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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卷未央

第15章 母子之間

簾卷未央 皓月螢星 3614 2022-03-15 12:20:00

  萬桃節(jié)結(jié)束后不久,寧清蕓就聽說了王二的下場。

  白貴妃將人帶進宮中拷問,但王二始終不肯說出實情,最終咬舌自盡。

  聽到這個結(jié)果,寧清蕓并不意外。既然人落到了白貴妃的手中,那王二就已經(jīng)是必死無疑。

  雖然寧清蕓沒有告訴寧仙蕙自己的遭遇,只說自己酒醉,出去吹了吹風便好轉(zhuǎn)了,但聰慧的寧仙蕙從那日南湘夫人和寧媛媛的表現(xiàn),也猜測到了其中一二。

  看著寧清蕓此刻事不關(guān)己的吃著櫻桃,寧仙蕙皺起眉頭:“如果此事真是三妹和南湘夫人所為,那也太過分了些!”

  寧清蕓拿起一顆櫻桃在陽光下照了照,透出紅潤鮮艷的光澤?!按蠼悴槐負?,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寧仙蕙拿寧清蕓沒辦法,轉(zhuǎn)而向?qū)幫蹂嫫鹆藸??!澳?,你看看她,人家都把手伸到她脖子上了,她還像沒事人兒一樣!”

  因著南湘夫人去了萬桃節(jié),寧王妃就沒去,否則很容易就傳出寧王妻妾不合的事情。

  而寧王妃同樣身份高貴,所以沒人會說南湘夫人寵妾滅妻。

  聽寧仙蕙說了萬桃節(jié)發(fā)生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讓寧王妃心驚肉跳,幸好寧清蕓機敏,否則此刻還不知道是什么下場。

  寧王妃皺起眉,沉聲道:“清蕓,你太不懂事了?!?p>  看著寧王妃沉下臉,又第一次用這么嚴肅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寧清蕓收起了剛才云淡風輕的笑容,乖乖低頭道:“還請娘指教。”

  “自從你母親去世,我就把你過繼到膝下,當成親生女兒一般對待。仙蕙有的,你樣樣都有,甚至有些時候,你挑剩下的東西才輪得到仙蕙。你說,我這么多年,又沒有虧待你?”寧王妃的話讓寧清蕓一驚,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寧王妃生氣了。

  “娘不要動怒,免得氣壞了身子。”寧清蕓小心地說,“娘和大姐自然待我是極好的?!?p>  “那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意同我們說呢?正如這次萬桃節(jié),你事事都憋在心里,雖然周全,但全然不顧我和你大姐的心情?!闭f著說著,寧王妃傷心之色溢于言表,“我和你大姐是那么擔心你,可你卻什么都不肯說,只靠自己沖鋒陷陣。我這個做娘的,和仙蕙這個做大姐的,都在一旁急得團團轉(zhuǎn),而你連實話都不肯告訴我們。在你的心里,有沒有把我們當作你的娘、你的大姐?”

  寧清蕓心頭一驚,這些事情她的確從來沒考慮過。

  寧仙蕙和寧王妃的確對她很好,她也十分感激,可這具身體里的人是葉千璇,她只把寧仙蕙和寧王妃當作恩人。

  而對于她來說,自己本身就是白撿了一條命,為了給葉家昭雪,她不愿意把寧王妃和寧仙蕙牽扯進來。

  所以事事她都是獨來獨往,不愿意去依靠他人。

  但她真的做對了嗎?寧清蕓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看著寧王妃傷心得咳嗽起來,寧清蕓趕快上前給寧王妃順氣,低著頭像個認錯的孩子:“娘,我錯了,你別生氣,以后我不會讓你們擔心了?!?p>  看著寧王妃又要發(fā)作,寧清蕓趕快補上一句:“以后我事事都會告訴你們?!?p>  寧王妃這才好轉(zhuǎn)了臉色,拉過寧清蕓的手道:“倒也不用你事事報備。女孩子家大了,有點心事是正常。你從小就看人臉色長大,喜歡把事情憋在心里,我都理解。我只是希望,你在身處危險時,一定要告訴我和你大姐,至少讓我們幫助你?!?p>  寧清蕓心里一暖,看著寧王妃慈愛柔和的臉,她險些要落下淚來。

  前世他被囚禁鳳儀宮中多年,和葉家根本聯(lián)系不上。而身處深宮,她事事都只能靠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親人這般關(guān)懷過她了。

  寧清蕓靠在寧王妃懷里,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

  寧仙蕙看兩人說開了,便笑著點了點寧清蕓的頭:“在外面厲害得跟什么一樣,倒是現(xiàn)在當起小哭包來了!”

