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姜逸凡的房間途中,三人意外地遇到了李重光先生,黑貓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
明明是李先生提出的組隊,現(xiàn)在他也是一個人在走廊中閑逛。
“怎么了?我的臉上有什么東西嗎?!崩浔穆暰€從李先生的喉嚨中發(fā)出,同樣冷冰冰的視線盯了過來。
“李先生不怕嗎?!焙谪埿ξ貑柕?,“不怕我們?nèi)齻€都是犯人?”
李重光挑了一下眉,隨即笑出聲:“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如果怕的話豈不是我要天天待在家中。而且對方有殺死我的惡意,我會先殺死對方。不過,這樣子,就成了一個最差勁的人?!?p> “聽起來李先生好像干過類似的事情?!?p> 李重光并未答話,相反視線開始變得厚重起來,緊緊盯著不斷拱火的黑貓。
“你大可以反駁我。從你的臉上來看,似乎無法接受我的回答。為什么不能殺人?尤其是一個對自己有了殺心的人,我可以理解為他已經(jīng)做好了被殺的覺悟?!?p> 李重光死死盯著黑貓的眼睛。
因為什么。因為法律如此決定,因為社會生活上那樣比較方便,因為自己不想被殺,所以也不應(yīng)該殺死對方。明明是所有人都可以馬上解答的問題,然而那種答案完全不足以說服看起來完全沒有在開玩笑的李先生。
如果只是從道德層面來說,殺人者做好被殺的覺悟那的確可以說是殺人者咎由自取,而問題在于當殺人者的身份在較量后經(jīng)過的轉(zhuǎn)變,如何算正當防衛(wèi),如何不算故意殺人,這一點就連法律上的定義都很模棱兩可。
“人生,即拋擲在苦痛和無聊之間?!崩钪毓庥滞蝗徽f了一句不相及的話。
“不能殺人,這不需要理由,不可以殺人,也絕不能殺人?!毙“自诶钪毓庀胍獎由淼臅r候突然說道,就好像堅持某種底線一般,小白的話語中充滿著堅定,絲毫不會被任何事物動搖。
但——
“哦?是嗎?”充滿了就好像早就知道會這么回答的語氣,李重光敷衍了事地應(yīng)道,“這種想法的確是大部分人的想法。那么,只要你們認真努力地解開謎題就可以避免這場殺人鬧劇了。不是嗎?”
說完徑直離去,姜逸凡注意到李先生去的目的地是江濤那個隊伍的房間,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或者說在硬碰硬中,小白輸了。
真是戲言啊。
姜逸凡嘆了口氣,李重光明顯志不在破案,甚至連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提供。
事態(tài)到現(xiàn)在都沒有進展。
“你難道是傻瓜嗎,你不知道嗎。”小白戳了戳黑貓,“李重光曾經(jīng)深陷一起官司中,罪名是殺害義父李裁厚,也就是李氏集團的上一任家主?!?p> ??!
“啊,原來是這樣子。這樣說來,沒有警察,大概是因為沒有犯罪者喜歡吧。”黑貓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語氣說道,同時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我們這一群犯罪者?!?p> “我們現(xiàn)在在這里呆著,如果真的把警察叫過來又能怎么辦?重新調(diào)查一遍,把所有人全部審問一遍。我們?nèi)际且蝗合右煞?。?p> “李重光是李裁厚年輕時期與某風塵女子錯誤的結(jié)合,在出生后的十幾年間,被繼父一直虐待,從未受到正統(tǒng)教育,做過童工,當過乞丐,在那種環(huán)境下成長的孩子最終成為一個家族企業(yè)的家主,你能想象嗎?”小白繼續(xù)介紹道。
無機質(zhì)的聲音。
酒店內(nèi)的大鐘響起。
叮咚!
黑貓舉起手機,揚向姜逸凡二人:“嘿,佐倉小姐讓我們?nèi)⒓酉挛绮??!?p> “請大家享用。”佐倉小姐的面色雖然蒼白,但行為舉止比之前鎮(zhèn)靜了許多。此時正端著馬卡龍和紅茶放至眾人面前。
“依菈小姐不在嗎?”姜逸凡輕輕地問了一句,江濤這一組似乎也出現(xiàn)了例外,進行了獨自行動。
“怎么了?”江濤哈哈大笑,“多日不見想念那個能力者了?”
