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沙谷……”江雪用白紗捂著口鼻,剛開口詢問,便見沙力“呀”地叫了一聲。
“不好,又起風了!”
沙力的體型雖是同樣瘦小,但此刻卻靈敏熟練地從床底抽出幾席柔軟草簾,沖向房內(nèi)石壁縫隙最大的地方。
他這是在干什么?
江雪心中疑竇再生。
下一刻,房外風聲猛然一震,如鬼怪般嚎叫嘶吼!
房內(nèi)所有草簾在一瞬間齊齊被風力揚起,漫天煙塵從石縫鉆入,黃沙幾乎遮蔽了視線!
而沙力則咬著牙,不住地用瘦小身軀頂住草簾,抵擋著風沙的入侵。
“原來是為了減少進入房屋的沙塵嗎……”
江雪心中了然,也緩緩摸下了床,雙手張開,按住兩方不斷飄飛鼓動的草簾。
“這種惡劣環(huán)境絕對不適應聚居。我的靈氣已經(jīng)恢復了七成,應該可以離開。但那名老者為何聲稱沒有人能離開崩沙谷?”
風力近一步增大,幾乎有歇斯底里之勢,令江雪雙手阻力猛增。
室內(nèi)簡陋的家具不斷顫抖,接二連三翻倒在地。
“大哥哥,你怎么下床了!啊,多謝你幫忙……”
沙力臉上漲紅,見到江雪也開始幫著捂住草簾,心下高興。但下一刻,他終于撐不住風力,被草簾猛地甩開!
“?。 ?p> 感受到身體滯空一瞬,沙力已經(jīng)能夠預料到自己重重摔倒地上的痛苦了。
近年來,崩沙谷內(nèi)的大風越來越頻繁。沙族的居住環(huán)境愈發(fā)惡劣,清沙的次數(shù)也愈加頻繁。
即使只有六歲,他也早已習慣在大風中重重摔倒在地的感覺。
然而,讓沙力深感愕然的是——
“我怎么沒有落到地上?”
“為什么不疼?”
他睜開眼睛,只見自己赫然被白衣青年接住,撐住了他即將落下的干瘦背部。
與此同時,整個房間的大風逐漸減弱,最終竟然全數(shù)消失!
沒有風沙的房屋,沙力自出生以來便從未感受過!
他的眼睛睜大,震驚至極地望著江雪。
“這……”
“你沒事吧?”
江雪輕輕把這個瘦小的孩童放到了地上,隨意地表達著關切。
他雖然是一名魔道,但見到這樣幼小的孩童也要面臨著如此極端的環(huán)境,還是有些感嘆。
“我、大哥哥、你……”
沙力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四周,終于驚喜地喊道:
“大哥哥,謝謝你剛才幫我!”
“你的力氣好大,不但能按住兩個草簾,而且還能把我接住……如果沒有你,我大概要再骨折一次了!”
江雪點頭,隨即開口詢問:
“所以,這里是什么……”
“風真的停了嗎?這樣一來,爺爺是不是就不用去清沙了!”
望著平靜的室內(nèi),沙力神情興奮,再次打斷了江雪的話語。
江雪:“……”
在這崩沙谷開口說話,怎么就這么難呢!
他不問了還不行嗎!
體內(nèi)靈氣不斷調動,無形的壁障形成保護,將外面的狂風盡數(shù)阻攔在外。
但江雪也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在這里,我的靈氣消耗極快,就連威力也受到了壓制!”
這其中大有怪異。
從醒來到現(xiàn)在,他都只待在這件紅褐石屋里,沒能看到外界的情況。
必須要外出看一看。
見到沙力興奮地想要打開房門,江雪走上前去制住了他,開口解釋:
“外面的風沒有停。乖乖待在屋里,你在此處不要走動。”
他通過自己施展的隔風壁障,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股風力恐怖至極,甚至有越來越猛烈的趨勢。
如果這名六歲幼童暴露在這樣的強風之下,后果可想而知。
“可,可房間里沒有風……”
但當沙力見江雪打開房門,看到外面昏天暗地、沙塵奔騰的恐怖場面后,臉色猛地一白!
“大哥哥、這是怎么回事?”
沙力的話語染上了哭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恐怖的天氣!”
“一定是神明發(fā)怒了,嗚嗚……爺爺,爺爺還在外面,我要怎么辦!他一定很危險!”
“房間里兩個時辰后才會入風,現(xiàn)在這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這段時間,你乖乖待在這里?!?p> 留下這句話,江雪徑直踏出門外,房門在巨風的作用下“哐當”一聲,重重砸閉!
與此同時。
崩沙谷邊緣。
天色昏沉,無邊無際的狂風不斷沖擊,漫天滾滾黃沙襲來。
二十幾名沙族之人手握鏟狀工具,另一只手護住頭部,防止面部被飛沙劃到血肉模糊。
大風起來不到一刻,沙塵已經(jīng)淹沒到了他們的膝蓋之上。
眾人沉默而艱難地在沙地中行著。
絕望在無聲中蔓延。
在風縫中瞥到了遠遠落在后面的族人,沙族族長沙函心中長嘆:
“看樣子,今天注定要折損一人了?!?p> “這幾年來,崩沙谷的處境是越來越艱難了。這里離我們的聚居地只有幾百米的路程,但如果無法跨越,那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在這種極端天氣下,一旦脫離隊伍,下場只有被活活埋在恐怖的黃沙之中!
世代居住在崩沙谷中的沙族之人,如今只剩下百余名。
由于必須要用大量的勞動來清理即將淹沒整個聚落的沙土,任何一名沙族都是無比珍貴的勞動力。
但即使有人在緊急撤離下落單,此時的沙族族長沙函也不敢折返!
“唉,看來沙穆修是撐不住了。只是可憐了他六歲的孫子沙力……”
隊伍與蒼老年邁的老者距離越來越拉開。
最終,蒼茫天地間,只剩下老者一人艱難地在沼澤般的黃沙中掙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