兩兩,還多是些叫賣的小商販。
在轉(zhuǎn)進自家院子所在的街道前,還聽到有商販在賣酥餅,秦子風連忙將他叫過來,買了一包酥餅。
他倒是不喜歡這種甜食,但是楊嫣很喜歡,那就是個小丫頭,很喜歡這樣細碎的零嘴。
拿起酥餅,秦子風聞了聞熱乎乎的餅子香氣,心道一聲嫣嫣肯定喜歡,便轉(zhuǎn)身,加快腳步,想要在酥餅還熱乎時帶回家去。
但當他從三叉道轉(zhuǎn)進小街后,速度卻忽然一緩,甚至越走越慢。
似乎哪里不對勁?!
秦子風皺眉,甚至停了下來,警戒地四下看一眼,然后他發(fā)現(xiàn)了問題。
是安靜……
太安靜了!
從他走進這條街的那一刻起,身后嘈雜的聲音便漸漸遠去,小販小商們叫賣的吆喝聲一點點消失,行人過往的話語聲也不見了。而最明顯的是……
就在邊上的茶攤,茶攤里有不少人在飲茶,卻沒有發(fā)出一丁點聲音。
不合理,且詭異!
從主街道轉(zhuǎn)進小街道的這個岔路口處,正建有一個茶樓。這茶樓的主人是個有想法的人,他在這樣繁華的路段建了一個茶樓,卻還在樓外搭了一個茶攤,意思便是,他不僅要做富人的生意,還要做窮人的生意。茶樓里品茶的是富人,茶攤上解渴的是窮人。
但此時,在這樓外布篷之下的茶攤之上,卻坐了一個錦服華彩的玉公子。
衣是緋紅的圓領長袍,人是二十許的俊俏公子,茶是十塊銅板一斤的粗茶,地是臟兮兮的木桌。這玉公子倒了一碗茶,大飲而下,又拿起茶壺,慢慢往碗里倒金黃的茶水。
秦子風背著四桿長槍,左手拿著一包酥餅,右手握在腰間劍柄上,轉(zhuǎn)身向這邊看過來。
這一刻,不僅聲音離他遠去了,其他人也離他遠去了,他所見的,就是那個坐在茶棚之下的紅衣公子,他仿佛是世界的終焉。
“武魂院……”秦子風認出那服飾,正是京城武魂院的學生所穿的衣服,那一抹紅,乃是無數(shù)人仰望的世間絕色,他眼神凝住,“來的居然是武魂院的學生?!”
他等在戍南,等了一個多月,等一個從京城來的人。他想過來的會是宋家的家臣、鎮(zhèn)魂司的校尉、大理寺的官差、秦家人,甚至軍中人物,但他萬萬沒想到,來的會是武魂院的學生。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因為他拿不準來的這是敵人還是朋友。如果是敵人,他該拉開距離,將長槍標過去;如果是朋友,他該過去坐下,飲茶問好。
最終,他想了想,反手從左腰拔出一把直刀,提著向那人走過去。
“我到京城武魂院兩年,聽到的都是,秦家秦子風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武魂血脈不純,練不會武,學不了文,從頭到腳是根朽木。秦家將完,從他開始?!蹦侨伺踔煌氩瑁鋈怀雎曊f道,“可是近段時間,京中風氣陡然一變,大家都說,原來秦子風是在藏拙,其實他武道修為卓絕,心性隱忍狠辣,如今武魂二次覺醒,乃是世所罕見的大才!”
此時所有的聲音都遠去,只有他的聲音如黃鐘大呂,如絕世仙音,在這片空間響起,在耳邊回旋。
這發(fā)言可不像是友軍,秦子風握緊手中刀,隨時準備沖過去,砍死他。
“你是何人?”他問道。
“在下武魂院學生何言笑,淮州人士。”這人似乎看不到秦子風散發(fā)出來的殺意,仍風度翩翩,道,“位列玄異武魂榜,第一百三十一位?!?p> 所謂玄異武魂榜,乃是武魂院內(nèi)部的武魂排名。武魂院會根據(jù)學生武魂本身的狀態(tài)和武魂能力,以及學生對武魂的領悟和運用,最后再加上文科成績,做出的一個綜合榜單,這個榜單,就是玄異武魂榜。武魂院每年都會做一次考核,武魂榜基本等同于期末成績排名。
但武魂院基本聚集了天下所有的優(yōu)秀魂師,能夠在玄異武魂榜上排到一百三十位的,那就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那一批魂師。
可見何言笑報出自己的排名時,那滿溢出來的得意和炫耀?
