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創(chuàng)傷后遺癥
走了許久,才看到月桂樹的龐大的身軀。
怪不得山頂不見天,跟這月桂樹一比,那山就像是盆景里堆在大樹根部的一叢亂石而已!
還好,沒有巨物恐懼癥……
白岳沿著山澗小路,繼續(xù)走了半晌,才到那巨木腳下,這里已經看不出大樹的模樣了,甚至連樹干的圓形輪廓都看不出來,只有那些樹皮一樣粗糙的紋理,依稀可以辨認。
再往前時,便遠遠看到一個赤膊的精壯漢子,渾身肌肉累累垂垂,汗珠子明晃晃的直往下流,他手里倒提著一把門板也似的巨斧,斧刃戳在地上,正在那喘氣。
那人聽見腳步聲,理也不理。
喘了半天,待氣息順暢了,又緩緩舉起巨斧,及至高過頭頂,卻不落下。
鼻子里噴出一團白霧,又深深吸一口氣,再次噴出,循環(huán)往復,似乎在艱難的蓄力,雙臂、背部的肌肉漸漸繃緊,忽然咬緊牙關,腮邊兩塊肉顫抖不已,那巨斧轟然落下!
這一斧下去,便似連他身前的空間都被劈做兩半,斧刃下方一片混沌,卻一絲聲響都沒傳出來。
巨斧落下時,似乎極快,快的看不到虛影,又似乎極慢,慢得連白岳都快等不及了,這種感覺極為矛盾,他只看了一眼,便覺心口煩悶無比,幾欲嘔吐……
終于,那巨斧落在月桂樹干上!
卻只是“噌”的一聲輕響,這又是一種極其矛盾的感覺,以他之前的蓄力,以這巨斧落下時的氣勢,這一斧頭落在樹上,怎么著也該有驚天動地的轟鳴才對啊?
可惜,隨著“噌”的那一聲輕響,巨斧便似落入棉中,好像它捱到樹皮的那一剎那,就被數(shù)萬倍的遲鈍光環(huán)擊中了!
不僅沒什么炸裂似的特效,而且整個過程都極為緩慢,最后甚至只削下來拇指大的一丁點兒樹皮?
白岳一陣頭昏目眩,再也忍不住了,一張嘴“嘔”的一聲,稀的、綢的、清的、糊的一股腦兒噴將出來……
那漢子拄著那把巨斧,整個人都像虛脫了一樣,渾身大汗淋漓,握著斧柄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似乎就這么一下,已將他渾身力氣抽得一干二凈!
喘了半天,才恢復了一些,回過頭奇怪的說:
“咦,你小子才到人仙境?”
他不劈樹,白岳就好受多了,擦了擦嘴角的膽汁,艱難的站起身來,感覺渾身跟面條似的,聽他一問,便沒好氣的說:
“人仙境怎么了?”
那漢子又喘了口粗氣,才說:
“能完完整整的看完我劈樹,就是大羅境界也不一定撐得住,你小子居然沒暈倒,還只是個人仙,真是見了鬼了……”
“說對了,我就是個鬼!”
白岳笑嘻嘻的走過去,朝那漢子吹了口氣。
“我呸,這么臭!”
漢子往后一縮,他本就渾身無力,只靠那巨斧撐著才沒倒下,此時往后一縮,頓時重心不穩(wěn),一屁股坐倒。
氣得他哇哇大叫,可渾身無力,愣是拿白岳沒辦法。
白岳樂呵呵的蹲在他旁邊,摸了摸那把巨斧,又拿手指彈了彈,確實厚重無比,彈上去堅硬至極。
怪了,這么重的斧頭,居然只給月桂樹撓了撓癢癢?
伸手去摸那道“鑿痕”——
咦,怎么不見了?
漢子指著他哈哈大笑:
“傻了吧唧,這月桂樹斷而重生,這點兒傷痕瞬間就長好了!”
白岳怒道:
“你踏馬才傻,知道能長好,還在這劈個毛?”
漢子奇怪的看著他:
“知道我是誰嗎?”
白岳道:
“吳剛???”
漢子更奇怪了,皺眉道:
“那你問個屁啊,你這擔水力士怕不是假冒的吧?”
哎呦,不小心被你猜對了!
白岳笑道:
“我當然知道你在這砍樹,還知道你為什么在這砍樹,但我想不通的是,你砍了這么久,不知道累嗎?”
吳剛“咦”了一聲,問道:
“那你說說……我為什么在這砍樹?”
白岳同情的看著他,咂咂嘴,帶著一絲憐憫的口氣說:
“老兄,過去的事兒了,不要太糾結……不就是你老婆跟人睡了,你一氣之下把那間夫殺了,誰知間夫家里勢力太大,才把你貶到這個鳥不拉屎龜不靠岸的地方,砍樹來了?”
吳剛目瞪口呆,直到他說完,才回過神來,怒道:
“放屁,你老婆才跟人睡了!”
白岳笑道:
“我練童子功的,沒老婆,嘿嘿……”
吳剛黑著臉道:
“少在這胡說八道,我也練的童子功,哪里來的老婆?還跟人睡了……這扯淡的故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咦,你也練的童子功?
怪不得要砍樹,月桂樹真是太委屈了……
白岳笑著說:
“我沒飛升之前,人間所有人都這么說的啊,你那間夫叫伯陵,是炎帝之孫,你殺了他,炎帝自然要揍你丫的!”
吳剛都氣笑了,喘著粗氣說:
“還編的有鼻子有眼兒,不過我昔日還真的跟隨炎帝陛下四處征伐,后來海清河晏,陛下說我煞氣重,恐難以壓制心魔,才讓我來這極陰之地修煉,哪里來那么多狗屁倒灶的故事?”
白岳疑惑道:
“你真沒娶老婆?”
“沒有!”
“你真沒殺伯陵?”
“沒有!”
“那么……你老婆真沒跟伯陵睡啊?”
“沒有!”
白岳哈哈大笑,吳剛臉色鐵青,大手往空中一抓,便攫過一蓬水來,一股腦兒灌進白岳口中,怒聲喝道:
“我沒老婆,沒老婆……你踏馬耳朵讓驢毛塞住了?”
白岳差點兒被他淹死,好不容易那水才沒了,干嘔了半天,肚皮倒是溜圓兒,可一口都吐不出來,脹得直翻白眼。
吳剛把手一揮,一股罡風憑空襲來,將白岳“嗖”的一下卷到一旁,又掉頭鉆入地下,便聽“轟隆隆”一聲,從白岳腳下,直到他嘔吐過的那塊地皮,一起被掀飛到山下去了……
吳剛似乎松了口氣,瞪眼道:
“臭小子,能好好說話嗎?”
白岳打了個飽嗝,托著肚子挪過來憐憫的看著他,就是不說話……
吳剛被他看得發(fā)毛,怒道: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白岳嘆了口氣,說道:
“你這……是病啊,據(jù)說叫創(chuàng)傷后遺癥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