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破家縣令,滅門令尹!
周華庭聽得周遠志娓娓道來,哪里還有什么貪財之心。
早已是冷汗連連,唬得魂飛魄散。
他擦擦頭上的冷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卻見周遠志瞥來的眼神,一個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侄兒無知妄為,顯些招來大禍,還望族叔責罰!”
周遠志卻是笑了一聲。
“怎么?就這么大點膽子,還敢謀奪豪強的家產(chǎn)?”
“縱是李家背后的靠山?jīng)]那么硬,你就不怕魚死網(wǎng)破?”
“莫非你以為穿上一身官袍,就沒人敢動你了?”
周遠志連連發(fā)問。
周華庭心知自己財迷心竅,眼高手低。
自以為得計,實則粗淺至極。
“算了,起來吧?!?p> 他跪伏在地良久,周遠志發(fā)聲了。
周華庭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身,訥訥無言。
心中追悔莫及,更把巧舌如簧的朱明恨出一個大洞。
若是族叔因此惡了他,那該如何是好?
正當周華庭胡思亂想之際,事情忽然峰回路轉(zhuǎn),突生變故。
周遠志忽然起身打開窗戶。
森寒朔風卷著點點雪花灌入暖室,凍得周華庭一個激靈。
燙乎乎的腦子似乎都降了溫。
不多時,周遠志復又關(guān)上窗戶。
“莫要頭腦發(fā)昏,可清醒點了?”
周華庭木訥點頭。
周遠志卻話鋒一轉(zhuǎn),道:“呵呵,你雖然思慮不周,但此事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呵呵,你覺得瑞昌王那里真有李家的把柄?”
周華庭聞言大喜。
說一千道一萬,此事還得周遠志出面拍板,辦成鐵案。
周華庭信誓旦旦道;“族叔,當日可是他親自約見我,商談此事?!?p> “若無十分把握,料想他也不會如此孟浪!”
“再說了,此事還是王府發(fā)動,吾等不過順水推舟罷了?!?p> “若事有不諧,侄兒只作不知,不去理會即可?!?p> 周遠志沉思良久。
思來想去,他還是舍不得這筆巨款。
莫說數(shù)十萬兩,只要能從李家抄出幾萬兩,官位也能提上一提。
周遠志也無意京師高位,只外放做一任一把手府臺大人,也滿足了。
“此事事關(guān)重大,我叔侄二人還需再細心謀劃?!?p> 話語間又帶了三分親切,喜得周華庭嘴角上揚。
官場之人,輾轉(zhuǎn)騰挪就是如此圓潤。
暖房之內(nèi),碳火愈發(fā)旺盛了。
……
正月里。
鞭炮鳴鳴,白雪皚皚。
不管貧富貴賤,各人臉上總算有了幾分喜色。
不過世間百態(tài),人情冷暖,實在自知。
吳氏裁縫鋪的吳老實這個年就過得不是那么妥帖。
前番吳老實受王府徐四平所托,與街面人物錢二寶演了一出雙簧,很是給王府的肥皂鋪宣揚了名聲。
吳老實也算是有狠性的,賭上了自己多年的商譽,為王府的生意宣揚。
結(jié)果可謂不算差,沉甸甸二百兩銀子的酬勞!
可吳老實心里想的肥皂生意卻是沒成。
他也算老生意人了。
少小學手藝,挨師父打罵,奮斗半生,才有了興和坊這一間大鋪子。
旁人眼里也算是成功人士。
但吳老實年逾不惑,一顆商海沉浮的心還勃勃跳動。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一輩子就做個小生意人!
守著這么個鋪子,街面上的地痞流氓都能欺一欺。
但世道就是這么個世道。
自家這個小小裁縫鋪能安安穩(wěn)穩(wěn)開下去,還多靠了岳丈家衙門小吏的關(guān)系。
沒有門路,自己這輩子也就死在這間小小裁縫鋪了。
可要是答應徐四平,入了王府。
又有什么前程呢?
吳老實雖然心動,但他拖家?guī)Э诘?,不敢賭。
但王府就像冬日一團火似的吸引著他。
吳老實小心翼翼,拐著彎地打探著王府的消息。
一個個關(guān)于王府的消息躥進了吳老實的耳朵里,聽得他愈發(fā)意動了。
想來王府能給一群泥腿子二兩銀子的月銀,也是講情面的。
那日王府管事徐四平拒絕他五百兩賄賂的氣度,他吳老實也是心服的。
還有這不得了的肥皂……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吳老實心里盤桓良久。
去,還是不去呢?
這是個問題。
吳老實這些天神思不屬的,自然看在老妻陳氏眼里。
陳氏手里打著針線活,嘴上啐道:“也不知道起了什么歪心,整日的五迷六道。”
“怕是哪個騷狐貍勾去了魂。”
“老娘娘家出了這么大事,你一聲不吭,白眼狼!”
說著,陳氏把手里縫補的棉衣扔到一邊,別過去臉。
吳老實想著王府的光景,正神游物外呢。
嚇個不輕!