一想到之前的惡言惡語,姜逸凡還是搖了搖頭。
不管怎么說,沒有那位在這里也讓在場的人輕松起來。雖然想來,依菈小姐也很無趣吧,過去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未來發(fā)生的事都了然于心。就好像永遠觀看一部業(yè)已心熟的小說,一切都照著既定的方向通往各自的結(jié)局。
“我好像猜對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依菈小姐從組完隊后出來不久就選擇了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現(xiàn)在我和佐倉小姐一直在一起。是不是啊,料理人?!苯瓭秃孟褡C明什么,對著佐倉小姐舉起酒杯。
江濤先生盡管依然顯得有些疲憊,但比之前精神勢頭足了些許,氣色也恢復(fù)了許多,剛才甚至還有心思和姜逸凡開玩笑。雖然包含了些許殘酷。時間畢竟對任何人都很溫柔。不管怎么說,江濤先生現(xiàn)在的活躍狀態(tài)也是所有人想看見的,悶悶不樂對身體也不好,對破案也不好。
“你不害怕嗎?”黑貓學(xué)著之前依菈針對佐倉小姐的語氣說著同樣的話。
“不擔心哦。佐倉小姐一看就不是那種有「殺人犯特質(zhì)」的人啦。從她對料理的那種心態(tài)就能窺探二分?!苯瓭龜[了擺手。
“殺人犯特質(zhì)啊。一般出現(xiàn)在連環(huán)殺人犯那種比較多,最早的白教堂血案,到現(xiàn)在的斬首循環(huán)。一個個都出于各種各樣的理由,各種各樣...”黑貓回味道。
的確如此,佐倉小姐一直給人的感覺是老實人。
彷佛難以生存的老實人。
僅從佐倉小姐回答之前問題的態(tài)度分析,她應(yīng)該不是犯人。如果佐倉小姐是犯人,包括房間上鎖的事情,甚至是半夜送夜宵的事情,都沒有必要一一向眾人報告。不管是誰,在這種情況下,恐怕都做不到不把一丁點對于自己不利的言論進行刻意省略。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情況,也不能否認,那可能是為了讓我們產(chǎn)生這種想法的策略。
然而一旦朝那方面思考,事情就沒完沒了。
“佐倉小姐有用來記述的本子嗎?”姜逸凡用眼神攔住即將轉(zhuǎn)身的佐倉小姐,后者正要把盤中的餐點一一放置于眾人面前。
“有用來記錄做菜的譜子,可以嗎?”佐倉小姐從廚師袍中拿出了一個小本子,遞給了姜逸凡。
打開后上面還寫著一些菜式做法。
一本菜譜。
“是要做什么嗎?”
“歸納一下目前的概要。最近遇到了太多無厘頭的事情,有太多需要整理了?!苯莘矎谋咀由纤合乱粡埣垼貞?yīng)道。
可惜了電腦,不然也不用這種原始手段。沒想到自己也開始有了記錄的習(xí)慣了。姜逸凡莞爾一笑。
“謝謝你?!弊魝}千代子突然四十五度角鞠躬。
姜逸凡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在演哪出。
“昨天你不是袒護我了嗎?所以才向你道謝,不然我可能也要被關(guān)起來了?!弊魝}小姐解釋道。
“沒什么啦,那個時候就感覺我們要換一種方式嘛。提議組隊也并不是我的主意。其實我沒想到會把你和這兩個人分為一組?!?p> “沒事的,因為他們經(jīng)常在一起,可能正好連帶上我。而且他完全不在意我的疑似身份。”佐倉小姐笑道,看了一眼江濤。
姜逸凡似有所感地看了一下佐倉千代子的眼神,與其說像是放心,倒不如說更像是...戒備。
她在?
