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瑞昌之富、無出其右!
周華庭點點頭,“王爺所言極,商賈鄙賤?!?p> “具體事宜自有專門人來做?!?p> 朱明笑道:“父母官就等著收錢吧!”
果然,一句話搔到周華庭癢處,喜得他眉開眼笑。
二人又寒暄幾句,雙方確立了良好合作關(guān)系。
朱明全程掌控著談話節(jié)奏。
周華庭心知自己被朱明拿捏了,卻也不得不服。
推杯換盞之間,氣氛漸濃。
黃酒入口綿柔,不易醉人,令人不自覺就貪杯了。
大明朝的達官貴人喜飲黃酒。
諸如燒刀子此類高度白酒,實乃下里巴人所愛。
二人又碰了一杯。
朱明忽然道:“本王要一樁大富貴要送予父母官,不知父母官意下如何?”
周華庭一個激靈,醉眼瞬間清明。
他一把抓住朱明的胳膊,死力攥緊。
“此言怎講?“
朱明掙開手,壓低聲音道:“父母官以為瑞昌哪家家資巨富?”
周華庭不假思索,“自然是李半城李家!”
“瑞昌之富,無出其右!”
“可不要以為李家李半城這綽號是瞎起的。”
“單是田畝,至少有二十萬畝之眾!”
“李乾元,李乾務(wù)這兩兄弟,著實了得!”
朱明笑道:“本王聽聞,李家三代積累,強取豪奪,有百萬兩之巨!”
說完,朱明看著周華庭,蠱惑道:“大富貴即在眼前,父母官不若自取。”
周華庭聞言,好似冬日里澆了一盆冷水,瞬間面無血色。
他指著朱明,驚駭?shù)溃骸澳恪恪恪?p> 朱明也不答話自顧自吃飯。
他如今才十七歲,八尺身高的大個子,最是能吃。
周華庭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酒足飯飽。
周華庭忽然咬牙道:“王爺欲謀李家,可有萬全之策?”
朱明笑道:“此事由我解決,到時候必有鐵證,辦成鐵案!”
見周華庭面帶糾結(jié),朱明又添了一把火。
“事成之后,李家數(shù)十萬兩白銀的浮財盡歸于你,如何?”
周華庭灌了一大口酒,吼道:“好!就依王爺所言。”
“若王爺能提供要命的鐵證,本官必將排除萬難,辦成鐵案!”
……
李府。
賈銀“聲淚俱下”,控訴昨日之事。
一旁的楊班頭沉默不語。
“李家主,此事你要給我二人做主?。 ?p> “王府好辣的手,好一通毒打!”
“眾目睽睽之下,我這張臉算是丟盡了!”
李乾元眉頭緊鎖,沉聲道:“楊班頭,你來說說當時的情況!”
楊班頭躬身行禮,緩緩道:“昨日將要得手之時,王府一群家丁護衛(wèi)沖了過來?!?p> “為首一黑臉巨漢身高九尺,武藝高超,不由分說,亂打一氣。”
李乾元怒道:“這么多人,就被欺成這樣?”
楊班頭有苦難言,又不能繼續(xù)分說張大猛武藝何等不凡。
“廢物,一群廢物!”
李乾元怒不可遏。
良久,待他發(fā)泄完怒火,又問道:“周華庭那里怎么說?”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賈銀哭嚎得更慘。
“大人今日還特地把我們叫過去教訓(xùn)了一頓?!?p> “說我們擅作主張,不該招惹王府!”
李乾元看著賈銀的皮青臉腫,也不好再呵斥了。
他擺擺手道:“這筆賬先記著,必有后報!”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老爺,屬下有事稟告!”
李乾元正煩著呢,隨意道:“快說!”
下人道:“今晚上不少人看見瑞昌王與縣官大人在古家酒樓聚會。”
“古家家主親自在樓下大廳相迎!”
此言一出,場面為之一靜。
“你說什么?小王爺怎么跟周華庭攪和到一起去了?”
李乾元震驚莫名,下意識質(zhì)問道。
來通報的心腹管家以為李乾元質(zhì)疑他,磕頭道:“老爺,此事絕非虛言,好些人都看到了!”
李乾務(wù)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這時,他才出言道:“好了,你們都下去吧?!?p> 賈銀和楊班頭對視一眼,乖乖躬身告退。
書房內(nèi),熏香繚繞,碳火正旺。
李乾元陰沉著臉,怒道:“周華庭貪鄙老兒,怎敢欺我李家!”
“他公然結(jié)交宗室,難道就不怕悠悠眾口?”
“不行,我要修書一封,彈劾此賊!”
說著,李乾元就要筆墨伺候,寫信給九江知府袁耀然,細陳此事。
李乾務(wù)搖頭勸阻道:“兄長,此事萬萬不可!”
“當務(wù)之急是對付王府,何必橫生枝節(jié)?”
“況且這周華庭并非沒有跟腳,得罪周遠志那頭老狐貍做甚?”
李乾元雙目噴火,“對付王府?”
“這小子軟硬不吃,鐵了心的要與咱們作對,怎么對付?”
“難道咱們還真能活剮了他?”
