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李世民負手而立,面帶憂色,他正思考著該如何應(yīng)對朝臣對李愔的責(zé)難,他何嘗不明白這些大臣的別有用心。
自從跟隨李淵太原起兵,李世民就一直活在各種陰謀詭計中,為了防備敵人,他手中一直握著一個獨立的情報機構(gòu)——內(nèi)衛(wèi),也正是這個機構(gòu)讓他獲悉李建成和李元吉在武德六年擺出的鴻門宴,及時躲過了亡命之災(zāi),以前這個機構(gòu)一直掌握在杜如晦手里,杜如晦病逝以后,這個機構(gòu)又被他交給黃門侍郎王珪。
也正是通過這個機構(gòu)他能隨時掌握著朝廷的動向,而在他的每個兒子身邊也都存在著內(nèi)衛(wèi)的人,所以他才了解到李承乾接受常氏賄賂的事情,而在李愔的梁王府同樣有這么一個人,所以就算所有人都認為李愔謀反,但他知道李愔是清白的,只是內(nèi)衛(wèi)畢竟不是萬能的,對常氏的陰謀他也是沒有任何察覺,拿不出任何證據(jù)為李愔開脫。
“陛下,六皇子來了?!蓖醌暤穆曇舸蚱屏烁事兜畹膶庫o,李世民暫時停止了思考,道:“讓他進來吧!”
得到王珪的回話李愔進了甘露殿,這回李世民沒有如同往日一樣批閱奏折,而是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郁郁蔥蔥的榆樹。
“兒臣參見父皇!”李愔習(xí)慣地行了一禮。
李世民揮了揮手,“起來吧,李恪應(yīng)該和你說過朝中的形式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李世民問的這么直接,李愔也沒必要藏著掖著:“兒臣現(xiàn)在的罪責(zé)現(xiàn)在可大可小!”
“可大可?。恐\逆可是殺頭的大罪!”李世民嚴厲地注視著李愔。
“父皇您相信兒臣會謀反嗎?”李愔迎著李世民的目光道。
李世民努力想從李愔眼中找到一絲驚慌的神色,但他卻看到的是平靜如水,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了剎那的恍惚,這個李愔是自己的兒子?以前的李愔可是自己瞪他一眼都嚇得發(fā)抖的人,“父皇信你,可是大臣們怎么辦?父皇不能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把一個說不清是否謀反的皇子留在身邊!”
“父皇,不是大臣們信什么,而是他們愿意信什么,他們的目的父皇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他們要的無非是一個平衡,而我打破了這個平衡,所以他們才會追著我不放!”
李世民詫異地打量了一眼低著頭的李愔,道:“愔兒你比我想象的聰明,父皇也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當(dāng)年我又何嘗想過爭這個帝位,如果不是他們苦苦相逼,把我逼上絕路,我又怎么會同室操戈,骨肉相殘!”,說到這,李世民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玄武門血染宮墻的記憶他一天也沒忘記。
深深喘息了一會兒,李世民繼續(xù)道:“是我給你們立了一個壞榜樣啊,這些年我努力平衡太子,魏王和李恪的勢力,正如你所說,是你打破了這種平衡,這些天,父皇也在思考如何讓你度過這場危機,而又恢復(fù)這種平衡,思來想去只能委屈你了!”
李愔的心提了起來,原來李世民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他小心地問道:“還請父皇明示!”
“改封蜀王,任益州都督,沒有皇命不得擅自進京!”李世民沉聲道。
李愔一喜,沒想到李世民和自己想的一樣,歷史上貞觀十年,李世民改封李愔為蜀王,領(lǐng)益州都督,那時他是不喜歡這個兒子,所以把李愔打發(fā)的遠遠的,而現(xiàn)在他卻是為了保護李愔,但不管怎么說,李愔還是沒有逃脫去巴蜀之地晃一圈的命運。
“你不滿意這個決定嗎?”見李愔沒有說話,李世民問道。
李愔高興還來不及呢,忙道:“沒有!”
來回走了幾步,李世民道:“父皇找了一圈也就覺得這個地方合適,距離長安太近,他們肯定不放心,太偏遠又太委屈你,而益州經(jīng)過秦漢到前隋的建設(shè)人口有了極大的增長,僅益州城就十萬戶,這還不算周圍十四個縣?!?p> “而且,父皇讓你到那兒還有別的用意,吐谷渾現(xiàn)在對大唐虎視眈眈,洱海地區(qū)的六大部落又年年騷擾益州城,去年甚至攻入了益州城內(nèi)大肆劫掠,但大唐的軍隊一到,他們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你到了那里的日子可不好過!父皇讓你擔(dān)任益州都督總領(lǐng)益州軍政,就是為了讓你能展開拳腳經(jīng)營巴蜀!”
李愔對李世民的敬佩又上了一層,沒想到他還有這個眼光,而歷史上巴蜀的確成了大唐的糧倉并幫助大唐皇族躲過幾次亡國危機。
“是,父皇,兒臣一定不負父皇所托!”李愔堅定地說道。
李世民點了點頭:“明天早朝你什么都不要說,父皇已經(jīng)安排了人為你說話,我想這個決定他們都會接受,只是到益州之后就得看你自己的了,是生是死,就看你的本事和造化了?!?p> “兒臣明白!”
“行了,去看看你的母妃吧,為了你她哭了幾次,以后記得長點記性,不要再被美色誤事!”李世民責(zé)怪道。
李愔一陣愧疚,這件事他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楊妃,又得讓他承受離別之痛。
離開甘露殿,李愔去紫云閣,宮女通報過后,先是清河跑了出來,見到李愔,清河一路跑了過來撲到李愔懷里哭了起來:“六哥,現(xiàn)在可怎么辦?”
李愔拍了拍清河的后背安慰道:“別哭了,六哥沒事的,母妃呢!”
清河道:“母妃擔(dān)心你已經(jīng)幾夜沒睡好覺了,我剛剛安慰她睡下!”
李愔點了點頭拉著清河進了屋里,他道:“清河,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母妃,程懷亮這個小子也得管好,太子和魏王難保不會給他穿小鞋,他性格又沖動,難免不會鉆進圈套里?!?p> “六哥你要走?”清河聽出了李愔的話里之音道。
李愔也不瞞她,道:“沒錯,父皇知道我是清白的,但為了安撫大臣們,只能讓我去益州任益州都督!”
“父皇知道你是清白的,那還怕那些大臣干什么!他是皇上?。∥椰F(xiàn)在就去找父皇,讓他把你留在長安!”清河眼淚又流了下來,站起來要走。
李愔忙把她按了下來,道:“不要胡鬧,父皇這是為我好!”
清河哭道:“可是你明明是無辜的……”
清河哭的傷心,讓李愔心疼不已,他正欲安慰清河,這時楊妃走了出來:“清河,你父皇做的對,聽你六哥的話,不要去煩你父皇了,他一定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