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柔見藍卿進來,抬頭不明情緒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繼續(xù)吃面。
藍卿含笑輕輕將菜放下,轉(zhuǎn)身走了下去,不多時,她又端了一碗藥進來,放在君屏幽面前,君屏幽鮮有的皺了皺眉,藍卿注意到了王爺?shù)纳袂椋戳藨讶嵋谎郏娝^也沒抬,只好又靜靜的退了下去,退到門口的位置,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懷妃娘娘,我家王爺不愛喝藥,請您務(wù)必讓他將藥喝完,別讓他像往常一樣喝一半倒一半…”
“嗯!”懷柔終于出聲,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君屏幽不喜喝藥喝一半倒一半的壞習(xí)慣她自然是知道的?;謴?fù)記憶之后,她一喜,因為終于找到了他的弱點。但很快又失落,因為這竟然是他唯一的弱點。
那是七年前廢太子的前夕,她偷偷潛到他就寢的屋中準(zhǔn)備趁暗夜捉弄他,那一日可謂是做足了準(zhǔn)備,只欠他上當(dāng)了,所以她費了好大勁兒才克制住內(nèi)心的暗喜隱秘于他的房中。卻眼見他糟了那一場大難,從此一病不起。
后來,纏綿病榻成了日常,而且每晚都要喝很苦很臭的中藥才能睡覺,讓她不得不放棄了捉弄他的樂趣,改為夜夜?jié)摲谒?,守株待兔的等著那個黑衣人的再次到來。卻也發(fā)現(xiàn)了他一個秘密,那就是每次喝藥都只喝一半,然后趁下人不注意偷偷倒在床前的花盆里。她有好幾次都想下去揭穿他,可是就怕被下人發(fā)現(xiàn),從此她進不得他的屋中,也怕被黑衣人發(fā)現(xiàn)……不過,后來,那個黑衣人卻再沒有出現(xiàn)……但她守著他一同失眠卻成了習(xí)慣。
她之所以能發(fā)現(xiàn)宛若泡的是甘露茶也得幸于那一晚她睡不著,出去亂逛,從而看到了她與皇后的對話……
再度回憶起這些,懷柔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手中的筷子不自覺的被她攥緊再攥緊,突然“咔”的一聲斷成兩半。
君屏幽一怔,抬頭看向懷柔,“怎么了?”
懷柔扔了手中斷裂的筷子,沉重道:“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藍卿看到斷掉的筷子,趕緊退了出去,走向廚房欲拿一雙新筷。腳步卻不再輕快,顯然是被懷妃娘娘的行為給嚇著了。
君屏幽眸光看了看門口,轉(zhuǎn)而也凝重的看向懷柔,語氣不再從容,甚至有些倉促,“想起了什么?”
“想起……那年你剛中了寒毒回府休養(yǎng)的那一晚,我當(dāng)時對你身中寒毒并不知情,還以為你只是普通的傷寒,所以還預(yù)備著深夜趁你不備偷襲你…但后來卻沒能得手,不是我的計劃不周密,我可是準(zhǔn)備了整整一天……我……當(dāng)時看到了暗殺你的那個黑衣人……”懷柔說了一大串作為鋪墊,但終歸還是躲不過說出重點,講到黑衣人的時候,懷柔的唇瓣緊緊抿著,聲音極啞。
君屏幽神色一動,手中的筷子不由攥緊,“想不到……那一日竟是你躲在暗處使了動靜?!”
“嗯!”懷柔點頭,“可我那時偷懶,沒有好好將云軸神功的最后幾式練完,終于救不了你…那個黑衣人武功極高,我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所以無奈躲在暗處趁他不備才使了暗招,所幸那一招起了作用,使黑衣人那一掌打偏了沒能對準(zhǔn)你的心臟,后來大約是得知了動靜,皇宮的暗衛(wèi)出現(xiàn),那個黑衣人逃走了……可是我卻猶豫著最終也沒有走出來,因為我猜測那個黑衣人定然不會走遠,或是還會再回來,我想,我在暗處說不定還能起些作用,呵,我很沒膽吧?”
懷柔看著眼前的那碗藥,嘴里有些苦澀,那一年,那個人,是君屏幽飽受七年的創(chuàng)傷的開始,亦是她噩夢的開始,因為他痛苦,她也難受,那一晚,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為力。那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卻救不了的蒼白與無力。
回去以后,她便將自己關(guān)在暗室中苦練神功,晚上則暗暗潛伏于他的房間,就為了能夠早一日等來那個黑衣人,她即使不能打敗他也要拼盡全力抓住他!
忽然神思被一個擁抱牽回現(xiàn)實,她垂下頭暗暗苦笑自己的無能,他卻不言不語,將所有的安慰化為玉手在她頭頂輕柔的撫摸。
懷柔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將脖頸上的項圈解下,輕輕在項圈的末端一按,項圈“啪”的彈開一個小縫,從里面掉出一個小小的竹筒,她將竹筒遞給君屏幽,“這是那個人留下的,當(dāng)時我一直沒機會給你。而且你那副樣子,自保都難,何談報仇,所以一直留到了現(xiàn)在。”
君屏幽忽然松開了懷柔,伸手接過竹筒,仔細的看著。
“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懷柔看著他。
“這是南疆的東西!”君屏幽道。
“不錯!是南疆用來施咒的木竹,我后來特意去了南疆一趟,這種木竹尋常百姓不會用來施咒,用它的人只有南疆王室,而且還是南疆嫡系一脈!”懷柔道。
“嗯!”君屏幽點點頭。
“可是,你再看,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沒有?”懷柔看向那支竹筒,又問。
“墨香?!本劣牡?。
懷柔黯然苦笑,“是墨香,想不到你的鼻子與我的一樣靈敏。這種墨很特別,相信不同我說,你也知道,里面摻加了一種黑色的地根草,但是這種草卻只產(chǎn)于北疆,用來調(diào)制出的墨極好,而且這種草很稀奇,每年產(chǎn)量更是少到可憐,所以珍貴,能用它來調(diào)墨顯然也不會是尋常的百姓,不過,北疆在滅亡之前有上貢過一些給你的父皇,成為皇帝御用,你父皇偶爾也會賞給後宮的一些得寵的舞文弄墨的妃子。”
“嗯!”君屏幽點頭。
“可是,這種墨從來不出現(xiàn)在南疆,因為南疆王從來不讓它進宮廷,思前想后恐怕也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咒術(shù)一旦沾染了這種草便會失靈?!睉讶岬?。
“嗯!”君屏幽再次點頭。
“當(dāng)時那人身著黑衣蒙面又是深夜出現(xiàn),我躲在暗處,視力再好卻也看不甚清,只知他內(nèi)力雄厚,且隱秘的很好。”懷柔低聲道,“后來我暗中調(diào)查,去了南疆之后又去了一趟南疆,但總是想不通一件事情,如今我終于想通了,也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了。”
君屏幽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