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語已經(jīng)心中升起了一陣無端的怒火,大晚上的,吹著海風,讓人不禁覺得冷颼颼的縮住脖子。而孫五娘還在那里不緊不慢的吐著煙圈,動作優(yōu)雅而嫻熟,眼光若有如無嘴角含笑的看著海浪,一臉的篤定。
周圍的人并不多言半句,沒有人對孫五娘的提議說出半句不是,眾人都自覺的坐了下來,各人忙碌著,看的出來,孫五娘在這群人中的威信相當高,這讓夏景語不得不重新判斷起這個女人,孫五娘不過二十四五的模樣,和她搭檔的人,金叔,以及后面的十幾個人,都約摸三十了,卻能心甘情愿的被一個比他們小的女人管著。
要么是這個女人身來就地位高,要么是這個女人手段了得。
一群人在沙灘上坐了整整兩個時辰,期間沒有人有半點雜亂和騷動,夏景語流了些清水鼻涕,抱怨的跺跺腳,孫五娘見了,也不說什么,淡淡的看她一眼,就仿若無事的轉(zhuǎn)過目光,繼續(xù)吐著煙圈。
從那個時候到現(xiàn)在,孫五娘一直在吸煙,煙癮真大啊,夏景語不禁感嘆,孫五娘在潮濕的海風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著,想到吸煙多的人容易得肺癌,現(xiàn)在孫五娘的肺,多多少少處于一種受損的狀態(tài)了吧。
孫五娘卻不覺得什么,咳得厲害了,嘟囔一句:“南方真不好,北方才好……回了北方,哪里會咳得這么厲害?!?p> 夏景語撇撇嘴:“小漁村和石城哪里有隔多遠,哪有南方北方那么遠?!?p> 孫五娘笑了,將煙筒在沙灘上敲了敲,倒出抽盡的煙絲來:“你還真當魏家的產(chǎn)業(yè)在石城?小破地方,又窮又偏遠……”
夏景語聽的一陣堵心:“北方那么好,那你就回去吧?!?p>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孫五娘不說話,金叔不說話,后面的人原本三三兩兩聊天的,也驟然安靜下來,黑暗中,大家的眼睛里,都透露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隨著濕冷的空間,她聽見有人低低的說:“回不去了……”
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能任憑著海風吹過,一種莫名的氛圍慢慢蔓延開。沉靜了許久,夏景語只得盯著潮起潮落的海水,一片淤泥灘上,被海水浸潤的沙地,顏色深暗,她等著海水漫上來壓住那片陰暗的沙灘,但是,海水漲了無數(shù)次,卻一次都沒有到達最初到達的高點。
相反的,水的高度反而在慢慢的下降,不對呀,夏景語心中大駭,她聽段錦繡大概的說過,這個時間的海水是在漲潮的時間,海邊的居民熟悉海水的運作規(guī)律,沒道理會弄錯了。
然而海水繼續(xù)在下降,顯然孫五娘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情況,黑夜中她的眼睛里閃現(xiàn)出皎潔的亮光,猶如閃閃發(fā)光的黑珍珠,過了片刻,海水明顯退下一小截,孫五娘站起身來,緩緩的向黑暗中退去的海水追逐而去。
金叔攔住她:“別去,萬一海水漲起來,你就淹死在里面了?!?p> 孫五娘甩甩頭,目光炯炯的望著后面的一片人:“怕死的就不要跟過來!”身后的人全都站起來,緩緩的跟在這個女子的身后,金叔搖搖頭嘆氣,也跟了上來。
夏景語這個隨身攜帶作弊神器,還不怕死這個特點,于是她毫不畏懼的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和孫五娘走在一起,孫五娘斜著眼睛笑了一聲:“看不出你個小姑娘,還有這等勇氣?!?p> 夏景語被她的口氣逗樂了,孫五娘說話的時候,把自己當成了長輩,還沒把自己給當女人看:“你也是女人,你敢,我也敢。”
“你這丫頭……”海浪聲聲,她后來說的話,被漸漸的淹沒下去。
海水果真在退,退的幅度相當大,他們隨著海水走,走了極為漫長的路程,四周黑漆漆一片,有人的心思開始動搖:“再往海里走,要是一個海浪沖過來,我們就完了。”
“怕什么?!睂O五娘仿若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一般,“害怕了就自己掉頭回去?!?p> 越往前走,海水開出來的路就越窄,走到最后,只有一條十來米的道路,十來米之外,都是海水,眾人腳下也有了部分娟娟細流,后來淹沒過了腳腕,孫五娘讓眾人站定,命定打燈。
燈光的對面,遠遠的是一片巨大的黑影,放眼望去,眾人站在大海中間,四處是海水渾厚的流動聲,不禁一個冷顫,孫五娘也猶豫了一下,繼續(xù)是嬌媚的笑容:“我們,前進?!?p> 越往前走,海水越深,慢慢淹沒過了小腿,最終停留在大多數(shù)人胸膛上,夏景語長得不算高,海水每漲動一下,她就渾身顫栗片刻,眼看著離那個黑影越來越近,燈光早已在剛才海水漲起的時候,被海浪打中,熄滅了。
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景語身為現(xiàn)代人,還覺得好一些,畢竟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謎,向什么百慕大大三角,什么死亡山谷,這里有一段海水不受潮汐影響的區(qū)域,似乎也沒那么可怕,雖然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瘆人,畢竟身邊有人陪著,從海水升高開始,孫五娘就一直緊握著她的手,這個女人的手不溫暖,卻異常堅定。
同行的其余人,雖然沒有半途退卻,但從他們沉重的臉色上來看,心里受了很大的沖擊,一個個的臉上,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也是,如果她沒有空間的庇護,沒有穿越的特殊身份,恐怕也會覺得這場冒險,在遇到了這樣奇怪的景象后,幾乎是一場必死的送命旅途。
眾人的腳步?jīng)]有停滯,一個接一個的登上了黑色的陰影,腳下的陸地再次堅實起來,看來這是一塊島嶼,島嶼的入口沒有任何人看守,眾人的衣服都濕透了,在寒風中,艱難的用體溫抵御著寒冷。
孫五娘也凝重的沉思了片刻,再次下達命令:“找一個避風的地方,休息一個晚上?!?p> 這是一片茂密的小樹林,除了樹還是樹,眼見可能會在樹林中迷失方向,孫五娘狠狠心:“就在這里休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