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她太貪心吧,有了一個哥哥還不夠,還想要更多的家人,可是家人如何能嫌多,陰夜大約是明白她的,所以這些年也習以為常的將自己放在了家人的角色之中,從不越矩,也從不覺得有什么不對。這是她與他相處最舒服的,因為他從來最通曉她心意。
那些日子大約就是有他的陪伴,她才能勇敢的站起來吧,所有人都覺得是她救了他,卻不知他也是她的倔強。她最不服輸,碰上一個強勁兒的對手簡單,難的是親自培養(yǎng)一個強大的對手。在最艱難的日子里,她和他斗著斗著居然也就挨過去了。盡管學心理的她都不清楚這是什么道理,但是確確實實是最管用的。就像逆風更適合飛翔一般,她也曾依賴于他的存在。
陰夜,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趕走,因為,趕不走。
想到這里,懷柔笑了,他不愿意回去也是這個道理,即便回去了也依然要膩在她身邊同樣是這個道理,他們早就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視線再回到密函上,皇宮里的大小事記載與她所經(jīng)歷的無二,讓懷柔在意的是天下的局勢,相對于百姓們的熱烈,各地內(nèi)地里暗潮涌動就要平靜許多,就像是湖面一陣大風襲來,滾動的永遠只是表面的湖水,而湖底卻是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北疆與南疆差來無幾,如今夏季,因為前幾年她的提議,堤壩鑄就防固牢靠,并未受到水災,如今又是果實豐盈之際,百姓們歡天喜地的在摘收果實,比別處太平中多了幾分歡快,算是從原先她最擔憂的地界升到了最安平的地段兒。
這些消息和懷柔猜測預想的相差無幾,便也混不在意,但是其中有一條消息讓她看了有些觸動,那是一條極不起眼的消息,消息中說,山岳關的木天涯一日前有約兩名士兵在溪流中洗澡無故被沖走,不見蹤影,山岳關總兵當時也沒多少在意,只送了些慰問品給那些士兵的家人便算終了。
懷柔看著那條消息許久不動,山岳關是南疆與北疆相接的關卡,木天涯則是一處天然水險,也算是一處閘口。距離山岳關幾十里,一旦開閘放水,那么水流直下,淹沒的便不僅是整個山岳關,而是南疆與北疆邊緣地帶的百姓居所!至今因為地勢險要,為木天涯重險,北疆對其重兵把守不說,南疆亦常年駐兵在側,雖然明面上都是為防災險,但不乏兩軍會起爭執(zhí),畢竟南疆與北疆素來不和。若是借故打起來傷亡倒也就算了,為何都不見尸首,不免讓她懷疑是拋尸水中毀尸滅跡。
懷柔想到此,放下密函,眉頭有些微蹙。不管有沒有事,防范于未然總是沒錯的。不知道君屏幽是否從各地收攬的消息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在部隊多年,親身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案件,每一件大案的發(fā)生最開始的時候都不是轟天震地的,而是零星的那么一絲火苗,甚至連火苗都不會露出,就那樣悄然無聲的發(fā)生了,可是當火苗亂竄,光是微風也能讓它蔓延很遠,再借一陣東風,順利的話,就是燎原大火,撲都撲不滅,就像是八七年那次東北大小興安嶺強大火險一樣,開始也是零星的小火兒,連苗頭都沒露出,后來竟灼燒了千里,土地二十年都沒有生機。
門外,懷瑾忽然向這邊走來,大約是剛得到的消息,知道懷柔在這兒,隱月依然未見身影,身后跟著的是花遺,他如今成了跟隨還一臉的欣欣然,在紅衣的襯托下更佳。
“娘,娘娘,有人來了……”思雪也不知道為何,見到兩人特別的拘謹,分明是告誡自己要尋常心的,但是胸口卻好似失了節(jié)奏,心開始亂跳。兩人愈是走近,她便愈喘不過氣來,忽然覺得那黑衣男子身上的味道特別熟悉,雖然與他身后那名紅衣男子身上的味道相近,但是卻又好似截然不同,說不出的感覺。
懷瑾倒是不在意她,花遺落在思雪身上一眼便轉(zhuǎn)移,對向門內(nèi),好似自己有一雙透視眼一般,能將里面的情況看個通透,不過二人難得的都沒有推門進去。
“思雪,你讓他們進來吧,不是說了不必慌張的嘛,你往后就將這兒當自己家吧。”懷柔一番話說的極為輕松。
懷瑾依然沒有什么表情,毫不在意?;ㄟz皺了皺眉,首先推開了門,回頭瞪了思雪一眼抬步就走了進去。
思雪則是怔然的看著他們,仍是莫名的悸動,直到房門關上還是久久不能平復。
“你那么兇做什么?她不過是個婢女,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般?!睉讶釠]好氣的對花遺嗔道,顯然注意到了推開門那一瞬他對思雪的表情。
“你倒是自在的很!”花遺輕蔑的回道,“我怎么記得這是我舅舅的家啊?”
