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姐就像兩只羽翼漸滿的鳥兒,一只接一只的飛走了,留下父親獨守空巢,等待下一個冬天,我們會像候鳥一樣的飛回來。
那天中午,姐吃了一小碗餃子,連大蒜也沒蘸,匆匆忙忙的讓我把她送村東頭,臨走塞我一信封:里面有五百塊錢,下午去厲莊郵局,打卡里,省著用啊,記著我跟你說的那些話,學(xué)業(yè)為重。
我說:放心吧,姐,你的話,連標點符號都記著呢。
班車緩緩的駛了過來,忽有一種難舍,由心而生,這一別,又要一年半載的見不著面了,我說姐:我想抱抱你。
姐對我有著瞪不完的白眼:滾!
我:¥$#%…
第二天,我也動身了,早晨下了很大的霧,伸手不見五指。
父親六點多就來敲門了:今天霧大,路上車馬慢的,你不早點走,別誤了票。
我說:馬上起。
一掀開被窩,一哆嗦,媽的,冷??!
常言道,兒行千里母擔憂,父親不是母親,他沒有說一堆的千叮嚀萬囑咐,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五點就起來了,煮好了餃子,裝了一些炒花生,炒米,煎餅,捆一塑料袋子里:這個你塞包里,到學(xué)校分給你們同學(xué)吃,到了南昌,晚上打個電話回來。
我很想在離開前,狠狠的抱一抱父親,可,吃完餃子,我又不好意思了。
看著父親推出車子,準備送我去東頭坐車,一肚子話要跟他說,讓他少抽點煙,按時做點飯吃,可,話到喉嚨口又咽下去了,坐上車,父親馱著我,兩個人一言不發(fā),耳旁的風呼呼的,很快就到村東頭大路邊站點了。
村里村外,大霧彌漫,等班車時,父親就站我面前,突然發(fā)現(xiàn)父親也沒我高了,濕漉漉的頭發(fā)上,那一根根的白發(fā)如霜染一般,十分刺眼。
父親掏出旱煙,我先一步的掏出了自己的綠南京:以后莫抽旱煙了,要抽就抽這個。
父親愣了一下神:你會抽煙了?
我點點頭:嗯,抽的也不多。
父親沒有多說什么:嗯,呆外面少抽煙哈酒,放學(xué)多吃飯,莫亂跑。
我說:知的了,旱煙你莫抽,你也抽這個。
從金山鎮(zhèn)開往青口北站的班車滴嗚嗚的來了,跟父親還想多說幾句,他搶了先:記著啊,你這個脾氣從小就沖,出門在外的,得改,自己管好自己,上車吧。
古人說的對啊,知子莫若父,父親的愛,又如大山一般的無言,沒有那么多的兒女情長,他就靜靜的站在哪里,看著班車越走越遠,消失進茫茫霧色之中,才轉(zhuǎn)身離開。
我來的確實提前了一些,十點才進站檢票,九點四十就到了,市區(qū)里的霧相對的少一些,站前廣場里一片朦朦朧朧的,霧氣沉沉。
對面的小商店早早的開了門,背著包走了過去,老板問我買啥,我啥也不買,來打個電話。
馬小會的聲音一聽,就是從被窩里傳出來的。
我說:豬,你還沒起啊,告兒你一聲啊,我馬上坐車了,今晚下半夜到。
馬小會迷迷糊糊的:嗯,嗯,你才豬呢,下車回去就睡覺啊,明兒晚上十一點,我也到了。
我說:嗯,明晚我去接你。
馬小會問:你自己嗎?
我說:不,還背著一個包。
馬小會說:哈哈,過年過傻了吧你,又是站票?
我說:首站買的,坐票。
馬小會:哎,郭,我告兒你啊,我打電話給汪思城了,咱倆馬哲都過了,你懸吶,剛好六十,怎么那么會勒馬呢,蹄兒就踩及格線上。
我說:哈哈,開心,不對呀,我感覺我能考七十多,那試卷最后兩大題都寫滿了。
馬小會:哈哈,考多考少,跟你寫多寫少有關(guān)系嗎,猜我考多少。
我說:你應(yīng)該考七十多,往點上。
馬小會:哈哈,聰明,比你高十三,好送的話,我想把零頭送你了。
我說:哈哈,不送也可以了,反正我也過了,你睡覺吧,我馬上進站了。
馬小會:嗯,開心,明天就可以見到了。
我說:嗯,明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