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負盡狂名十五年
踏門而入，蘇凈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星拱月般，端坐在主位上的一位白面老者。
這讓蘇凈不免多看了兩眼。
他娘親蘇夫人此時也在，但只能落座次座，這說明這白面老者的身份很不一般。
“難道是宮里出來的？”蘇凈不禁這般想到，因為哪怕是那些錦衣玉食的大家族子弟，都沒這老者這般膚色白的。
心中琢磨著，蘇凈手上的動作可不慢。
他環(huán)顧四周，簡單行了一禮，語氣略帶恭敬：“見過幾位叔伯！不知道幾位叔伯前來，小侄未能遠迎，還請見諒。”
“你就是蘇凈？”那白面老者這才看向蘇凈，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一雙眼睛則瞇了起來，好似要和那皺紋混作一體：“老夫聽說過你，一書一劍平生意，負盡才名十五年，這是你寫的吧？嘿嘿，依老夫看，是負盡狂名十五年才對！小小年紀，竟敢自詡負盡才名！”
“初生牛犢不怕虎，年少輕狂，也是應當?shù)?。”蘇凈神情自然說道，這兩句詩自然是他之前做了一回文抄公，又結合自身進行了一番修改，畢竟他不會吹簫。
隨即，蘇凈問道：“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
“你該喊老夫一聲叔爺爺。”白面老者說著便是笑容一斂，然后目光如釘子一般，直視蘇凈。
蘇凈不由有些驚詫地看向了他娘。
然后，他就看到蘇夫人沖他微微點頭，神情似乎有些一言難盡。
“哎，你沒見過老夫，不知道老夫我是誰也是正常！”這時，那白面老者長嘆一聲，語氣中滿是惆悵之意。
而這一聲嘆也讓蘇凈若有所思：他老蘇家還有切了入宮的狠人？
不過隨后，蘇凈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這白面老者說道：“蘇家在三十年前，出過一場禍事。那一場禍事，本不是我蘇家之錯，但最后卻要我背這個鍋。當時，幾兄弟中，大哥身為當家人，不容有失，二哥三哥互相推諉，四哥干脆不見人影。于是，弱冠之年的我挺身而出，為家族擔下了這個責，去皇城牢獄，坐了三十年的牢！”
說到這后，白面老者的語氣格外沉重。
蘇凈聞言，卻沒說什么，只是看向了他的那幾位叔伯，心中隨之一動，他這下明白這幾位叔伯聯(lián)袂而來的用意了。
原來是想借這位坐了三十年皇城大獄的五叔爺爺，再提分家之事！
于是，蘇凈決定先下手為強：“五叔爺爺為了這蘇家，可謂是勞苦功高！不如讓侄孫去為您物色一門媳婦如何？想來五叔爺爺老當益壯，定能老來得子！”
“混賬！”白面老者忍不住罵出聲。
不過，蘇凈的幾個叔伯卻是一個個強忍笑意的樣子，其中一個還笑出了聲，忙端起茶盞來掩飾。
這讓白面老者怒瞪了他們一眼。
瞧著這幾個豬隊友，白面老者知道是靠不住他們了，于是便看向蘇凈，說道：“我們是一家人，老夫也就不兜圈子了。老夫此次前來，是想要些鋪子和田地，好去養(yǎng)老?！?p> “五叔爺爺，侄孫觀您的氣色，想來這些年的日子并不難過，況且您既然出來了，幾位爺爺對您應當有所安排才是，怎么還要到侄孫頭上來了？”蘇凈說道，他看著這位五叔爺爺，渾身上下只見肥肉，也沒有受苦受累的痕跡，而去坐牢都能如此，那么想來是蘇家都打點好了，這位五叔爺爺只是宅在一個地方，舒舒服服地過了三十年而已。
而蘇凈的這番話，也讓這白面老者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因為蘇凈所言非虛，他的那幾個兄長，確實都對他做了安排。
但他剛才的那番話其實說謊了，蘇家的禍事，其實是由他惹出來的，所以即使三十年過去了，他的那幾個兄長還是對他沒啥好臉色。
畢竟蘇家險些一蹶不振，他可以說是罪魁禍首！
也因此，雖然給了不少東西，比如宅子、吃穿用度方面的，足夠他在省城生活幾十年，但卻沒給一處鋪子一塊田地。
這就讓他十分不滿。
因為在他看來，他坐了三十年的皇城大獄，怎么說也算是清了年輕時犯下的錯，而當年那位被他強暴的姑娘，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入了土，可以說一切都“一筆勾銷”了。
他身為蘇家的老一輩，手里連點財產上的掌控權都沒有，這怎么能行？
“好好好！蘇嵐昇就是這么教你的嗎？”白面老者不禁怒道。
“我爹怎么教我的，這個自然不必和五叔爺爺您細說，不過我爹離去前，把蘇家的一應事務都交到我手里，我自然要完好無缺的還回去，怎么能少了呢？你若是得要不可的話，也不是不行，那得請出其他幾位叔爺爺?！碧K凈從容不迫的說道，他的爺爺早已經(jīng)入了土。
白面老者頓時神情一僵，要是那幾個老東西肯答應，他又何必來逼迫眼前這個小兔崽子？
想到這里，他冷哼一聲，徑直走了出去。
這下子，蘇凈的那幾位叔伯反倒是愣住了，因為這和他們來時說好的不一樣。
蘇凈目光一閃，他看出來點什么了，但沒有文字框，他不太確定，于是他只好看向這幾位叔伯，說道：“幾位叔伯，這件事幾位不妨去問問幾位叔爺爺，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p> 蘇凈這一番話，讓他的這幾位叔伯都愣住了，于是在面面相覷，一個個尷尬的笑著離開了。
因為蘇凈的嘴皮子功夫，他們早就領教過了，幾個人加起來都說不過。
而且，拿人手短。
蘇凈接手蘇家的事務后，讓蘇家的收益增長了很多，連帶著他們幾個叔伯所能拿到的分紅也多了不少。
這也是為什么父輩不和，晚輩之間關系卻還很好的原因之一。
等這幾位叔伯一走，蘇凈便忍不住問道：“娘，三十年前發(fā)生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蘇夫人點了點頭，然后有些沒好氣的說道：“你這位五叔爺爺，年輕時就是個混賬，看上了一個女孩，對方父母不答應便用強，誰曾想到，這個家境尋常的女孩，有一個軍中大將未婚夫。然后，想來不用我說，你也能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