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鴆一襲黑袍,在一片黑暗的山洞里打著坐。
山洞之外,一片流光異彩的晚霞之下,竟然多出許多團染著黑霧般煞氣的黑色云團,遮蔽了天空。黑云之間,隱約有一條黑色的蛟龍?zhí)撓?,張牙舞爪地游動嬉鬧,時而浮現(xiàn),時而隱跡。
此時的軒轅鴆,剛剛突破了結丹期,成功結嬰。那條黑色的蛟龍,就是他的守護神獸。
一陣強力的罡風往外翻騰,吹得四面洞窟嗚嗚有聲。
軒轅鴆身上爆發(fā)出一陣耀目的金色靈光。而黑霧般的煞氣,從山洞的地穴中層層冒起,彌漫向天空。
深吸了一口氣,軒轅鴆漸漸睜開了眼,眼波漆深似海,又冰冷刺骨。他看著四面八方感覺有些不同的洞中風光,猛然爆發(fā)出一陣張狂的笑聲。
驚起山林中的鳥,齊齊撲向蒼天。
軒轅鴆眼中精光一閃,一陣低吟從喉中發(fā)出:“松鶴子,你一定沒想到吧。哪怕我只是一介散修,也能比你的愛徒強上百倍?!?p> 沒有人指引,沒有門派,也沒有丹藥,只有他一個人。硬是憑借一腔恨意,和報仇的決心,用天靈根的天資加上堅持不懈的毅力,軒轅鴆,在修煉了一百八十年之后,竟然成功結嬰。
不止如此,他還成功領悟了后天的神通:黑煞之體。
那時,是在結丹的關卡,有一個空靈的聲音問,你是為何而追求道?軒轅鴆毫無猶豫地答:因為恨。
他恨透了那個將他逐出師門的白眉老頭。他恨弟弟,輕松地擁有了他想擁有的一切。
為何他將松鶴子的心意看得如此重要,甚至多過自己,而那個人卻毫不在乎地將他一腳踢出師門。一百八十年來,從未有一個人關心過自己是生是死,感受如何。哪怕是他,哪怕是自己的弟弟。
他下定了決心。總有一天,他要讓松鶴子后悔。
問道關卡一過,大道丹成,卻多了一道煞氣,始終籠罩著他的金丹。
軒轅鴆這才明白,他的恨意,竟然可以轉為黑煞,提升修為。
“松鶴子,如果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你一定會后悔的?!币呀?jīng)是結嬰修士的軒轅鴆,心思起伏早已歸為平淡,但說出這句話來時,他目光望著大華山的方向,一邊大笑著,身體竟然忍不住微微顫抖。
步履一邁,早已行出千里。
大華山頂?shù)哪亲∶┪荩€是原來的摸樣。松鶴子在茅屋里打坐,忽然臉色一沉,隱約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鏡兒。”他喚了一聲,外面一個白袍的少年,卻依然是昔日天真好奇的神情。清澈的眼睛,裝不下一絲灰塵。
“師父?”軒轅鏡的肩頭,站著許多只鴿子。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掃著地,肩頭微微動著,鴿子卻不飛走,依舊像站在一棵樹干上一樣站在他肩頭。
師父說,這樣的境界叫做自然。于是,他就每天載著鴿子掃地。
“我總覺得這里有點事情會發(fā)生?!彼生Q子說著,手一扶,一直收在他身上的明鏡落在了軒轅鏡手里,“這一塊護心明鏡,是為師的法寶。你先戴著防身。”
“師父?到底是怎么了?”軒轅鏡眨了眨眼。
松鶴子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煞氣藏在這里。但愿是我的感覺錯了?!?p> 正想著,一陣詭異的黑風輕輕略過。頓時,松樹上落下一簇針葉。
松鶴子雙目中銳色一閃,騰地躍出了院子,向四周一環(huán)顧:“不知是哪位道友?既然來了,怎么不現(xiàn)身一見?”