“何言笑……”秦子風點點頭,他這時已經(jīng)走到何言笑身前三米遠的地方了,馬上就是他的有效攻擊范圍了,他又問道,“你是找我嗎?”
“朋友所托,請你回京城商量些事。”何言笑笑著,他放下茶碗,又道,“你最好不要再過來了?!?p> “朋友?”秦子風依言站定住,繼續(xù)問道,“宋青云嗎?”
何言笑不答。
“如果我不想去呢?”秦子風把酥餅放進懷里。
“我就是專門來請你回去的。”何言笑看向秦子風。
“你確定要出手?”
何言笑理解錯了意思,答道:“年輕一輩的事,止步于年輕人之間?!?p> 秦子風懂了,似乎這件事在幾方博弈之后,決定大事化小,晚輩的事,由晚輩自己解決,不會上升到更高層次。這就是何言笑敢對自己出手的原因。
可是,秦子風更想問的是……
“你,夠資格嗎?”他再問道,忽然一步踏前,一刀跳斬向何言笑。
秦子風突然暴起,持刀而來的氣勢自不必說,一如山巒崩塌,一如風暴狂襲,是足以令人聞之色變,見之膽寒的恐怖。
可是,此時何言笑正面面對著這鋪天而來的殺氣,卻依舊笑著,然后抬起手,張開手掌,憑空向秦子風一推。
而隨著這一推,秦子風便仿佛撞到了一面墻上,叫他撞得頭昏眼花,停了下來,不得寸進,何言笑伸手再一推,那面無形的墻更往前壓,將秦子風硬生生的推著后退。
“夠嗎?”何言笑問道。
秦子風被推回到原地,面色凝重的看向何言笑。
武魂?果然是武魂!這是什么武魂?!
看不見,卻摸得到!
念控?
見秦子風不答,何言笑也不廢話,他手指向前一曲,像指揮著什么一樣。下一刻,便有“咻咻咻”幾聲微不可察的聲音憑空響起。
這聲音?是飛刀?
秦子風連忙把刀向前一舞,迎著聲音過來的方向防守。
下一刻,便有“叮叮?!睅茁暣囗戫懫?,是那不可見之物被秦子風的刀劈飛了。
“好刀法!”見了秦子風舞得似乎潑墨不進的刀法,何言笑不由得贊道。
但,秦子風可不是那等只挨打不還手的人,這廂劈飛了那不可見的飛刀,他便把刀向前一丟,向何言笑擲去,緊接著,他也不看結(jié)果,雙手往后一拔,拔出兩桿長槍來,又將長槍做標槍,都向何言笑扎過去。這還不算完,他人再抽出一劍,隨著那刀槍一起,跟在后面向何言笑沖去。
見那一刀兩槍迎頭而來,何言笑直把手掌一張,做出制止動作,那射過來的刀槍的飛行速度便越來越慢,最后更是停在了空中。他再一松手,刀槍便落到了地面上。
但就在這時,秦子風也已經(jīng)沖到近前了,那把長劍一抖,跟在刀槍身后,向他眉心刺來。
“好凜冽的攻勢!”何言笑暗贊一聲,只來的及將手往前一握,懸空握著那劍刃。
但那劍來勢甚猛,他一時握不住,只得隨著劍刃后退,好幾步后,劍刃才停了下來。
秦子風暗自用力,但這劍再向前刺或是收回來,都無法做到了。他便立馬棄了這劍,伸手往腰間去拔另一把劍。
而就在這時,身前的何言笑忽然笑道:“你不會以為我很害怕被人近身吧?”
“什么?”秦子風面色大變,手按在劍柄上,劍刃只出鞘半截。
因為下一刻,在他身周,突兀的出現(xiàn)了許多鋒利之意,仿佛……
他被無數(shù)無形的鋒利刀劍包圍住了!
這一刻秦子風才明白,何言笑一直在故布疑陣,先前制止他靠近,又在他進攻時將他推開,為他塑造一個只會遠程攻擊的法師形象,只為了請他入甕,來到這個提前設置好的陷阱之中。
其實,離何言笑越近,越是危險。
而他也漸漸明白,何言笑的武魂到底是什么了。只是,似乎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鋒意更刺來,下一秒,就要將他刺出千百個血窟窿了!