“花娘子,小女子錯了,不該挑戰(zhàn)您在這府中的權威性,不過還是忍不住要奉勸您一句,要是再這么小心眼,仔細嫁不出去!”懷柔放下密函,沒好氣的道。
“你……”花遺還欲說什么,但礙于懷瑾在場,終是沒有說出口,不過鮮有的臉頰泛紅,讓本就傾城的容顏更添一分紅潤。
懷瑾進了房間后,視線便放在懷柔手中的密函上了,顯然是有些在意的,雖然寄存在他這兒,不過沒有陰夜的允許,夜閣的東西他還是碰不得的,倒不是翻看不了,只是看不懂罷了,但是仍是能夠猜到幾分內(nèi)容。
“哥哥!”懷柔坐在軟塌不動,難得的喊了一聲,如今也沒有什么隱瞞的了,何況她覺得花遺大約也已經(jīng)知道,所以對她的態(tài)度雖然怪異,但卻沒有初次見面的敵意了。
懷瑾難得的一怔,眸光染上一層輕霧,良久散去,掃了花遺一眼,見他沒有什么異樣,甚至一點也不震驚,繼而看向懷柔,“何事?”
聲音雖然一貫的淡然,但任誰都聽得分明,有些微顫,大約是許久未聽到她當眾喊他哥哥了,還是小時候呢,那時她總也叫不慣王兄,最后干脆偷懶,私下里稱呼哥哥,對外就叫哥哥,娘親倒是笑著接受了,父王那時還指責她一陣兒過呢,那段時間被罰著抄了好久的卷文,都是關于禮儀的,弄得她分明是厭惡至極卻也被養(yǎng)成了大家閨秀范兒。
但是,本性還是難改的,她就喜歡叫哥哥,覺得叫王兄太生分。
懷柔剛要拿起密函,被花遺搶先一步拿了過去,然后懊喪的說道:“小丫頭,你不會小時候偷懶沒有好好學字吧,這兒扭曲歪八的符號是你創(chuàng)造的?”
懷瑾突然笑了,從花遺手里拿過了密函返還給懷柔,轉(zhuǎn)身對花遺叱道:“從進來就沒有一句好話,現(xiàn)在又要指責我沒有教好她了么?”
花遺頓時吃癟,忿忿不平的看了懷柔一眼,懷柔也沒好氣的回了他一眼,轉(zhuǎn)而道:“你還沒本事創(chuàng)造呢!看不懂就別充好漢,我還以為你是看懂了才搶去給哥哥做講解的呢!”
“是不是邊疆出事情了?”懷瑾收了笑意,眸光染上一抹凝重。
懷柔聞言,點了點頭,眸光亦是凝重之色,在那以前還閃過一絲的驚異,她的這位哥哥果然異于常人,即便看不懂卻也能猜的幾分,實為不易,亦或許,他暗地里也在收羅著消息。
不過,哥哥的行為一向來隱秘,她無從探知。
花遺不屑的撇撇嘴,不再開口。
“哥,大約是一禮拜前,木天涯沖走了兩名士兵,說說是洗澡時不慎被沖走的,我倒不是在意他們被沖走去了哪兒,而是擔心他們被沖走絕非那么簡單?!睉讶岵豢椿ㄟz,徑自指了指密函對懷瑾說道。
“的確,我前些日子收到消息時也覺得有些蹊蹺,因為被沖走的兩名士兵是來自不同地帶,且駐守的兩軍素來不合,很難不讓人懷疑,隱月已經(jīng)去了那里調(diào)查,相信這幾日就會有消息的。”懷瑾思考了一會兒,正色道,眸光清淡。
“嗯,不過,我擔心他一人應付不來,畢竟這事兒看似很平常,但深則涉及整個山岳關,甚至于整個邊疆地帶。雖然如今還是水下風波,但不乏有一日會沖出水面,到時候再防就來不及了而且后果不堪設想!”懷柔凝了凝眉頭,再次道。
“自然不是隱月一人去的,瑾都安排妥當了,還是說你懷疑瑾的能力?”花遺忍不住插進來,為懷瑾打抱不平。
兩人這才注意到從剛剛開始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花遺,不約而同的再次無視他。
懷瑾頷首間,低頭掃了密函一眼,清淡開口:“如今是多事之秋,天下各地局勢都在進行拉鋸戰(zhàn)的階段,但都不露出鋒芒,其間表現(xiàn)的最隱秘的便是邊疆這帶,分明安逸的太不正常了。如今兩疆銜接處終于出現(xiàn)了裂端,想來皇宮中人不會不注意到,若是這個裂端成了突破口的話,那么對于邊疆,極不容樂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