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雷雨
等待，短暫而又漫長的等待。
雷曼有足夠的時間，在這風(fēng)雨雷電交加的夜晚等待。
這些混混們，卻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時間的折磨了。
被子彈射中的六名混混，有兩人已經(jīng)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其余四人也離死不遠(yuǎn)了。
同伴的哀嚎不斷地傳入躲在一旁的四名混混，精神上受到的折磨讓其中一名心理脆弱的混混當(dāng)即暴走。
“厚禮蟹！”
他發(fā)出一聲怒吼，以飛快的速度奔向一名朝他爬來的同伴。
他一把手拉住同伴的胳膊，瘋了似地向掩體后跑去，而黑夜里除了雨聲和風(fēng)聲便再無聲響，這讓他緊繃著的神經(jīng)稍微松了松，而將同伴救下的舉動也讓他的心靈得到了無比舒適的慰藉。
只是，就在他剛松了一口氣慶幸之時，一聲閃電雷霆中的槍聲響起，一顆粗糙的黃銅殼子彈不知從何處射來，十分精準(zhǔn)地命中了他的額頭。
這名混混，當(dāng)場死亡。
而被他救過來的同伴，神色驚恐，萬念俱灰。
“來啊，來啊！管你塔瑪?shù)氖钦l，來殺了你老子我啊！來殺了我啊！啊啊……嗚嗚嗚……求求你，求求你，無論你是誰，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顫顫巍巍的哀嚎聲在風(fēng)聲和雨聲中顯得無比蒼白，組長也已經(jīng)忍受不住這種精神上的折磨，他從內(nèi)襯口袋中拿出一個電話蟲，也不管會不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不顧一切地?fù)艽蚱鹆穗娫挕?p> “波嚕波嚕波?！?p> 電話蟲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電話蟲蝸牛般的臉孔化作了一個擬人態(tài)的臉孔，那是接電話人的面容，威嚴(yán)沉肅的聲音傳來：
“摩西摩西，誰？”
組長已經(jīng)顧不得許多，顫顫巍巍地說道：“老大！是雷曼，雷曼·馮·尤斯坦因！他在七十六號街，我們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
雨聲淅淅作響，因為有前車之鑒，組長快速匯報完情況后，大氣都不敢喘，趕忙起身轉(zhuǎn)移身位。
而就在這時，槍聲連響。
黑暗中，兩道火光一閃而逝，兩顆犀利的子彈一前一后，前一顆子彈“砰”的一下將組長手中的電話蟲撞擊癱瘓，后一顆子彈直接洞穿了組長奔跑的大腿。
組長難以忍受地痛叫了起來，竭盡全力翻身躲到了一處空著的小攤車后，臉上的驚恐之情無以復(fù)加。
而且他們在明處，雷曼在暗處，他們除了等死以外，沒有任何辦法。
雷曼躲藏在道路旁的一處垃圾桶后。
七十六號街道的地形地貌，建筑制高點、隱蔽的地方全部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如同一個數(shù)據(jù)模擬出來的虛擬地圖，每一個點位都清晰可見。
在這場狩獵游戲還未開始時，他就已經(jīng)將七十六號街道的每一個角落都勘探得清清楚楚。
而在這場天時地利都傾向雷曼的狩獵場里，雷曼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
優(yōu)秀的獵人總是善于等待時機的，在獵物最為松懈、亦或者是過度緊張的時候，給予獵物最致命的一擊！
現(xiàn)在，既然這鐸金俱樂部的混混已經(jīng)呼叫了救援，那么他們也就沒有活著的價值了。
在雷曼原來的世界，這一招叫做“圍點打援”。
雷曼調(diào)整呼吸，矯健的身姿在樓房的石壁門檐窗臺之間攀行，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一名蹲伏在一張廢棄的木桌后的雨衣男子瑟瑟發(fā)抖著，手持著一桿燧發(fā)長槍偷偷地向外張望，剛才的兩聲槍響和組長的叫喊聲讓他愈發(fā)焦慮。
好似一只驚弓之鳥，在生與死的博弈中，已經(jīng)亂了分寸，被雨水打濕的眼瞳里盡是煩躁不安。
說到底，他們也只是尋常的混混而已，沒有過硬的心理素質(zhì)，也沒有強悍的戰(zhàn)斗技能，平日里作威作福，卻只是欺負(fù)普通的市民罷了。
“嗚！嗚嗚！”
忽然，他的眼中露出驚恐之色，一只宛若從黑暗的深淵里伸出來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讓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下意識地想要反擊，只是雙手握住的燧發(fā)長槍卻紋絲不動，忽然出現(xiàn)在他背后的那個男人，雷曼·馮·尤斯坦因，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則扣住了燧發(fā)長槍的扳機。
“愿上帝保佑你。”
雷曼那陰冷的聲音悄然而至，他只覺得毛骨悚然，傾盡全力掙扎卻沒有任何作用，嗚嗚兩聲，脖頸便被扭斷了，沒有了生息。
雷曼將他的身體輕放在地上，便如死神一般隱匿到了黑暗之中，開始了第二個目標(biāo)的狩獵。