姜逸凡搖了搖頭,也許是錯覺吧。當下,把注意力集中在要記錄的東西上,腦子里又閃過那幅畫。
“對了,小白。我知道那幅畫奇怪在哪里了。”姜逸凡剛準備下筆,突然望向小白出聲。
??!在場的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想要了解內(nèi)情。
姜逸凡也沒有打算隱瞞這則消息,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東西:“手表?!?p> 手表?眾人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得聽說姜逸凡繼續(xù)說下去。
“我去圓小姐房間的時候,那個時候手表是在你那里吧。也就是說沒有戴手表。然而,那幅畫上我的手上卻戴著手表?!?p> “只是畫錯了吧?!毙“鬃炖镆е鹌泛晦o地說出常識性的意見,“這并不是什么關(guān)鍵證據(jù)。畢竟是先記憶再繪畫。也下意識認為沒有玩家會弄壞這塊表吧?!?p> “啊,這樣子啊??雌饋磉€是不適合我,這種邏輯游戲?!苯莘矓[了擺手,似乎也認為自己這個細節(jié)沒什么關(guān)鍵。
江濤大有深意地看了看姜逸凡好幾眼,不過后者因為沉迷記錄并未發(fā)現(xiàn)。
大概就是這樣了。
姜逸凡停下筆,看著手中的表格,嘆口氣:“不在場證明的話,這種東西實在是沒有什么用。一旦有了共犯或者串供,這些也就完全毫無意義?!?p> 即使不是犯人也可能為了不被懷疑而扯謊,犯人也會為了誤導(dǎo)偵探而扯謊。
第一起事件:密室河流(已解決)
死者:圓小姐
地點:畫室
時間:震動后
第二起事件:密室倉庫(未解決)
死者:林鈴小姐
地點:倉庫
時間:凌晨兩點至早上八點
“第一起事件誰都可以辦到,雖不能確認共犯問題,密室問題已經(jīng)解決;第二起事件尚未解決,嫌疑犯是千代子。然后還有第三件事,這個案件感覺是不可能完成的?!?p> “你這寫的就像是什么都沒進展一樣。”黑貓拿起紙,看了看姜逸凡寫的,感慨道。
佐倉小姐與江濤先生似乎是先行離去了。事件的難易度就這樣咚咚咚地上去了,不禁讓人懷疑大次是否還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件。
“從感情聯(lián)系上來看,圓小姐死的時候,所有的人腦中大概第一嫌犯,都是林鈴小姐。結(jié)果現(xiàn)在,林鈴小姐也死了?!焙谪埩?xí)慣性地摸了摸下巴。
“殺死圓小姐的林鈴小姐,有人為了報仇殺死了林鈴小姐?!边@樣開口道。
“按這個方向去考慮,果然首推還是江濤先生啊。畢竟只有他和圓小姐有明顯關(guān)系。圓小姐的死亡,也能說有動機。”姜逸凡在紙上寫下「江濤」并畫了個圈。
“江濤先生每次都有不在場證明,而且他也不能確定林鈴就一定是殺死圓小姐的兇手吧。就連我們也只是懷疑不在場證明,而非懷疑人不是嗎?!毙“组_口道。
“其實不需要確定是不是兇手。也許只是他的主觀認定。因為誤會而復(fù)仇盡管不是經(jīng)常發(fā)生,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話說回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江濤先生跟依菈小姐,連續(xù)兩天都在一起,而且是半夜喔?這種近乎于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反而顯得不自然?!焙谪堄檬种盖昧饲米雷?。
“主要還是依菈小姐吧,黑貓?!毙“淄虏鄣?,“就好像早就知道會發(fā)生什么,而且每次的理由都是和江濤先生在一起,相較于和圓小姐的尷尬,不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才值得細細推敲?”
依菈小姐,全球知名占卜師,無法用言語斷言的超能力者。有著天生的他心通,窺視旁人的內(nèi)心,聆聽森羅萬家。而且從每次對話來看,明明知道一切,卻什么也不開口。
“那么小白小姐,斗膽請問有查到江濤和依菈的關(guān)系網(wǎng)交點嗎?”黑貓做了個邀請的禮儀。
“沒有?!毙“赘纱嗟鼗卮鸷笥盅a充了一句話,“暫時沒有!”
“我補充一點,昨晚我去找林鈴小姐了解情況的時候,林鈴小姐的話中透露著一種已經(jīng)看透這一切的底氣。”姜逸凡回想道,雖然林鈴小姐說自己不知道犯人身份,但是那種話語里面如同充滿了欺詐要素。
“能說出Post Hoc Fallacy的人,再加上還是從白房子那個地方出來的,也許真的可以憑借聽別人敘述加上自己推理,直接預(yù)測出犯人也是可能的?!毙“渍Z氣中難得傳來欽佩的意思,手指撥弄著發(fā)梢。
“P.D給的白房子消息太過驚世駭俗,所以有一部分沒有和凡說?!?p> 無所謂吧,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組織,這種涉及到秘密的有時候也可以不用聽,免得陷入麻煩中。
“不是的,其中也有些信息是和你有關(guān)的。那些資料的來源都被藏在一座島上?!毙“奏狡鹱?。
正當姜逸凡準備開口細問白房子的細節(jié)、自己的過去,敲門聲響起。
來到茶餐廳的人是佐倉小姐。不過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佐倉千代子就像是在躲著誰,眼神不斷在四下掃視,直到確認了什么后,開口道:“我想告訴你們一些…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