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容樂觀
觀季縣。
面容白凈的晴景手持拂塵,在同一天內(nèi)第二次敲開了縣令府大門。
由府中下人帶進大堂,往上首望去,須白皆白的觀季縣縣令劉安皺著眉頭看了過來。
“晴景道長,恕本官直言,你若是再危言聳聽,依大趙律法可就得入牢了?!?p> 今日一大早,他便被對方口中所謂的妖禍嚇得不輕,特意派人去城外南郊巡視了一番,可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征兆與不妥。
“貧道這次來并不是因為妖禍之亂?!?p> 晴景行了一個禮,認真道:“貧道是以云棲觀的名義,請大人幫我找人?!?p> “找人?”
劉縣令恍然:“可是那些與道尊金像一案有關的賊子?”
晴景頷首,隨即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他面容嚴肅,臉上帶著許些擔心:“雖與道尊像一事有些關聯(lián),但尋這兩人的目的同樣也是為了妖禍一事?!?p> 聞言,坐于高堂上的劉安神情變得不悅。
他已經(jīng)警告過對方休要再提那莫須有的妖禍了。
這段時間來,城中的確是混進了一些妖鬼之物,但如今有了儒門學子陳歌的坐鎮(zhèn),所有的亂象基本上都已被壓了下去,起不了多少風浪。
哪來的什么妖禍?
不過,看在道門云棲觀的面子上,劉縣令還是沒有追責于他。
“不知道長要找的是什么人?”
晴景目視而來,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報出了兩個名字。
“其一是摘星宮的躍河川,佛號恭生。另一位則是貧道的同門師兄,晴言?!?p> “晴言道長?”即便是任職邊疆縣城的縣令,遠離大趙各大州郡,但劉安也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是道門里成名已久的人物,功至一品,據(jù)傳是云棲觀凡俗道士中最有可能守氣入境之人。
“晴言道長也來了我這觀季縣?”劉安坐直了些身子。
與眼前的晴景道士不同,晴言無論是實力還是道門地位都高上了不少,連衫下學院中名聲大噪的陳歌學子都比不了。
如果能與他打好關系……
“前些日子師兄與我一道來了觀季縣,后來在龍石谷中撞見了摘星宮賊子,師兄與那恭生北郊外一戰(zhàn)便失蹤了,再也沒回來。”
晴景心中懊悔。
當時他因為好奇與李澗等人去到了功德天中,一待就是數(shù)日。
一出來便與晴言斷了聯(lián)系,回去住所查看發(fā)現(xiàn)被褥床套依舊是先前離去時的模樣,便知道師兄大概率是了意外。
可是,晴言作為云棲觀“晴”字輩中修為最高之人,即便說不上什么守氣以下無敵的話來,但自保能力至少是有的,怎么會在觀季縣這種小地方無聲無息的消失?
躍河川絕不可能是師兄的對手。
想起洞天福地中又玉仙長所透露出的妖禍之言,他便不由得有些心慌。
師兄不會是遭了那些外來大妖的毒手了吧?
“道長稍候,我這就下令命人去尋。”
說完,劉安便走出大堂,喚來一個下人將事情仔仔細細的吩咐了下去。
沒等他回去與晴景寒暄幾句,又一個下人快步跑來:
“大人,衫下學院陳學子求見?!?p> “陳歌?他來干什么?”
劉安疑惑,剛想讓人將陳歌帶進府中,卻發(fā)現(xiàn)當事人已經(jīng)大步走了進來,面色焦慮。
“劉大人,晴景道長是否在你府上?”
作為一方縣令的劉安正想仗著官位擺譜幾句,卻發(fā)現(xiàn)此刻對方手里竟拿著一把斷了一截,許多地方被早已結痂的血水染成了紅色的白玉拂塵。
看模樣,與晴景手中那個應是出自同一門。
“這是晴言道長的拂塵?”不知為何,在這一刻他腦海中關于妖禍的一些言論紛紛浮現(xiàn)而出。
另一邊,感應到師兄拂塵氣息的晴景道士快步從大堂中走來,見到陳歌手中之物,瞳孔驟縮。
“陳學子,這?”
從對方手里接過屬于師兄的拂塵,晴景心跳都慢了半拍。
師兄向來是拂塵從不離手的。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晴言真的被害了。
“劉大人,南郊外或有大患?!?p> 陳歌臉上沒有了前幾日高樓喝酒的瀟灑愜意,臉色難看:“昨夜我遠望南野時,依稀見到有異象沖天而起,身上浩然氣更是被妖氣惡意驚動……”
他聲音一沉,說出了心中噩耗:“那南下大荒中,可能有修為通天的大妖要對觀季縣動手?!?p> “大妖?”縣令劉安臉上胡子抖動,連連問道:“大概是什么境界?你和晴景道長能應付嗎?”
聞言,陳歌搖了搖頭,神情頹然。
“依我身中浩然氣的動靜,那至少也是一只守氣境的大妖,甚至可能更強,別說是我和晴景道長,就算將城中青鸞軍算上也大概率是被生吞活剝的下場?!?p> “大人,這是妖禍啊。”晴景適時開口。
“這……這……”
劉安臉上皺紋成褶,脊背彎了下去,像是在這一瞬蒼老了十歲:“你們確定嗎?妖禍……是真的?”
他心中還抱有幻想。
陌上郡雖與南方不少妖鬼精怪活躍的大荒接壤,但迫于大趙鼎盛國運龍氣的震懾,越是實力強大的妖族越不敢靠近這里。
他當縣令的這么多年下來,也就只有一些開智不久,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小怪偶爾跑進來,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風大浪。
守氣境的大妖,它怎么敢的?
它難道不知道一旦動手屠戮百姓,以它那罪孽氣息會在瞬間激怒大趙的國運龍氣,被碾得魂飛魄散嗎?
“劉大人,妖禍亂城可并不意味著守氣大妖會親自出手,那等生靈沒有這么愚笨?!?p> 陳歌開口道:“它只需要驅(qū)使眾妖屠戮,自身不染血腥,那罪孽便沒有多少能纏到它身上去,當然也不足以引來國運龍氣的鎮(zhèn)壓?!?p> “我只是不明白,它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他疑惑不解,雖說許多妖族嗜殺,好以人族生靈之血修行,但這種理由并不能讓一個至少守氣境的大妖冒著巨大危險來對大趙百姓動手。
說句不好聽的實話,大趙國土東外平原,那里多得是沒有國運龍氣守護的部落人族,殺那些人豈不是更合適?
還不會惹來清算。
“他們是為了道尊金像?!?p> 這一刻,晴景聯(lián)想到這段時日的種種,神思電轉(zhuǎn),猛然明白了緣由起始。
“摘星宮的人,早就知道了該如何短時間割斷道尊金像上的因果……”
以云棲觀一品道士生魂為引,輔以大趙百姓哀魂怨念,從道尊像功德信仰的來源上一則則斷絕因果聯(lián)系,污穢金身,足以讓金像重跌泥塑。
如此看來,不管是晴言的失蹤還是即將到來的滿城妖禍,其目的始終都只有一個:
道尊金像!
晴景說出了他的猜想,讓府中幾人都感覺背脊發(f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