軒轅鴆也不扭捏,大搖大擺地往松鶴子面前一站:“松鶴子,你可還認得我?”
松鶴子的目光在黑衣上停留片刻,看著他的面龐,眼波中露出一絲驚愕:“你……竟然結嬰了?只用了一百八十年?”
軒轅鴆用神識一掃小茅屋里的軒轅鏡:“是啊,您的愛徒只有結丹初期。你是不是感到一點點的后悔呢?”
“哥哥!”本來躲在小茅屋里的軒轅鏡,已經(jīng)興奮地跑出來,一把抱住了軒轅鴆,“太好了!你可上山了,這么多年想死我了,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軒轅鴆垂眼一看像小雞一樣吊在他肩頭的白衣少年,眼波中的黑煞忽然破冰,露出一點點的溫柔。可他又冷著臉,舉起手來,把軒轅鏡從他肩頭拎起來,很輕松地扔了出去。
對于元嬰修士來說,力拔千鈞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何況只是一個人的重量。
“哥哥?”軒轅鏡一屁股摔在雪地里,顧不得拍去身上的雪,訝異地抬眼起來,喚了一聲。
軒轅鴆心下冷冷一笑。過得好不好?傻弟弟,你現(xiàn)在才來關心?整整一百八十年的寂寞,你又怎么能體會得到……
軒轅鴆別開了目光,冷冷地盯著松鶴子。
“將你踢出師門,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過。哪怕你能在一百八十年內(nèi)達到分神期,我也是一樣這么說?!彼生Q子一字一字淡淡地道,“你就算修成了正果,也和魔道沒有任何區(qū)別?!?p> 一道怒火,從軒轅鴆的元嬰深處,猛然竄了起來。
一瞬間,松鶴子忽然覺得面前的軒轅鴆的氣勢,陰冷地有些可怕……
一道煞氣從軒轅鴆的元嬰之處燃燒翻騰了起來,一點點地蔓延到他的全身。只覺得軒轅鴆身處一片陰霾之中,他的瞳孔中,頓時無神,露出一片黑煞……
松鶴子臉色頓時變了,手一拂,將軒轅鏡護在身后:“小心,這妖道實在古怪得很?!?p> 連他都沒有見過的道法,莫非軒轅鴆另有奇特的機緣?他是跟誰學會這一身煞氣染身的呢?
四個字忽然從松鶴子的腦中跳出:黑煞之體……
他恍然大悟。也只有這一個可能,才使他能在一百八十年內(nèi)結嬰,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松鶴子,這一百多年以來,我一直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你知不知道,那是因為誰?”軒轅鴆雙目一片無神,嘴沒有動,聲音卻傳了出來。
松鶴子看著軒轅鴆,眼里露出一點點同情:“你的恨太多,我知道。”
也正是這一點點同情,軒轅鴆身上的黑煞竟然一瞬間褪去許多。他的眼里又恢復了明亮:“冥冥中竟然有天道垂憐我,給了我這樣的天賦神通,讓我在短時間里結嬰。你又知不知道,當我知道我有神通,可以趕上弟弟的修為,甚至超越他,有多少興奮?”
松鶴子默默地點了兩下頭。
“所以,你后悔了嗎?只要你收回當初的決定,我們還可以回到以前一樣?!避庌@鴆的語氣帶著一點點淡漠,眼里的漆深像一片寒潭。
松鶴子嘆了口氣:“軒轅鴆,這個要求,我是不可能答應你的。我的徒弟,永遠只有鏡兒一個?!?p> 話音剛落,軒轅鴆已渾身被煞氣染透,他那對黑煞的眼狠狠地盯著松鶴子:“既然你依舊這么固執(zhí),別怪我手下無情!”
軒轅鴆的身影頓時不見,只留下一團濃霧一樣的煞氣,繞過一條軌跡,向松鶴子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