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青衣樓殺手,不該稱為青衣樓。
喚作血衣樓會更合適一些。
他們身上染的血卻并非他人的。
噴薄的血花瘋狂的從他們攔腰而斷的軀體之上迸發(fā)。
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上半身墜落而下,盯著自己的腳尖。
再接下來,才是斬斷軀體的微聲。
緊接著,便是眼前的黑暗。
甚至死前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一片尸山血海。
葉楓眠仗劍而立,冰冷的目光四下一掃,將此處的環(huán)境映入眼中。
一座面積不小的廣場。
四周皆是石壁,僅有一條道路通往前方。
“這是霍休挖鑿出來的么?”
他輕挽了個劍花,倒提長劍,莫名一笑。
想像之中的回答并未傳來。
葉楓眠回頭一望。
三人的表情皆是不同程度的異樣。
陸小鳳倒還好些,花滿樓卻是緊緊皺著眉頭,不停的晃著頭。
花滿樓并非是在怪罪葉楓眠殺人太多。
只是血腥味太濃,而他的嗅覺又極為靈敏。
遭大罪了。
“嘔——”
一聲干嘔。
上官飛燕臉色煞白,險些站不住。
她見過很多死人,也親手殺過很多人。
但是,眼前血液猶如放焰火一般的景象,對她而言依舊是太過恐怖了。
陸小鳳悠悠一嘆。
“雖然你給了他們一個痛快,但最后遭罪的反而是我們?!?p> 葉楓眠聳了聳肩。
殺人就是殺人,他說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話。
“他們也想殺我們,我已經(jīng)盡我所能讓他們沒有痛苦的死去了。”
他轉(zhuǎn)過身子,看向彎著柳腰,精致俏臉之上毫無血色的上官飛燕,道:“再在這待下去,我怕會再出一條人命?!?p> 話音落下,他便是邁步向著前方的夾道行去。
兩邊石壁,色凝翠玉,晶瑩剔透,碧光隱隱。
分明此間并無火燭,但卻猶如置身琉璃世界一般,驅(qū)散了黑暗。
“嘖嘖嘖——”
哪怕是陸小鳳都不由得贊嘆。
“他比我想象的還有錢?!?p> 花滿樓看不見,當下頗有些好奇的道:“你看見了什么?”
“一條百余丈的小道,兩側(cè)石壁皆是不知名的玉石,發(fā)出耀眼的光彩?!?p> 花滿樓沉默了片刻。
“他是個很無聊的有錢人。”
聞言,葉楓眠失笑道:“錢多到?jīng)]處花了?!?p> “花兄,試問當你已經(jīng)是全天下第一富有的人之后,用數(shù)不盡的財富,裝點一番自己的家。”
“不過分吧?”
“不過分?!?p> 花滿樓道:“花家也是這般?!?p> “不過我僅需要一座小樓即可。”
他目不能視,哪怕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在他手中也僅能感受到冰涼。
如何能與芬芳的花相比?
那是嗅得到的美。
小道不長,眾人片刻之后便走到了盡頭。
緊接著,一座金碧輝煌。巍峨豪華的宮殿出現(xiàn)在眼前。
葉楓眠上次見到這般氣派的建筑,還是進宮給太后送藥之時。
當然,在丹墀下,并無文武百官,僅是在那高高的寶座上,端坐著一人。
宮殿上方,從臺下道最高處的寶座,高懸著兩派巨大的垂蘇宮燈,整整齊齊,足足有二、三十盞之多。
葉楓眠站定在臺階之下。
眸光朝著寶座之上那人看去。
那是一個身著華貴錦袍的老者,白髯過胸,滿面紅光,稱得上是一團和藹。
山中老人,霍休。
霍休撫著白須。
他在笑。
胸有成竹,盡在掌握的笑。
盡管他知道,先前那些在外面的手下皆是身首異處,幾乎未能阻擋下方那個少年幾息時間。
“陸小鳳,別來無恙啊——”
霍休緩緩站起身,負手而立,老臉之上一片笑意。
陸小鳳無言了一陣。
“老朋友,你已經(jīng)很有錢了,不是么?”
他盯著霍休,緩緩開口道:“人的貪欲果真是深淵。”
“...”