自從李家內(nèi)部矛盾激化,兄弟二人爭吵愈發(fā)多了。
在絕大的利益面前,內(nèi)斗在所難免。
然而,這一次李乾務(wù)并沒有心思與李乾元爭吵。
他神色沉靜,淡淡道:“兄長操勞族務(wù),卻不知道小王爺?shù)暮堇??!?p> “此子最近動作頻頻,瑞昌大小家族暗通曲款,若任由他這么下去,群狼逐虎,我李家絕沒有好下場!”
李乾元問道:“你什么意思?他一個反王之后,破落戶,拿什么結(jié)交瑞昌這群餓狼?”
李乾務(wù)冷笑一聲,譏諷道:“兄長防備自己人日甚,卻對外敵一無所知,未免可笑?!?p> 李乾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罕見地沒有反駁他。
李家家族內(nèi)斗,自然是要拉人頭的。
賈楊二人不過是動動嘴的小手筆,李乾元的心思早就不在王府了。
他現(xiàn)在正忙著開價碼,分化李乾務(wù)手上的家族力量。
李乾務(wù)起身道:“小王爺以肥皂經(jīng)營之利,聯(lián)合瑞昌七家,共建瑞昌商會,這么大的事,兄長竟然一無所知?”
“你與賈楊二人所謀之事,真乃跳梁小丑!”
“可笑,可笑!”
說完,也不管李乾元勃然色變,拂袖而去。
李乾務(wù)心中對自家這個族長大哥愈發(fā)看不上了。
愚不可及!
王府動作頻頻,拉攏了不少人,如今就連瑞昌父母官也與王府有了勾連。
李乾元根本拎不清狀況,凈弄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
這樣的人,忝居族長,家族如何能逆水行舟,更進一步?
李乾務(wù)這么想著,搖頭失笑,眼中的森寒卻是愈發(fā)濃烈了。
‘也不知孫家此行贛南,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
‘小王爺不除,我心難安!’
……
南贛,左溪。
此處乃湖廣江西交界處,山巒疊嶂,徑繞路回。
窮山惡水,匪盜滋生。
王朝末年,土地兼并嚴重,四周乞活的百姓逃亡于此,嘯聚山林。
左溪,橫水,桶岡。
百年前王陽明花大力氣征討過的匪盜聚集之地,早已死灰復(fù)燃。
圣人救得了一時,卻無法保證長久太平。
山山水水交連,溝壑,深谷,懸崖,叢林……
一個個山匪巢穴就深藏于此。
難道指望贛州府的老爺們效仿圣人,冒死剿匪?
絕無可能!
更何況這些山匪早已不是當初那些不通江湖人情世故的“泥腿子”亡命徒。
山匪內(nèi)部也在進化。
其中“有識之士”也知道勾結(jié)官府。
有句老話說得好,“自古官匪是一家”。
只要能拿銀子喂飽了,官匪無異。
花溪巢。
這方無法無天的山地間,一個不大不小的山寨。
大當家黑山大喇喇坐在虎皮椅上,狼吞虎咽。
他黝黑臉上,一道狹長的疤痕從眼角劃過嘴邊。
伴隨著黑山狼似的咀嚼,疤痕扭曲著好像蜈蚣。
下首二當家,三當家也推杯換盞,大快朵頤。
底下一群嘍啰呼和笑罵。
年關(guān)將至,花溪巢一群土匪整日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當山匪,不發(fā)愁,搶了大戶住小樓!”
“吃好菜,逛青樓,刀槍別在腰后頭!”
“花錢似流水,真比神仙還自由!”
吃飽喝好,嘍啰們散去。
黑山斜躺在榻上,剔著牙。
三當家方子瑞忽然來報:“大哥,孫家的人已經(jīng)到了兩天了,您看是不是見一下?”
詭異的是,三當家一身儒衫長袍,頭戴方巾,竟是個正經(jīng)士人打扮。
黑山抬眼打量了一下,冷笑一聲沒說話。
良久,他陰陰道:“孫宏運這癟犢子又冒什么壞水了,老子哪來那么多空跟他玩過家家?!?p> “趕緊叫他家人滾!”
說完,他牛眼一瞪,齜牙道:“開過年,咱們要去南安縣城干一票大的?!?p> “趕緊叫孫家人滾蛋!”
三當家方子瑞臉色如常,小聲道:“大哥,孫家這次的事好像不一般?!?p> “老孫這次奔波多日,當面求見,恐怕是有什么大事求咱們辦!”
三當家拿出一份禮單,念給黑山。
“黃金五十兩,老山參一對,十匹綢緞……”
黑山聽完之后,微微正色。
他眼冒精光,吐出一口濃痰。
“特娘的,見面禮這么豐厚,看來孫宏運這小子這次的事著實不小啊!”
“這黑心的玩意可是讀過書的,心腸可比咱狠毒。”
“也罷,既然有銀子拿,說不得也要見一見了。”
不多時,孫家老管家孫興來到山寨“聚義廳”。
“老朽孫興,拜見大王!”
黑山聲如洪鐘,說道:“老孫,你家家主近來可好?”
“這些年孫家的鏢行來來往往,生意做得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