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一直在谷底聚積。
依舊有猴子被騙到這里，在自以為會突破的那一刻，被吸干所有氣血。
猿舍子突破的日子，越來越近，他也越來越焦躁。
終于到了那天，一只通體雪白的猴子，在這里突破。
氣血匯聚成紅色的靈性，猿舍子只吸一口氣，就將靈性吸到他的嘴里。
猿舍子的臉一連三變，天上滾滾黑云聚集，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直往猿舍子身上去。
猿舍子手上出現(xiàn)一顆黃色的印章。
一瞬間他的身上布下十幾層防身罩，卻被天雷一擊而潰。
天雷劈到他的身上，烤焦了他的肉體，他忍住痛，拿出了一桿旗。
那一道天雷似乎只是開始，天雷接連不斷的劈了下來。
猿舍子揮動旗，就有一個面目猙獰的猴子身影，出旗中散了出來，擋在天雷前。
他一邊揮動旗子，一邊不忿的說道：“我又沒有殘害人族，只是殺了幾只猴子，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天雷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yīng)，更為粗壯的雷霆又劈了下來。
猿舍子一咬牙，將旗子一擺，將旗子中的猴影全部放了出來。
密密麻麻的黑影擋在天雷面前，每一道天雷都能劈去一大片。
那些黑影的釋放，似乎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diǎn)。
猴影逐漸擁有了自我活動的能力，他們一個又一個動了起來。
它們恢復(fù)行動力的第一時間，便將目標(biāo)指向了它們怨恨的對象。
數(shù)不清的黑影，撲到猿舍子的身上，將他纏得無法動彈。
“你們這些畜生，忘了是誰飼養(yǎng)，教你們功法了嗎？你們的修為是我傳的，被我吸去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們怎么敢這樣！”
黑影將他纏的更緊了。
烏云停滯了一下，一道粗若成年人腰腹，漆黑如墨的黑云往猿舍子劈去。
擊中的一瞬間，無數(shù)猴影碎落破散，而隨之一同破散的還有猿舍子。
先是他的肉體，在天雷中融化。
然后是他的靈臺，一個小小的獼猴一樣，長滿了尖牙的元嬰，在雷中消失不見。
只有一道慘叫，還在這山中回蕩。
烏云散去，仿佛從未發(fā)生一樣，只有地方焦黑一片，仿佛在訴說著什么。
由是，又過去幾百年。
山谷中滾滾的黑水終于泛濫出來，但當(dāng)這黑水匯聚成實(shí)體，到處尋找怨恨的對象之時，卻發(fā)現(xiàn)這山上已無了他的蹤影。
無從發(fā)泄的怨氣便泛濫到山上，樹上。
山川草木，因?yàn)樵箽獾难荆饾u變了顏色。
樹干變成灰色，樹葉也變得枯黃，
流動的溪水，從碧綠變作灰白，如同泥水一般。
山洞中的猴子尸骨已經(jīng)在不斷產(chǎn)生黑水，怨氣影響的范圍亦不斷擴(kuò)大。
終于有一天，一個猴子來到了這里。
他的毛發(fā)紅火，穿著一身寬大的焰色袍子，身后背了一把玄色重劍。
他口吐人言，面露哀切。
“竟受了這般苦楚，怪不得怨氣這么重！”
一個毛發(fā)雪白，身軀纖長，竟與人族一般高的猴子出現(xiàn)在他身后。
“赤猿，這罪孽已然無解，注定在這片山林肆虐幾百年。以你的能為，尚不能承擔(dān)這份罪孽，更不要其他生靈了?！?p> “何必來這里自尋煩惱？”
赤猿飛了起來，它面對山谷說道：“若是你我都不插手，這怨氣不知何時才能消散，又不知道有多少生靈因此而死，從而產(chǎn)生更多的罪孽?！?p> “白猿，你雖年紀(jì)尚小，但是天資比之我這種老家伙不知道強(qiáng)上多少，封印那個家伙的法子也是你出的。如今還要你加固封印，所以你不能出事。”
