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陸青越發(fā)不好意思。
“小師傅，自入山以后，我就沒了資金來源，所以上次已經(jīng)是我全部的銀兩了?！?p> 陳川露出失望之色。
心道，你既然拿不出什么錢來，還說什么大話？
讓我白高興一場。
陸青道：“上次我有眼不識泰山，以為小師傅是什么掉進(jìn)錢眼里的俗氣之人?，F(xiàn)在回想起來，還是羞愧不已?！?p> 陳川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陸青繼續(xù)說道：“我這里雖已沒有了銀兩，但是尚有家傳白玉一塊，不但能賣出一些價錢，還能存儲靈性，以做防身之用。希望小師傅不要嫌棄。”
陸青在懷里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塊長約食指，寬只一節(jié)，形如奇獸，色如白膏的玉石。上面只系了一條紅繩，陽光下透出青紫色的光。
更令人驚訝的是此玉石竟無半點瑕疵，陳川默默想道，所謂完美無瑕就是用來形容這種玉石吧。
這何止能賣出一點價錢。
說他價值連城都不為過。
見陸青拿出如此珍貴的東西，陳川反倒遲疑了起來。
這東西一看就不是簡單能拿出手的。
只是拿刻刀削幾下木頭，就能拿到這個？
他真的配嗎？
這里面不會有什么陷阱之類的吧。
陳川確認(rèn)道：“你真想拿這個東西，當(dāng)我的酬勞？”
陸青點頭道：“非得如此，才能抵得上小師傅花費的心血?！?p> 陳川心道，這不會有什么陰謀吧？
可幾次入夢下來，看他也不像那種有心機的人。
除了戰(zhàn)斗之時，奸詐油滑了點。平時的舉止，倒不如說有點耿直。
陳川又問道：“我替你補充靈性，你就給我這塊白玉？”
陸青不厭其煩的回道：“就是如此?！?p>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不單是補充靈性，還希望小師傅能像上次一樣，能將面具修改一下?！?p> 陳川回道：“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也不是不行。”
陸青聽了這話，立馬將白玉塞進(jìn)了陳川的手里，似乎生怕他后悔。
“那事不宜遲，小師傅就趕緊給我做吧。”
陳川一握那白玉，就立馬趕到一股清涼之氣。
溫潤滑嫩，盤起來讓人感覺特別舒暢。
陳川見陸青如此急切，便‘勉為其難’的收了白玉。
得了便宜賣乖似的，說道：“也算你運氣好，若是晚來一會，我手上的這兩柄刻刀都得進(jìn)熔爐，那時候想給你修改，也改不來了?！?p> 陸青暗自松了一口氣。
陳川將白玉收起來之后，就再次拿起那柄短柄刻刀。
他坐到地上，撐起來一條腿，將面具放在上面。
陳川現(xiàn)今的心境與當(dāng)初相距甚遠(yuǎn)。
無臉面具不需要他做那么多思考，只需要他進(jìn)行重復(fù)性動作。
他的技巧雖然有所提升，但是已沒有當(dāng)初那種全情投入雕琢，每天都有新知的快樂。
再加上最近出現(xiàn)的一系列蹊蹺事情。
師傅話語中的從前未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看來如此明顯的不盡不實之處。
心境一變，雕刻面具的表達(dá)出來的東西也隨之大變。
陳川拿著刻刀一點點削去面具上的表現(xiàn)力。
無論是刻意雕刻出來皮膚、毛發(fā)，還是第二次修改增添的悲傷之情，全都被這次的修改給削去了。
即便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一次，陸青還是為之擔(dān)憂。
他現(xiàn)在的修行還未到家，如果失去了面具，之前的努力必然付之東流。
如果這事只關(guān)系到他，他也不會那么擔(dān)心。
偏偏這事還關(guān)系到那個跳下山崖死去的叔叔，陸家莊的一干親族。
陳川的手越來越慢，面具大致修改成形。
毛發(fā)削去，表情呆滯，沒有眼睛的眼眶中，木然空洞。
如果說之前的面具是在外形、和表情中做到了相像。
現(xiàn)在這個面具就是用最少的部分，將‘猿’這個形象表現(xiàn)了出來。
說這面具很像‘猿猴’肯定有很多人反對。
但如果問及，這面具到底是一個什么面具。
很多人必然會回答——當(dāng)然是個猴子面具。
陳川在做好之后，估了估面具的厚度。
心道：“應(yīng)該沒法再修改一次了?！?p> 沒法通過這東西再賺一次錢……似乎有些可惜。
但是陳川卻覺得這樣也好。
總是通過這個騙錢，他也于心不安。
陸青接過面具的時候，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
上次的面具，讓他看到了剛剛掉下山崖的叔父，至少有據(jù)可循。
而現(xiàn)在這個面具，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
小師傅他到底在表達(dá)什么。
或者說，他到底想要告訴我一些什么。
陸青在迷茫了一會之后，就豁然發(fā)覺。
這面具的位格竟然再次提升。
居然從‘鬼等’，一躍進(jìn)入‘人等’。
天地神人鬼。
上一次的提升，也只不過從鬼等最低階，提升到人等中下階。
他的預(yù)想，也不只不過是希望能讓陳川將此面具提升到‘鬼等’中階而已。
哪想得這次竟然跨越了如此多的境界，直達(dá)‘人等’。
陸青實在想不明白，眼前這個面具為何會有這么高的位格。
在陳川的大幅度修改之后，這可一點都不像大家之作。倒像小作坊里，剛學(xué)雕刻沒幾天的學(xué)徒，粗制濫造，拿出來糊弄小孩的玩具。
當(dāng)然，外表的不起眼，絕不妨礙這面具擁有大部分面具沒有的極高位格。
對于這個，陸青只能歸咎于‘小師傅牛鼻’了。
這面具能夠獲得如此巨大的提升，按理來說，陸青應(yīng)該驚喜若狂。但是不知怎地，他的心中閃過一絲茫然。
他未發(fā)現(xiàn)，這茫然竟與面具的表現(xiàn)出來情緒如此貼合。
做完之后，陳川其實也有些發(fā)慌。
做這個的時候，他其實想要將表情削掉之后，再刻畫出一個慌亂的表情。
但是做著做著，進(jìn)入狀態(tài)之后，就越做越偏了。
以至于他懷疑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
他理解的恐慌和急迫難道都是假的？
真實的自己，其實茫然不知所措？
這么說倒有幾分可能。
又或者，根本就是自己做慣了無臉面具，才會將精益求精的精神給磨滅掉了，才搞成這個樣子？
心中納悶不已，又怕陸青怪罪。
仔細(xì)看了一下陸青的表情，見他并沒有生氣，方才放下心來。
陸青迷茫許久，才回過神來，拱手道：“小師傅，多謝你費心。我還有要事要做，就不打攪你了。下次……”
“如果說下次再來找您，我會帶來比這白云更好的東西，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推辭?！?p> 陳川的臉部抽搐了一下，心道，“下次你應(yīng)該見不到我了?！?p> 只要做完這檔子事之后，他就會溜之大吉，怎么會一直待著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