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勝利是本地人,住的是臨街的平房,沒有院子。
他父母早亡,還有一個哥哥。
“孫哥,你這房子不錯,跟我老家那房子一樣,接地氣?!?p> “沒有院子,晚上睡覺比較吵,房子也老舊了,湊合住吧?!?p> 孫勝利抽著煙發(fā)出嘶嘶地聲音。
“你這房子正在街面,北邊又是如火如荼開發(fā)的新城區(qū),我看你們這片后期估計會拆遷重建?!?p> “我哥也說要拆,還有人來問這房子賣不賣,我們不賣?!?p> “那不能賣,等著拆遷吧?!?p> 孫勝利點點頭呵呵地笑著,又不停地抽煙。
孫勝利皮膚黝黑,小分頭,戴著眼鏡,中等身材,喜歡抽煙,牙齒和經(jīng)常夾煙那幾根手指都熏得黑黃黑黃的。
“孫哥,你這才才三十幾歲,怎么一頭白發(fā)?”
“少白頭?!?p> “首席說你那白發(fā)是找不到媳婦,發(fā)愁長出來的。”
“聽他胡咧咧,他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他現(xiàn)在娶了小媳婦四處埋汰我們這些單身漢?!?p> 孫勝利嘿嘿地笑著,露出一口黃牙。
孫勝利說他們兄弟倆都沒有成家,哥哥沒有正經(jīng)工作,一天到晚在外面胡混,有時候還問他伸手要錢。
他好歹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平時沒什么花銷,就是每天要抽一包,但也不抽貴的,就抽五塊多的中南海。
孫勝利已經(jīng)開始打呼嚕,那呼嚕像火車開過來的聲音,轟隆隆轟隆隆。
房子外面又是各種交通工具和行人的嘈雜聲。
張丞宇那里睡得著,心里對孫勝利倒有些憐憫之意。
擔心憂慮的不是孫勝利沒吃沒喝沒地方住,擔心憂慮的是他老大不小找不到對象。
其實,公司很多同事都幫著孫勝利找對象。
每到發(fā)工資,孫勝利去財務(wù)室,會計張姐總對他說“勝利呀,張姐一直在踅摸合適的姑娘,你別著急”。
孫勝利呵呵笑一下,他知道急也沒有用,這輩子恐怕找不到對象了。
有時候開骨干會,孫勝利不在場,孫總提起他的婚姻也是長吁短嘆。
張姐和其他同事給他介紹了不少姑娘,最后沒有一個談成的。
首席說,他陽痿,白花花的姑娘擺在他面前辦不成事,哪個姑娘愿意跟著他受活寡。
首席雖然說話惡毒,但前前后后也給孫勝利介紹了幾個姑娘。
大家是真心實意想幫著孫勝利,幫著他盡早成家。
張丞宇本來想問問孫勝利,他身體是不是真有問題,可沒好意思問出口。
張丞宇把自己想象成是一個姑娘,來與孫勝利處對象,看到他那未老先衰老實巴交的小老頭樣子,就搖頭。
孫勝利性格溫順不與人爭強斗勝,與男同事說話的時候常常插科打諢,一面對女同事就很拘謹。
好在,他心眼好,對人熱心。
在孫勝利這里住了一晚上,張丞宇就不打算來了。
他受不了呼嚕聲和外面的嘈雜聲,而幫孫勝利找對象這事就記在了他心上。
這天上午,出納小劉來辦公室找張丞宇,說李小姐找他。
張丞宇心里七上八下,去了她的辦公室。
“李小姐,您找我?”
“坐吧?!?p> 李小姐敲出一根煙給他。
“謝謝,這兩天咳嗽?!?p> 張丞宇坐她對面,故意咳了幾聲。
“最近工作怎么樣?”
李小姐歪著頭。
“都正常,沒有什么差錯?!?p> “感覺你有意躲著我,我是老虎嗎?”
