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男孩解了禁,公然對女子保證,他再也不欺負妹妹了。還拿著卷文給她看,她數(shù)了數(shù),當真是一千卷,從那時起,她對這個哥哥有了新的認識。
女子笑著摸了摸男孩兒的頭,溫和道:“你要永遠記得,妹妹是用來愛護的?!毙∧泻㈦S后很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她這才輕聲喊了一聲王兄,到現(xiàn)在還清楚的記得那個男孩臉上神采奕奕的表情,高興的將她抱了起來足足轉(zhuǎn)了三圈,笑聲很好聽。她以為這樣的笑聲她可以聽一輩子,可是,好景不長,男孩兒忽然變了,變成了另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她后來才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王兄。
盡管想念,可是為了王兄的安全,她每次都盡量克制住自己去見王兄的次數(shù),直到后來,父王突然提出和親,母后以淚洗面。年幼的她卻意外的表露出了與那個年齡不符的懂事,不哭不鬧的接下了那個錦盒,本來是安排好偷偷離宮的,卻不想還是被王兄知道了,趕來阻攔,后來,神女不知為何突然封住了她的記憶,現(xiàn)在想想大約是她運功沖破封印的時候,錦盒被王兄固執(zhí)的帶走了,而花神則強行帶走了王兄。
如今已經(jīng)能夠理解神女的動機了,但是神女卻不在了,她應(yīng)該感激她的,那個時候卻惱恨她封印自己的記憶。不過,她偷學(xué)了武功用來防身卻是神女不知的,所以她至死恐怕都以為自己的記憶還被完好的封存。
進宮之后,皇上倒也算賢明,待她很好,可是她卻始終沒有家的感覺,后來有一日得知父王病重忍不住掩面哭泣碰見了一個小男孩,也就是君清夜,他是她在宮中認識的第一個皇子,卻像兒時的哥哥一般照拂她時不時會給她帶一些好玩的新鮮事物,聊以解悶。
這樣一晃就到了七歲,皇上讓她與宮中的皇子公主一塊兒上御書房念書,就這樣她遇見了君屏幽,只是第一次見他,那個時候,只是對他正正經(jīng)經(jīng)規(guī)規(guī)矩矩頗有少年老成的做派感到新奇,再后來,她會莫名的捉弄他,可是他都不會上當。
有一日,比對對聯(lián),她故意出了一道很長的上聯(lián)讓他對,卻不想他非但對出了,還對的很工整,她一時不服氣,便要求再比過,可是他卻頭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御書房,她便追了出去,路過鴛鴦池時,她想到一副很好的上聯(lián),準備向他挑戰(zhàn),卻見他回頭對她嘲諷道:“輸不起就不要比!”
她忽然大怒,覺得這個孩子憑什么這么拽,還拽的這么有資本,伸手就是一推,君屏幽自然沒料到這么個小丫頭會有這么大的力氣,一個沒站穩(wěn),落入了池中。她一怔,就聽到噗通一聲的落水聲。但隨即迎來的就是心里的暢快!無比淡然的坐在池邊等著他像落湯雞一樣爬上岸。
不想才一會兒,水里居然就沒動靜了,她嚇壞了,謀害皇子可不是鬧著玩的,所幸四周無人,她趕緊跳了下去,用了三成的功力才從水里將他拖上岸,伸手一探,居然沒呼吸了。她咬了咬牙,狠下心去給他做人工呼吸……
哪里知道這個腹黑狂自幼也是習(xí)武的,會憋氣,她才剛俯下身,他就噴了她一臉的水。那時候,她就記下這個仇人了!
后來他們又明著暗著斗了好多回,真不知是前世的孽緣,還是命運鑄就的歡喜冤家,打著鬧著斗著玩著就忽然將對方刻在了心中最深的位置。
懷柔忽然打住回憶,不自覺的笑了笑,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么久遠的記憶,如今卻是記得的清清楚楚,甚至連被君屏幽反捉弄時的氣惱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在笑什么?”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后響起,溫潤低淺。
懷柔一驚,周身已經(jīng)縈繞著一股無比清雅的味道,是她最最熟悉的味道,她猛地回頭,只見君屏幽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出來,晨起金色的太陽打在他如詩如畫的玉顏上,他容顏清透,淺紫色的錦袍好似凝結(jié)了一層霜雪,可是他整個人卻是說不出的溫暖,就好似晨曦之光。
懷柔怔怔的看著君屏幽,眼眶忽然有些濕潤,似乎命運之輪百轉(zhuǎn)千回,但是任憑時光荏苒,只是驀然間的一回首,那個人就站在她身后,在太陽升起的地方,駐足等待,從未離去。她咬著唇瓣看著他,視線已經(jīng)模糊不清。
被迫嫁給君冥皓前一晚,她在海棠樹下整整躺了一夜,那一日是陰天,天空連一絲星光都沒有,她對著黑漆漆的天幕一直看著,在第二日剛破曉時,做出了決定,她要最后再放手一搏一次,不惜以性命為代價!明明知道那碗甘露茶有毒,但還是毅然絕然的喝了下去。第一次,她賭上了自己的性命,但是她贏了,上天沒有取走她的性命,只是取走了她的記憶……
終于明白一個人清醒得時間太久,也會偶爾瘋狂那么一回!喝下甘露茶前,她默默向上天期許,若是這次醒來,她定然不會像這十六年來委曲求全的過!
若是逃不過這個劫難,死了卻也一了百了,起碼不會一再的成為籌碼,被人利用!
上天……終究是眷顧她的……
懷柔綣了綣手心,眼角一滴清淚無聲落下,在晨曦的照耀下金瑩剔透,無比耀眼。
君屏幽忽然伸手,那一滴鉆石般的清淚安然落在了他的手心,晨曦之光跟隨著那滴淚落到他的手心,再度發(fā)出溫柔的光芒,他靜靜的看著那滴淚,如玉的手微微輕顫,似乎接不住,他如玉的手白皙清透,那一滴淚更清透。
懷柔忽然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眸光的閃爍已經(jīng)褪去,她不再看君屏幽,轉(zhuǎn)身就走。腳步只是微微一挪,手臂就被君屏幽緊緊的抓住,她催動內(nèi)力去甩,卻聽到君屏幽聲音極為喑啞的道:“我如今功力損失過半,是抓不住你了,可是你確定還要甩開我嗎?”
懷柔頓時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