  寧清蕓抬起頭,和寧仙蕙玩笑了幾句。

  突然間,她看見了寧仙蕙頭上那支白玉流蘇簪子,便奇道:“這支簪子不是丟了嗎,怎么大姐又找回來了?”

  說到這個,寧仙蕙下意識伸手撫了撫簪子垂下來的流蘇,臉上霎時紅云一片?!斑@是溫公子找到的,以為是我的,便交給我了?!?p>  看到寧仙蕙這般嬌羞模樣,寧清蕓笑著撲進寧王妃懷里:“娘,有人紅鸞星動了,你看她這樣子!”

  寧仙蕙心事被戳破,有些無地自容,伸手就去擰寧清蕓。姐妹笑了一陣,寧清蕓正色道:“溫以真文武雙全,容貌也好,但他到底出身鎮(zhèn)國將軍府?!?p>  寧王妃也說道:“他是你們?nèi)玫挠H表哥,又有南湘夫人橫亙在中間,此事怕是不太好辦。”旋即,寧王妃似乎想起了上次敏國夫人對待寧清蕓的態(tài)度,搖了搖頭:“還有他那個母親,也是個不好對付的。”

  寧清蕓本來以為寧仙蕙會打個哈哈,沒想到寧仙蕙卻突然正襟危坐:“他頻頻對清蕓施以援手,想來和敏國夫人、溫以然等人是不同的?!?p>  看來寧仙蕙是真的動了芳心。寧清蕓奇道:“萬桃節(jié)上那么多公子,怎么大姐一下就看中了溫以真呢?”

  寧仙蕙紅著臉,一五一十的把溫以真從王二手里救下她的事情說了。

  這倒是典型戲文里的橋段,英雄救美的故事。

  寧仙蕙又不怎么接觸外男,對情愛根本不了解,溫以真各方面都很好,她對溫以真芳心暗許倒是尋常。

  寧清蕓看著寧仙蕙這般嬌怯,心中暗自決定由著她去。但如果所托非人,無論如何,她都會阻撓這門親事。

  此時的壽康宮中,太后正在禮佛。只見太后插完最后一柱香,就有宮女來報:“太后娘娘,皇上來了?!?p>  太后淡淡嗯了一聲,扶著宮女的手坐到椅子上。

  蕭焱一進來,便看見了太后正閉著眼睛,手里捻動著一串天翠佛珠。

  “兒子見過太后?!笔掛彤吂М吘吹馈?p>  “坐吧?!碧笕耘f閉著眼睛,宮女給蕭焱端上一杯茶。

  “兒子此來,是想和太后商量柔貞的親事?!笔掛吐f著,“柔貞在萬桃節(jié)上,看中了鎮(zhèn)國將軍府的溫以真?!?p>  太后沒有回應,只過了一會兒,問:“聽說霍越也去了萬桃節(jié)?”

  霍越出現(xiàn)的時候,蕭焱還沒到,關(guān)于霍越從柔貞公主弓箭下救出寧清蕓的事情,蕭焱也只是聽說。

  但蕭焱知道,太后向來不喜歡這個乖戾的侄子,但也不知道太后問起這件事是什么意思。

  蕭焱想來想,道:“是。”

  太后冷冷笑了:“整個大梁,想必也只有他鎮(zhèn)得住柔貞了?!碧蟊犻_眼,慢慢喝了一口茶,然后道:“但是柔貞不能嫁給溫以真?!?p>  蕭焱不明所以,太后對待柔貞想來寵溺,不知道為何,在柔貞的婚事上卻提出了反對。太后長長的護甲撥動茶蓋,發(fā)出叮當?shù)那宕嗦曇簟?p>  “聽說云國又在邊疆蠢蠢欲動,意圖來犯大梁。”太后一字一句的說,“哀家準備,讓柔貞去云國和親?!?p>  蕭焱一驚,沒想到太后竟然有這種打算。

  “可是云國來犯,也不會是這一日兩日。就算真的打仗,大梁有霍家和鎮(zhèn)國將軍府,可以說穩(wěn)操勝券。既然如此,又何必犧牲柔貞呢?”