他眉頭緊皺,臉皮上的皺紋都能夾死蚊子。
想了想岳丈家的情況,吳老實苦澀道:“你拿我發(fā)火就算了,別出去宣揚?!?p> “我一個手藝人,勉強做得生意,哪里有本事去管衙門的事?”
“那賈師爺連王府的虎須都敢撓,那日隔壁肥皂鋪鬧事,你也是看到了。”
“難道指望我能帶著一群廝殺漢去給才生主持公道?”
陳氏聞言默然垂淚,良久,哭嚎道:“才生真是個不知輕重的,怎會招惹黑了心的賈師爺!”
“如今這可怎么辦?”
吳老實也是心有戚戚。
俗話說,“破家縣令,滅門令尹!”
莫說縣尊、知府這樣手握重權(quán)的地方官,即便是小小里長,若想使個壞,也有法子令小門小戶家破人亡!
吳老實心知妻家惹了這樣的大禍,這個年是過不好了。
原來,吳老實的小舅子陳才生原是縣衙壯班衙役。
雖是連吏都稱不上的三班衙役,但也有幾分職權(quán)。
可惜,陳才生不知怎的,近來大大得罪了師爺賈銀。
賈銀此人睚眥必報,本就失利于王府之事,心氣不順。
如今有衙役沖撞于他,自然要拿來撒氣。
衙門里的胥吏師爺之流,整人的辦法層出不窮,教人有苦難言。
這不,賈銀隨意使了個壞,便教陳家生死兩難,大禍不遠。
吳老實妻家受征調(diào)服徭役。
若是一般的苦差,諸如修河壩、鋪路或是信差也就罷了。
如今還算太平,至多累死半條命,倒也沒有性命之憂。
但妻家今年的徭役,卻是被派去看管糧庫!
要知道,這種糧庫素來就是碩鼠無數(shù),其中虧空不知幾何。
進去服役的平頭百姓,胥吏有的是法子盤剝。
不逮住機會敲骨吸髓,這幫胥吏斷不可能罷手的。
因此,家破人亡者不知幾何!
妻家再怎么說也是衙役,吳老實自然也曾聽聞縣衙盤剝小民的齷齪事。
諸如此類“故事”,衙門這些胥吏早就玩出了花。
小舅子陳才生平日里茶余飯后也沒少吹噓。
以往都是當個傳奇故事聽,沒曾想今天卻是應驗到自家了!
吳老實長吁短嘆,無可奈何。
賈師爺拿捏死他這小商之家,或許比整垮妻家還要簡單。
整垮妻家,賈師爺還要慢慢來,走一遍程序。
若真想對他出手,栽贓嫁禍,衙門捕快立馬就能上門拿人!
吳老實心中哀嘆之際,這邊,陳氏哭哭啼啼,又哀求道:
“孩子他爸,我娘家平日里待你不薄,才生也總幫襯著咱家?!?p> “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吳老實知道妻子所言不假,妻家對他確實不錯。
他一臉糾結(jié),這事哪由得他摻和進去。
吳老實磕了磕煙槍,猛吸了幾口。
他咳嗽了幾聲,擰著眉頭道:“你說說,咱有什么法子幫才生?”
陳氏聞言意動,她小聲道:“前陣子王府求你辦事,也算幾分情面?!?p> “要不……你去王府試試?”
吳老實聽完,也被氣樂了。
他睜大眼睛,怒道:“求我?我是個什么東西,你哪只眼睛看到王府來求我?”
“我要是有那么大的面子,早舍了這張老臉去王府求爺告奶了!”
陳氏眼見希望破碎,嚎啕大哭。
吳老實被妻子的哭嚎攪得心煩意亂,拿著煙槍吞云吐霧也不能稍解煩躁。
他越想越氣……
恨妻家惹是生非,恨賈銀心狠手辣,恨世道不公,也恨自己無能為力……
良久,吳老實猛拍了一下桌子,霍然起身。
“罷了,這狗日的世道,老老實實指不定那哪天就被這群黑了心的畜生吃肉喝血!”
“老子蹉跎半生,也是受夠了這鳥氣!”
說完,吳老實扔下一句話,就昂然出門了。
“你在家哪都別去,我馬上去王府!”
……
王府。
吳老實穿過層層門廊,才在下人的指引下見到了徐四平。
下人指引他到了偏院門口,就飛一般地跑掉了。
好似這院子里有什么洪水猛獸。
吳老實想到徐四平不茍言笑的面孔,不免心有惴惴。
徐四平見到吳老實,心中還微微有些訝然。
當日他見吳老實在坊市內(nèi)聲聞不錯,又是個做慣生意的老商人。
一番調(diào)查之后,發(fā)現(xiàn)此人背景清楚,還算良家出身。
王府如今缺少人手,就想著招攬他到王府做事。
但沒想到吳老實竟然猶豫不決。
一段時間未見,徐四平也把此事丟開了。
如今乍一見,徐四平一臉玩味,笑道:“吳掌柜,咱們又見面了?”
徐四平言語里帶了幾分揶揄之色。
吳掌柜也是老生意人,迎來送往,也是見慣臉色的。
他略微有些尷尬,咬牙道:“徐管事,小的先前不識抬舉,還望徐管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