“天地法相!”在這種危機時刻,秦子風只大喝一聲,也喚出了自己的武魂。
只見那高大的武魂身影從他身上顯現(xiàn),揮舞起拳頭,一秒鐘上百次,帶起無數(shù)拳影,仿佛千手觀音。
“叮叮?!?p> 清脆的聲音不斷響起,周圍空氣如有實物,一瞬間被天地法相全部砸飛。
“你的武魂……”秦子風一聲大喝一聲,“是空氣對吧??!”
天地法相再一拳轟出,直接砸向何言笑!
這無可匹敵的恐怖氣勢終于叫何言笑色變。什么空氣,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一拳下來,他恐怕連渣都不會剩下。
他急忙雙手向前推,凝聚起所有他能控制的氣,在身前形成一道透明的墻,一道屏障,以求擋住這一拳。
但,這屏障在天地法相面前宛如擺設,只聽得“嘩啦”一聲,仿佛有玻璃碎開,天地法相碩大的拳頭如過無物,一拳砸在了何言笑身前。
拳頭掀起的拳風將何言笑的發(fā)髻吹散,頭發(fā)在風中飄散,衣服在瑟瑟發(fā)抖。
預料中的拳頭沒有落到身上,何言笑睜開眼睛,看見一只巨大的拳頭停在自己眼前,他驚魂未定,咽下恐懼的唾沫,顫抖著聲音問道:“為何不打來?”
天地法相收了拳頭,在秦子風身后站立,秦子風回道:“如果你要殺我,一開始就可以。但你沒有,我也饒你一命?!?p> 何言笑愣了愣,他沒殺秦子風,一是確實沒有殺人的意思,二是,他帶著一種學院的高傲,有意調(diào)弄秦子風……然后翻車了。
簡單解釋,就是秦子風以為何言笑的武魂能控制空氣,然后以他對空氣的了解,何言笑可以有一萬種方法在無聲無息中殺掉他,但何言笑沒有。
“呵……”何言笑自嘲一笑,說道,“這與傳言中,一夜砍殺了三名鎮(zhèn)魂司校尉的狠辣形象不是很符合?!?p> “那是殺身之仇?!鼻刈语L隨口解釋一聲,然后他盯著何言笑的眼睛,說道,“我問,你答?!?p> 何言笑不敢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是宋青云讓你來的?”秦子風問道。
“我們是同學,好友?!焙窝孕χ贿@么答。
“還有些什么人來了?”
“不知道?!?p> “鎮(zhèn)魂司有什么變動?”
“不知道?!?p> “秦家?”
“據(jù)傳秦離炎震怒……”
秦離炎,也就是秦子風的父親,當代秦家家主,鎮(zhèn)魂司司正。
一問一答好一會,秦子風簡單的了解京城動向。
街道上嘈雜的聲音回來,茶樓里的人還在飲茶,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里發(fā)生了一起生死激戰(zhàn),只有人注意到地上憑空多了幾把刀劍。
秦子風查看了一下胸口的酥餅還熱著,便俯身去撿自己的槍劍。
“就這樣……”何言笑疑惑,“放我走了?”
“還留你吃晚飯嗎?”秦子風反問道,他把刀劍插回鞘,一手提著一把長槍。
“那到不必?!焙窝孕Υ鸬馈?p> 秦子風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回走,但他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對何言笑說道:“我知道你的武魂大約是控制空氣的,那你有沒有想過人呼吸時所呼吸的具體是什么空氣?也就是你有注意過空氣的成分嗎?又知不知道,如果一個地方完全沒有空氣會怎樣?一個地方空氣過多了又會怎樣?”
這幾個問題,叫何言笑呆立在原地,久久未能動彈。
“愿你能做這個世界的拉瓦錫。”秦子風暗下祝福,卻沒有再多說什么。他得快點回家去,懷里的酥餅要涼了。
(據(jù)《帝國武魂志》記載,捕風捉影,器武魂。
其形,一縷無色無味無形的氣。
力量,戊等;速度,戊等;精確度,乙等;施放距離,丙等;持續(xù)時間,乙等;成長性,丙等。
武魂能力,何言笑可以使用捕風捉影控制身周方圓三丈距離的空氣流。
綜合評價,武魂本身,普通,武魂能力,較差,黃金武魂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