……
“快快快！你們所有人，全部給老子去七十六號街，把七十六號街給我圍起來了，一只蒼蠅都不能跑了出去！”
羅格鎮(zhèn)一間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大客廳里，鐸金俱樂部的首領(lǐng)萊昂在電話蟲里大聲吼道。
在數(shù)秒之內(nèi)，他便下達(dá)了指令，命令在七十六號街附近的成員迅速集合，將七十六號街包圍。
他的神情肅穆，眼中透露著讓人倍感暴戾的殺氣，沉思了數(shù)秒，萊昂又操控電話蟲撥打了一個電話。
“波嚕波嚕波?！?p> 電話蟲的聲音響起，一陣“波?！敝?，電話接通。
“卡巴吉，來殺一個人?！?p> “誰？”
“雷曼，雷曼·馮·尤斯坦因，在七十六號街?！?p> “是他??！我早就想和羅格鎮(zhèn)里大名鼎鼎的雷曼交手了！嘿嘿嘿！就他一個人嗎？”
“對，就他一人，解決他，我給你一百萬貝利！”
“好的，老大?！?p> 對話結(jié)束，萊昂呼叫的卡巴吉，是鐸金俱樂部里地位僅次于萊昂的高層。不同于其他混混，他是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劍士，并且是受過專業(yè)劍道訓(xùn)練的劍士，是鐸金俱樂部的頭號打手。
……
“啪嗒?！?p> 最后一名混混身體軟弱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濺起一片雨花。
一陣蛇舞雷霆轟隆巨響，雷曼高大的身影在閃爍的雷光中忽隱忽現(xiàn)。
“比意料中還要簡單……”雷曼輕聲自語著，“不過比殺雞還是要廢勁些?！?p> 說著，雷曼哼笑了一笑，十名鐸金俱樂部的混混，已經(jīng)死了九名，唯一存活著的組長，也因為大腿中槍而舉步維艱。
在這漫長而煎熬的黑夜里，組長的精神已近崩潰，連頭上的頭發(fā)，在雨衣帽的摩挲下，都一把一把地掉了下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組長像是快瘋了似的，躲在角落里雙臂環(huán)抱著自言自語，一個勁地重復(fù)著“我不想死”的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幽幽的聲音從他背后傳來：“人終有一死的……”
一瞬間，組長猛地從地上彈起，抬槍就朝身后射去，這并不是組長計劃以偽裝弱小的方式來偷襲雷曼，而是人在高度緊張下本能的神經(jīng)反射。
“砰！”
一聲槍響，燧發(fā)手槍漆黑的洞口升騰起一絲硝煙，而這柄燧發(fā)手槍，除了組長握住槍柄的手外，還有一只如老虎鉗般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燧發(fā)手槍的槍身。
“還真是危險??！”
轟隆一聲巨響，雷電交加，雷曼瞇著眼睛，冷笑著說道。
好在他沒有放松警惕，眼疾手快地推開并抓握住了這柄燧發(fā)手槍，才沒有被偷襲到。
組長這時才回過神反應(yīng)了過來，他一見到雷曼的模樣，“啊”的大叫了一聲后便松開了握住手槍的手，雙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別殺我，別殺我！雷曼先生，我和你無冤無仇，沒有任何過節(jié)，殺了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作用，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放我一條生路?。 ?p> 雷曼居高臨下地直視組長，說道：“我們是沒有過節(jié)，但是既然你幫鐸金俱樂部做事，那我們就是敵人了?！?p> 組長當(dāng)即說道：“我不會再幫俱樂部做事了，求求你放我一馬，我回去就退出俱樂部，從此以后再也不當(dāng)混混了?！?p> 好似聽到了十分有趣的笑話一般，雷曼大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聲卻讓組長心臟狂跳，難以喘息。
終于，雷曼笑完了，開口說道：“雖然人改不了放屁，狗改不了吃屎。但是姑且，我就相信你一回吧?！?p> 仿若聽到了天籟之音一般，組長絕望的雙眼中又露出了生的希望光芒，他不管不顧地朝一側(cè)逃跑，一瘸一拐的狼狽模樣，速度卻并不慢。
只是，就在他奔跑到街道轉(zhuǎn)角時，一把長刀毫無征兆地飛射而來，貫穿了組長的胸膛。
組長神情錯愕，那充滿希望的眼瞳頓時暗淡了下去，整個身體也跟著癱倒在了雨泊之中。
“羅格鎮(zhèn)鼎鼎有名的雷曼這么脆弱？”
伴隨著話語聲，一名頭發(fā)遮住左眼，帶著圍巾，穿著披風(fēng)的男人走了過來，并一把抽出了插在組長胸膛的刀。
跟隨他一起的數(shù)十名混混也跟了過來，有幾名認(rèn)識組長的混混驚道：“卡巴吉大人，他，他，他不是雷曼！他是我們俱樂部的一員，叫……”
“啊，這樣啊?！笨ò图柫寺柤绨?，毫不在意自己殺了誰，反倒是以大哥的口吻說道：“地下社會就是這樣，隨時都要做好死亡的覺悟??！”
說著，他便轉(zhuǎn)頭看向了一側(cè)，抬起長刀直指前方：“所以，你才是雷曼·馮·尤斯坦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