霍休淡漠一笑。
“我比你想象的更有富有,也比你想象的更愛財。”
一語落下,他的目光微微一動,停留在了后方臉色煞白的上官飛燕身上。
“你背叛了我?!?p> 霍休的語氣很是平靜。
“不知你哪兒來的自信?”
“...”
上官飛燕忽然笑了。
剎那的風(fēng)華將臉上的蒼白微微掩蓋而下。
“并非是自信?!?p> “而是自保?!?p> 上官飛燕嫣然笑道:“不將他帶進來,我會死?!?p> 聞言,霍休放聲大笑。
聲震寰宇,回音不絕。
“陸小鳳與花滿樓皆是被你迷惑,但最后卻是失手在了一個少年上?!?p> “上官飛燕的魅力,也有不管用的時候?!?p> 驀然,霍休臉上的笑意一斂,轉(zhuǎn)為森然的殺意。
一對鷹隼般的眼眸透出冰寒,直直的釘在葉楓眠身上。
“葉少俠當真要與我作對么?”
霍休一攤手,身上的錦袍無風(fēng)自動,在這落針可聞的大殿之中獵獵作響。
洶涌的真氣鼓蕩,猶如海嘯一般的氣勢滾滾而來。
“!”
陸小鳳與花滿樓皆是一驚,頓時長吸一口丹田真氣,將經(jīng)脈充盈。
霍休的實力,比他們要強的多。
當下面對著這等可怕的壓力,必須要嚴陣以待。
“呵呵...”
譏諷的輕笑聲響起。
緊接著——
“嗤——”
一道刺耳的裂帛在大殿之中響徹。
少年提著劍,黑白分明的眼眸透著神光,死死盯著上方的老人,臉上掀起一抹濃濃的嘲諷之色。
“...”
霍休低頭一望。
自己的袖擺不知何時,已然被人斬去。
“我想不通——”
“莫非是上了年紀的人已經(jīng)許久未曾與人搏殺過了么?”
“喜歡以勢壓人?!?p> “鐘愛裝腔作勢?!?p> “咻——”
話音落下,葉楓眠的身形已然消失。
看不到人影,也看不見劍光,半空之中,僅有一道足以讓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細線,驟然劃破空間而來。
...
青衣樓的總瓢把子是霍休。
他擁有著數(shù)不盡的財寶。
自然,若是沒有強橫的武功傍身,如何能守住財寶?
可他已經(jīng)是個老人了。
還是個陣前輕敵的老人。
或許論賺錢,論發(fā)財,他是天下第一。
但是論武功,論實力,他——
還遠遠不夠看。
“咚!”
一枚人頭落地。
葉楓眠收劍而立,神色淡然。
身軀飄然落下,站定在眾人身旁。
“霍休死了?!?p> “死了?!?p> “你殺人總是這般沖動?!?p> 陸小鳳忽然一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皇太后該怎么辦?”
“霍休一死,萬一他在皇太后身邊設(shè)下了什么機關(guān),該如何是好?”
葉楓眠不言語,他只是將目光投射在上官飛燕臉上。
上官飛燕閉上了眼。
“沒有機關(guān)?!?p> “那是一座籠子,一座玄鐵鑄成的鐵籠,凈重三千斤,全天下沒有什么東西能破壞它?!?p> 上官飛燕看向葉楓眠,道:“你或許可以憑借劍氣破壞,但你能保證皇太后不會受傷么?”
“解開的方法很簡單,用鑰匙即可”
“但只有霍休知道鑰匙在哪兒。”
陸小鳳眉頭緊鎖。
“我就說吧,你這般沖動,遲早要吃大虧!”
他的語氣雖是責(zé)怪,但似乎并不擔心。
上官飛燕一愣。
“唉——”
陸小鳳幽幽一嘆,道:“我去找朱亭幫忙,他是魯班祖師的傳人,應(yīng)該能解開鐵籠?!?p> 然而,葉楓眠卻是失笑著搖了搖頭。
“不必了?!?p> 三人皆是一驚。
“你也懂機關(guān)?”
陸小鳳摸著下巴,訝異道。
只見葉楓眠舉起手中赤紅長劍,笑道:“我不懂機關(guān)。”
“但我懂破壞機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