李小姐吐著煙圈,透過那煙霧看著他。
“沒有,李小姐。”
張丞宇勉強笑起來。
“上次那個采訪,今天晚上北燕電視臺第一頻道八點播出。”
“是嗎,等了好多天了?!?p> 張丞宇一臉喜悅,身體前傾。
“謝謝李小姐給了我這個機會?!?p> “給你這個機會,你也得有能力接住,你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你要相信自己,要不斷進步。”
“是的,是的,李小姐?!?p> “我那朋友想請你和你朋友去吃自助餐?!?p> “不用了,李小姐,您朋友太客氣了?!?p> “就這樣,到時候聯(lián)系你?!?p> 李小姐使勁掐滅了煙。
“那,好吧,我去工作了?!?p> 張丞宇起身對李小姐點下頭走了。
李小姐還是那樣霸道,不容反駁,張丞宇不知該怎么應(yīng)對,這事不能跟單位任何人說。
想到晚上電視臺要播放對自己的采訪,張丞宇又興奮起來。
他打電話告訴王若文晚上注意收看電視,又打電話告訴父母哥哥姐姐。
下午,白運鵬打電話讓他早點回來,說讓葛秋芳做幾個下酒菜喝一頓。
張丞宇回到家里,葛秋芳正在廚房炒菜。
“昨晚到哪里鬼混去了?”
白運鵬咧嘴笑。
“我不是你,你鬼混的地方多,我昨晚在同事那里。”
“誰知道呢。”
不一會,秋芳端菜上桌。
“來,一起喝一個?!?p> 葛秋芳舉起酒杯。
三個人碰了下酒杯。
“白運鵬說我們晚上吵著你啦,你就躲出去了?!?p> 葛秋芳盯著張丞宇壞笑。
張丞宇嗆了一口酒,咳了半天。
“沒有,我是去我同事那里玩,晚了,就住在他那里。”
張丞宇狠狠瞪白運鵬,心說:什么事都跟你女朋友說,真是口無遮攔!
葛秋芳指著張丞宇。
“你這人呀就會說謊?!?p> 說完仰起脖子哈哈笑起來。
“若文什么時候上來?到時候讓秋芳和若文一起來我這里上班?!?p> 葛秋芳接口說:“對呀,我們一起去上班。”
“快了吧?!?p> “不過,要等我玩夠再去上班。”葛秋芳搖頭晃腦說,“運鵬說你女朋友很漂亮?!?p> “你不要全信他的?!?p> 葛秋芳很認真地問:“比我漂亮嗎?”
白運鵬斜了秋芳一眼:“比你漂亮幾倍!你那能跟若文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
葛秋芳就揪住白運鵬耳朵。
“比我漂亮,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想要找比我漂亮的女朋友?”
“沒有沒有,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p> 白運鵬齜牙咧嘴喊著,葛秋芳才罷手。
張丞宇在旁邊一個勁地笑,又想起晚上電視臺要播放采訪。
“對了,北燕電視臺今晚有對我的采訪,快快打開電視?!?p> 北燕電視臺播放了對張丞宇五分鐘的采訪剪輯。
張丞宇樂的合不攏嘴,白運鵬葛秋芳又是拍手又是跳腳,比張丞宇還高興。
“你們倆個真是活該在一起,比我還燒包,比我還嘚瑟。”
到了十二點,三人喝了二瓶半白酒,葛秋芳不勝酒力回了臥室。
“李小姐說要約我們?nèi)コ宰灾停兄x我們打跑那幾個流氓。”
“那就去,兩個女人怕什么,又不是鴻門宴。”
“你知道的,上次因為李小姐,我和若文鬧了別扭,我不想去?!?p> “那到時候我一個去,總得給人家個面子,不過,沒準人家只是嘴上那么說說,你還別太上心?!?p> 張丞宇把剩下的酒平分倒在兩個杯子里。
“問你個事。”
“嗯,說?!?p> “男人陽痿這病能治嗎?”
“你問這干嗎,你陽痿?”
“你才陽痿!我有個同事是?!?p> “你倒操心多,你咋知道人家是這???”
“你別問那么多,這病能不能治?”
“當然能了,我可以給他介紹個好大夫,保管藥到病除?!?p> “嗯。”
“若文她父親啥時候來北燕看病,怎么沒了動靜?!?p> “不知道,這次若文來了看她怎么說,她父親若上來,你得幫忙找個好大夫。”
“那沒問題。”
“都一點了,你們還不睡嗎?我明天還要去逛呢?!备鹎锓荚谂P室里喊。
倆人一口悶了杯子里的酒,各自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