  接著蕭焱又說道:“霍家是太后母家,自然盡心盡力。可鎮(zhèn)國將軍府溫家,雖在先帝蕩平列國時有功,但已經(jīng)多年沒有加官晉爵,又不像霍家連續(xù)出了兩位太后那般榮耀。所以兒子想著,把柔貞嫁給溫以真,既是了卻柔貞心愿,也是籠絡鎮(zhèn)國將軍府?!?p>  太后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冷笑,蕭焱是她的兒子,她如何不懂蕭焱的心思?

  英國公府隨同先帝四處征戰(zhàn),立下赫赫戰(zhàn)功,女子們又出了兩位太后,可以說位極人臣。

  蕭焱說得好聽,什么了卻蕭柔貞的心愿,什么籠絡鎮(zhèn)國將軍府,實際上都是平衡八大名門,不讓英國公霍家只手遮天,以免動搖到他的皇位。

  “皇帝,你可還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為了逃學不去上書房念書,對先帝撒謊,說上學路上有一條狗攔住了你?!碧笥朴频恼f起往事,似乎是童年趣事,但從她的語氣,蕭焱并不知道太后為何突然在這時提起此事。

  “但是先帝一下就看穿了你的謊言。首先,偌大的后宮哪里來的狗?其次,你并沒有受傷,說明那條狗對你不具威脅。之后,先帝罰你抄書。”

  “兒子記得。”蕭焱不動聲色。

  “你作為一個皇帝,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殺伐決斷,但你同時還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你做事沒有做到最絕?!碧筝p輕一笑,“如果那時候哀家是你,就會真的找來一條狗,咬死你的伴讀?!?p>  太后撥弄茶盞的手突然停住,茶蓋落下發(fā)出叮的一聲。太后抬起眼,里面看不出任何神色?!澳憧芍腊Ъ覟楹我嶝懠奕ピ茋??首先,云國雖小,但商業(yè)和軍事及其繁榮發(fā)達,如果你像先帝一般宣戰(zhàn),即便贏了,收獲的也不過那么一點疆土,真正的利益毀于一旦?!?p>  “其次,云國皇帝據(jù)說極其深情,信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勞什子說法。如果把柔貞嫁過去,能籠絡住云國皇帝的心,屆時我們再用一些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殺了那皇帝,豈不是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把整個云國納入囊中?”

  太后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蕭焱。

  蕭焱袖子里的手握緊了,他知道自己這個母后冷血無情到了一定地步,但沒想到她在蕭柔貞身上打的是這個主意。

  自小,太后霍如吟就沒有把他和蕭柔貞當成孩子看,而是把他們視作未來的皇帝和公主,可以說蕭焱從來沒有在霍如吟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母愛。

  所以他才極力補償蕭柔貞,養(yǎng)成了她無法無天的性格。

  蕭焱深吸一口氣,微微頷首道:“兒子明白太后的意思了。不過,柔貞是兒子的親妹妹,兒子絕不會放任柔貞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p>  不知道為什么,蕭焱心里又想起了葉千璇。

  他有些恍惚,雖然最后他與葉千璇死生不復相見,但他悲哀的發(fā)現(xiàn),葉千璇或許是自己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即便她已經(jīng)死了,還是含恨而死!

  太后不允許風光大辦葉千璇的葬禮,只不過是讓闔宮戴孝便過了。

  蕭焱知道,太后一心想讓自己迎娶霍家的嫡長女霍嬈為皇后,但當時的自己一意孤行娶了葉千璇,讓太后一直心存芥蒂。

  “太后,兒子如您的心愿,殺了自己此生的唯一摯愛。所以柔貞的親事,兒子不會再讓步?!笔掛驼酒鹕黼x去,一次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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