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這個(gè)時(shí)候,他的靈臺被打開了,一個(gè)灰影竄了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容不得許久。
他仿佛留言一般,傳給陳川一些信息。
然后他就開始燃燒起來,輪廓也因?yàn)槿紵淖饔茫逦瞬簧佟?p> 依稀可以看到他的樣子。
竟與陳川幾乎一模一樣。
灰影將手伸入靈臺之中,將飛劍從里面拽了出來。
對于灰影來說,將飛劍從靈臺拉出來,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他的身體劇烈燃燒著,呼吸之間只剩下一半。
然后他驅(qū)動剩余的力量,將飛劍擲出。
飛劍與巨臂猴子碰撞的剎那,陳川好像看見了火山爆發(fā)。
但陳川知道,那只是錯(cuò)覺。
巨臂猴子碰到飛劍的那一剎那,他便燃盡了,連塵埃都沒有留下。
灰影消失得更為徹底。
仿佛都一切都是一場夢一樣,陳川卻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夢。
他咀嚼著灰影留下的信息。
“幫我照顧我的家人。”
照顧家人這種事情,就應(yīng)該自己來啊,混蛋!
我現(xiàn)在連自保都做不到了,怎么幫你照顧家人?
陳川噙著眼淚,哭了許久。
那灰影的來歷,自出現(xiàn)那一刻,陳川就已經(jīng)知道了。
他之前察覺到的,并非是錯(cuò)覺。
原身的意識確實(shí)還有存在,只是非常虛弱。
那黑影便是他僅存的意識。
他已無法存世,所以便一只在背后看著他。
他甚至將自己的記憶給予了陳川,只希望陳川能夠善待他的家人。
陳川又豈能知道那黑影在想什么?
但那黑影又沒有與陳川交流的手段。
只有在臨死之前,他將自己魂魄撕裂了一部分,給予了陳川。
陳川這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雖已無法存世,但是這身體里的意識只要還存在,就能幫他繼續(xù)做沒有做完的事情。
于是他義無反顧的地沖了出來,與巨臂猴子搏命。
陳川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
他們唯一的生機(jī),就在飛劍之上。
只有飛劍才能徹底將巨臂猴子摧毀。
于是他義無反顧的燃燒自己,催動飛劍,與其同歸于盡。
原身留在這世上的唯一痕跡也消失了,陳川再也沒有了后顧之憂,但他一點(diǎn)沒有感覺到開心。
既是為了原身,也是為了好不容易活下來的自己,陳川哭了很近。
他站在地藏菩薩像前,立了誓。
“你的話,我記住了?!?p> “那匹絲綢和銀兩,就連我從陸青那里得到的銀兩,除了用來防身的白玉之外,我都會給他們?!?p> “然后,我會盡我所能,完成你的心愿,照顧你的家人?!?p> 陳川甩了自己一個(gè)巴掌,讓自己清醒一下。
“我不知道什么臉厚心黑、恩將仇報(bào),只相信有恩必報(bào),有仇必償?!?p> “既然你幫了我,就便盡我所能完成你的心愿?!?p> 陳川拿出兩塊面餅放在之前灰影的位置。
此時(shí)沒有酒,他就打開葫蘆,以水代酒,灑到地上。
“天地為證?!?p> 陳川做完這些之后,仿佛泄了一口氣似的,癱坐到地上。
光自門口、自房頂?shù)目p隙中照了進(jìn)來。
太陽遲來一步,帶著霞光普照大地。
陳川只覺得疲憊。
他先是撿起玉石,塞進(jìn)口袋里面,又走到飛劍那里,握住劍身靠上的部分。
“到底要怎么收回識海?”
陳川沒有為此煩惱太久。
飛劍化作流光,射到他的識海之中。
做完善后的事情,陳川方拿出兩個(gè)面餅,堪堪填飽肚子。
他現(xiàn)在要折回去,前往原身出生的那個(gè)村子。
好不容易逃到這里,再折返回去,看起來既危險(xiǎn),又愚蠢。
但既然做過承諾,就必須完成。
陳川抱著如是想法,下了山。
他一只手抱著絲綢,另一只手拿著木杖,一步一步往回走。
到中午之時(shí),他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看到村子的邊緣。
此時(shí)的陳川,有些躊躇。
他不是近鄉(xiāng)情怯,雖然原身的記憶,他全須全尾都有,但他并不能感同身受。
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原身的家人。
他更沒有信心,演好這個(gè)角色。
陳川觀望許久,終于踏入了村子。
他根據(jù)記憶,找到了那所熟悉的木制房子,并敲了敲門。
“誰啊?!?p> 聽聲音是一個(gè)女人聲音,陳川立刻意識到,那是原身的母親。
門吱呀一聲,往里拉開,走出一個(gè)看起來三十以上,但已經(jīng)鬢發(fā)斑白的婦人。
那婦人在看到陳川的面容之后,從驚喜再到驚恐,最后又裝作平靜的說道:“老二,你回來了。”
對于婦人的這般表情,陳川只以為是誤會了。
可能是覺得原身是被辭退了,家里又要多一張吃飯的嘴,所以驚恐吧。
陳川將抱著的絲綢交給婦人,并解開外層的防塵布。
一張精美的白色絲綢顯露出來。
婦人趕忙將絲綢蓋上,將陳川拉到里面,陳川注意到,她捧著絲綢的手,不斷在發(fā)抖。
也是,在田間地頭勞碌了一輩子?jì)D人,哪里見過這般精美的絲綢,為之緊張,也合常理。
陳川趕忙解釋道:“母……親。”
如此喊原身的母親,他感覺還是有些別扭。
“這絲綢是師傅交給我,讓我?guī)Ыo你們的,不是什么來歷不明的東西?!?p> 婦人瞪大了眼,問道:“你師傅居然肯讓你回來?”
陳川覺得婦人的表情和話語,太過大驚小怪,必是還擔(dān)心他被師傅辭退。
“母親,你不要擔(dān)心,我那里很好。師傅期盼著我?guī)退鰝€(gè)大活呢!”
普普通通一句話,竟瞬間集中了婦人心中最柔弱的一部分,她流下淚來。
陳川趕忙安慰說道:“做木匠活挺好的,師傅待我也寬厚?!?p> “我這次也待不了多久,很快就回去了,我……爹和大哥他們呢?!?p> 婦人抹去眼淚,抽抽搭搭的和他講了原身走后的事情。
大哥取了一房媳婦,岳父是另一個(gè)村里的富戶,成婚之后,他也搬到岳父那邊,有他幫襯,生活不錯(cuò)。
三弟在玩水的時(shí)候,一時(shí)不慎落了水,就再也找不到了。
兩個(gè)妹妹其中一個(gè)年齡大的,也許了親,嫁了人,不在村里住了。
唯有一個(gè)剛剛?cè)龤q大的小妹,還跟著他們。
前幾天小妹被地主家的狗嚇破了膽,遇到了東西,便忍不住害怕。
又不知道招惹了什么東西,上吐下瀉,整天吃不下飯,將苦水都吐了出來。
先是找村里的草藥先生抓了幾劑湯藥,不見好。孩他爹就背著小妹去另一個(gè)村里,找神婆看病。
說這話的時(shí)候,婦人的表情十分平靜,似乎在說什么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陳川的心底瞬間燃起了怒火。
地主家姓趙,先祖也只是在地里刨食的貧農(nóng)。
在挖土的時(shí)候,挖出來一塊金子,自此開始大肆收買田地。
至今日,村四十余戶,至少有一半是他家的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