“建立猿山，將猴山徹底鎮(zhèn)壓，這任務(wù)就交給了你了?！?p> 白猿面露愁苦之色：“何必為了那些人族做到如此地步？”
赤猿灑然笑道：“我又豈止是為了人族？”
它身化火光，手中玄劍一變再變，已經(jīng)變作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大蓋子。
赤猿融入劍中，重重壓下。
虛影一擲，罩到方圓十里的事物之上，火光與黑水劇烈搏殺著，無數(shù)被怨氣污染的樹木被燒光，只剩一堆焦炭，灰白的水也被蒸發(fā)，化作一朵白云，再淋漓降下的時候，已是清凈透明。
最慘烈的戰(zhàn)場在山谷下。
巖漿滾滾流動，與黑水觸碰，便發(fā)出滋滋啦啦的響聲。
這一番搏殺，便是十天十夜。
火焰逐漸熄滅，黑水也漸漸枯竭。
在最后一刻我，赤猿終于堅(jiān)持不住，它嘆息一聲，便消散在這世間。
“終究是未竟全功?！?p> 山谷之中的黑水只剩下薄薄一層，與一百多具尸骨堆積在一起。
只留下一柄沾染了罪孽的劍，縮小縮小再縮小，變成小小的劍形佩飾，掉落到地上。
白猿將劍形佩飾撿起，望著還剩下的遺骨，合掌道：“塵歸塵，土歸土?！?p> 它將小劍撿起，掐了一個手印。
在這一刻，寶相莊嚴(yán)，一層又一層光環(huán)出現(xiàn)在它的背后。
黑水被它導(dǎo)入小劍之中，它說道：“若有有緣人得此劍，當(dāng)承此罪孽，受無量苦，便可得無量量功德，修道者可憑此入天仙境，修佛者可至阿羅漢境界。”
它又拿出一個瓷瓶，對骸骨道：“我將以秘法將你們的經(jīng)歷渡入幻界之中，若有人入幻界，當(dāng)受你們所受之苦，得你們修煉之得。也也算報解怨氣?！?p> 骸骨被吸到瓷瓶之中，山谷終于一空。
點(diǎn)點(diǎn)熒光從從山谷升起，歸到山林之中。
那是骸骨之中殘存的靈性，如今擺脫罪孽的束縛回歸了自然。
陳川終于恢復(fù)了意識。
他只覺得無數(shù)靈性涌入他的靈性，又不斷以一個一無所知的猴子身份去體驗(yàn)修行、背叛、死亡。
在經(jīng)歷這些的空隙中，他想道：“這也許便是無間吧……”
轉(zhuǎn)眼之間，他便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痛苦，聚集了比之前多上千倍百倍的靈性。
在夢境盡頭，他看到了一柄無比巨大的劍。
仿佛橫貫天地一般。
那好像便是他靈臺識海中的飛劍。
他情不自禁的將所有靈性全部灌入。
飛劍從頭到尾被白色痕跡所占據(jù)，又一瞬間從白轉(zhuǎn)灰，從灰轉(zhuǎn)黑。
只是一剎那，陳川就將飛劍祭煉到極高的水準(zhǔn)。
便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它的名字。
“其名為……赤炎。”
他也醒悟過來。
“這柄劍便是赤猿隨身法劍，也就是封印孽氣的容器?！?p> 他露出一絲苦笑。
“沒想到哪里也逃不開罪孽?！?p> 飛劍在祭練成功的那一刻，變作正常大小。
無數(shù)黑水從劍中流出，在靈臺之中肆虐。
血?dú)饣\罩中的地藏菩薩像，也漸漸被黑水淹沒。
這時候，陳川的心中產(chǎn)生了一些荒謬的想法。
“無量量劫和無間地獄哪個更難熬？”
“這兩種疊加在一起會不會產(chǎn)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又或者痛苦到了閾值，便再也無法再提升了？”
也就是這時，菩薩像又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