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也不由心里泛起了嘀咕。
你講的書，如果不是與封豨相關，主祭特意打了招呼，我怎么會對你這般客氣。
“那什么時候講到天蓬元帥……”
陳川笑道：“大約十八回吧！”
主事一聽就長了臉，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爭取道：“要不跳去一些不重要的角色，早日將封豨……不天蓬元帥安排上，讓祂早日露個臉。”
陳川正色道：“取經(jīng)眾里面沒有用一個多余的，八戒出場的也不算晚。如果將這一段前因給略去，世人怎么知道唐僧、悟空、八戒、沙僧四人到底是為什么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去西天取經(jīng)？還以為是郊游踏青呢！”
“猴哥的戲份這么重要，你難道也要刪去？”
主事心道，這話我哪敢說，你這猴哥明明寫的猿神宗的仙長。
神靈雖然厲害，不也得聽仙長的。
封豨神都不敢觸猿神宗的霉頭，我一個小小主事又哪里敢。
陳川見說服了主事，又道：“下次也無須給我穿這錦袍了，穿上脫下，怪麻煩的?！?p> 主事忙道：“這衣服也是封豨神賜下來的，祂生怕貫中先生沒有體面的衣服穿，所以特意著人送來。”
陳川向內(nèi)城拱了拱手，道：“那就謝過封豨神美意了?！?p> “俺貧賤慣了，穿不慣這衣服?！?p> 他沒有再與主事過多糾纏，上了臺，先醞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這屏風的主意，是他出的。
既是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也能使自己不會過于緊張。
如果不是有著屏風阻擋，他也不會應對的那么從容。
坐在椅子上，陳川拿起醒木，用了一拍。
“諸位看官，上次說到‘悟徹菩提真妙理，斷魔歸本合元神’，是講那美猴王渡海去西牛賀洲，在一座仙島上拜得菩提老祖，學會那七十二變法。又因在師兄弟之中炫耀，惹惱了菩提老祖，就把他逐出門下……”
陳川這腔調(diào)是刻意還原自己記憶中的說書先生，特意拿起了腔調(diào)。
從沒做個這行，就只能硬著頭皮上。
好在這些‘看官’也沒對他這個‘說書先生’產(chǎn)生質(zhì)疑。
“今日我們所講，便是這美猴王孫悟空回了花果山，找尋兵器的事情，名叫‘四海千山皆拱伏九幽十類盡除名’?！?p> 下邊的人屏息靜氣，聽陳川說書。
講到美猴王卷了一城兵器的時候，有不少座位靠前的看客臉色不虞。
又講到潛入龍宮，尋找兵器的時候，在場的人臉色更精彩了。
龍作為圖騰的特殊存在，若城的人絕大多數(shù)人也有耳聞。
但他沒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么一些，有著人類言語與行為的龍。
四海龍宮也是完全陌生的事物。
自從這片地界被封閉起來之后，就從未有人見過海，行云布雨也不見龍的身影。
于是便有人問道：“這龍又在何處？”
陳川見又起來麻煩，回道：“龍，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這西游釋厄傳的龍，也只是一種龍而已?！?p> 那人還不滿意，又問道：“能否說得再具體一點？”
陳川心道：“我懂個錘子龍，只是將說文解字中的定義背出來而已?！?p> 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他長嘆一聲道：“我才識有限，實在說不出太多。但是在早年曾經(jīng)看過一本書，叫做‘佛本是道’的，講了很多龍鳳故事，你要不試圖找一下?！?p> 那人悻悻坐下之后，陳川繼續(xù)講到孫悟空拿了神鐵，攪動龍宮，又會了七十二洞妖王，卻被閻王索魂，燒了生死簿。
這說得一些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心馳神往，也要向他打聽閻羅殿在哪，要學那美猴王大鬧一波地府。
陳川不由嘲諷道：“如果是凡人被鎖鏈鎖住，進了地府，論了功過，也該去喝了孟婆湯，去輪回上走一遭。也就是孫悟空，學了七十二變，已經(jīng)得道，才能鬧一番地府?！?p> 他心里想的卻是，你們享壽六七十載，已經(jīng)將若城‘吃’的這般狠，如果你們真能長生不老，一個若城恐怕都不夠你們搜刮的。
講大鬧閻羅殿之后，就到了天庭派下太白金星，著孫悟空上界。
事情就卡到這里，陳川一拍醒木道：“若知后事如何，還聽下回分解?！?p> 知道第三回已經(jīng)結(jié)束，看客難掩失望，卻無可奈何。
陳川正要回了后面，就看到一道倩影，一只纖細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貫中先生，休要逃！”
“快給小女子寫一首詩，上次那個我已經(jīng)拿給家中長輩看過了，寫的雖好，但又不算詩。這次既然已經(jīng)抓到你了，就不許你跑，非得寫出一首能夠名傳萬古的詩?！?p> “若是你真能寫成了，小女子以后也不再打攪你了?！?p> 那人正是浣溪，自她下了臺，就一直等在那里，守株待兔。
陳川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古池雖然好，但也是上千年以后方能理解的，怎么會有人說它好呢？這實在不合理。”
陳川嘗試掙脫幾下，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手有如鐵鑄一樣，一點也不像她外表表現(xiàn)的那般柔弱。
“沒想到浣溪姑娘也是一個驅(qū)魔士?！?p> 為了堵住陳川，浣溪竟動用了驅(qū)魔士的力量，但她變身的程度十分輕微，只在臉上出現(xiàn)了幾片羽毛。
陳川被推拉到一個角落，進了一間屋子。
鳳溪閣的仆役噤若寒蟬。
這鳳溪閣既是封豨的諧音，但同時也是浣溪的‘溪’。
她若做些什么，沒有人敢攔。
他絕對想不到浣溪在想什么：“上次就該將憑物帶上的，如果將這人堵在屋子里，一連讓他寫個十幾二十篇詩，總會出現(xiàn)一首能看得過眼的?！?p> 陳川無奈的道：“浣溪姑娘，上次那詩已經(jīng)是我能寫出最好的詩，也是松尾芭蕉先生慷慨解囊，要不然以我的本事，哪里能寫出那般詩……”
浣溪將房門堵住，一邊研墨，一邊將紙張鋪開。
“貫中先生不要敷衍我，小女子不顧男女之防，三番四次的懇求于你，就是為了得到一首好詩。就等可憐可憐我，寫上一首心血之作，滿足滿足我的心愿。”
陳川實在不明白對方為何對‘詩’如此執(zhí)著，他問道：“浣溪姑娘如果喜歡詩的話，為什么不自己寫呢？”
浣溪苦笑道：“小女子也不是沒有自己寫過，但水平實在太低，與名家之作相差太遠，努力過之后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