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巷子口,陳浪帶著虎子下車,陳二柱說陳老漢交代他買些鹽回去,先去買鹽了。
陳浪自己帶著虎子走到巷子里,來到一個小院子門口。
院子看著有些破舊,外頭隱隱看到里面有些屋子上面的瓦落了不少,一塊最破亂的區(qū)域甚至長出了一棵小樹苗,不過眼下這棵小樹苗已經(jīng)枯死了,院門外的一節(jié)臺階碎了幾條裂痕在上面,還破了幾個洞在上面,兩邊的石墩只剩下一塊孤零零立著,不過院門打掃的還算干凈,沒什么塵土堆積。
猶豫了一下,陳浪敲了敲眼前緊閉的院門。
敲了兩回,陳浪才聽到院子里傳來一些聲響。
隨著老舊院門打開時吱吱作響的聲音,一位老婦出現(xiàn)在陳浪眼前。
老婦頭發(fā)花白,身形佝僂,臉上沒什么生氣,很是蒼老的模樣。
透著打開的門縫,老婦道:“你們有什么事?”
“敢問您可是薛守明師兄的母親?”陳浪想到薛守明有一位寡母,問道。
老婦臉上瞬間透出了些喜色,帶出了些生氣,把門拉開了些:“是,是,可是我兒讓你們來的?他在哪兒?什么時候回來?”
陳浪疑惑道:“薛老太太不知道薛師兄下落嗎?”
“叫我薛大娘就好?!毖Υ竽飺u搖頭,面露悲色,“我兒說去府學(xué)讀書,每月會寄信回來,可三年了一封信也沒見到,托人去府學(xué)打聽,說沒他這個人......”
“薛大娘,我也是因為在府學(xué)沒見著薛師兄才想著來問問......”
“可憐我兒哦,你到底去哪兒了!為娘怎么活喲!像你那老爹,可憐見的,一聲不吭就不見了,嗚嗚嗚嗚......”薛大娘原以為有了自己兒子的消息,沒想到卻是因為兒子不見了來問的,一時間悲從心來,扶著門板癱倒在地,哭了起來。
“薛大娘,大娘!”陳浪連忙和虎子一人一邊把薛大娘扶了起來。
薛大娘是正常這個年紀(jì)老婦人的體重。
陳浪和虎子一起把薛大娘扶進(jìn)了屋子。
“薛大娘,先別急,我回去了讓同窗們都打聽打聽,會找到的......”陳浪一個勁兒地說好話,扶著薛大娘在椅子上坐了,生怕她哭背過去。
“大娘,”陳浪小心的籌措著語言,“薛師兄身具功名,失蹤一事在哪兒都不是小事,眼下官府沒有處理薛師兄失蹤之事,時不時可以說明他眼下就在別的安全之處?
我朝路引之制嚴(yán)密,若是薛師兄真的在何處失蹤了,斷不會如此無聲無息。我想,薛師兄應(yīng)該就在哪處,只是不便互相書信,待得薛師兄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兒,也就回來了呢?”
“對!”薛大娘點點頭,似被陳浪說服又似有何憑仗地堅定道,“我兒定是無恙的!他還說他要考上舉人,考上進(jìn)士的,說要好好孝順我,給我爭個詔命回來,讓我當(dāng)老太君的。
我哪兒想要什么詔命,當(dāng)什么老太君,只想要他好好兒的,娶個媳婦,生兒育女,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
可憐見地,以前家里窮,欠著債,他說不好拖累姑娘家,說男子拖著就拖著了,我勸著,他不聽,我就依了他了,眼瞅著還完了債,說了親,臨了臨了,他這么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呢?
嗚嗚嗚......”
薛大娘說著說著有低低嗚咽起來。
陳浪一手指向桌上的茶壺,示意虎子去倒杯水來,另一只手不停地給薛大娘順氣,低聲寬慰著。
薛大娘大致是很久沒有釋放過壓力了,哭了一通就緩了過來,自己擦了擦眼淚,有點不好意思道:“見笑了,老婦一時失態(tài)了?!?p> 虎子端著水站在邊上,陳浪看了眼杯子,里面水很清澈,接過來遞給老婦:“薛大娘,先喝口水?!?p> 薛大娘接過水,喝了半杯,捧著茶水看著地上,一時之間失了神。
陳浪不知道說什么,就陪著坐在一旁,眼神掃了眼屋子。
屋子打掃的還算干凈,院子里也還整潔。
博古架上東西不多,就擺了幾個花瓶。
屋子墻角隱蔽之處放著掃帚和簸箕。
家具半舊不新,但能看出來挺結(jié)實的。
一旁的墻上掛著一副畫,上面是畫著初升的紅日照耀山河之景,左邊的群山略暗,背后還有一小團陰影。
“那是你薛師兄他爹留的,掛哪兒掛了幾十年了?!笨吹疥惱艘恢痹诳茨欠?,薛大娘說了一句。
“用墨灑脫,筆法行云流水,想來薛伯父是其中大家?!标惱瞬皇呛芏嫞淙诉€是會一點的。
“夸什么呢?”薛大娘搖搖頭,看著那幅畫不知是哭是笑。
陳浪聽出來其中應(yīng)該有什么隱情,閉上嘴不說話了,怕不小心提及薛大娘的傷心事。
陳浪又坐了會兒,也不好久留,陳二柱估摸著快要來接他了,看薛大娘緩過來了,就起身告辭。
薛大娘沒有挽留,只點點頭,送陳浪出門。
陳浪出了門,陳二柱剛好到巷子口,陳浪快步走過去,上了牛車,陳浪回頭看了一眼。
老舊的院門緩緩被拉上,蒼老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后的陰影中。
陳浪心中隱隱感覺到一絲怪異,但薛大娘那失子之痛很真實。
就像,真的三年沒見到自己兒子一樣。
只是......
“怎么了,浪哥兒?”陳二柱看見自己兒子一臉出神的模樣,不禁問道。
陳浪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
回了神,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前幾日的土匪。
這幾日因著尋水一事壓著,倒讓他沒精力想其他的。
眼下,旁的事暫緩,那土匪一事得解決了。
陳浪曾經(jīng)在土匪前面說過自己是府學(xué)學(xué)生,雖然眼下府學(xué)并不上課了,但土匪派人去打聽自己也不是什么特別難的事兒,打聽到自己身份只是時間問題,在土匪找到自己之前,得先把他們解決了。
報官?
不行,若是陳浪真的喪命了,官府可能重視,但眼下旱災(zāi)才是最重要的事,所有事情都要為其讓步,不可能為了一個秀才而上山剿匪。
若是旱災(zāi)沒有發(fā)生就好了,數(shù)百的山匪被剿滅可是個大功績,也就是眼下無暇顧及......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還是得有一股自己的力量。
陳浪握緊了拳頭,眉頭緊鎖。
山匪之事近在眉睫,無法借助官府的力量,難道要扛著火箭炮去把人山寨給轟了,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