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洋
圓月高照，兩人未寢。
“這么晚了，要不你還是去休息吧，我一個人搞得定。”，江洋推脫掉胡曉的好意。
胡曉的眼前是手環(huán)顯示的時間，21：45.
“這還早，我一般要十二點睡，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胡曉跟在江洋身后，走在青灰色的石梯上。
樓道里，聲控燈發(fā)著頹廢的光。
“麻煩你了。”，江洋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一個鑰匙串上只孤零零地掛著一把鑰匙。
像是一只幼犬被大腿粗的鐵鏈子鎖住，孤苦可憐。
哀嚎一般的吱呀聲響起，大門被江洋推開，里面的家具都整齊擺放。
想象中塵土撲面而來的場景并未出現(xiàn)。
這件屋子已經(jīng)幾年沒住人了。
“是有人收拾過嗎？”，胡曉好奇地探進腦袋。
“我昨天晚上就回來了。”，江洋回答，“我把地上的灰塵簡單打掃了一下，順便把一些不常用的東西裝進了袋子里?！?p> “那好像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了？”
灰色的窗簾被收起，堆疊在靠近陽臺的沙發(fā)邊。
家具被一箱一箱的收起，零散地堆疊在客廳中央。
許久沒有住人的房屋在被開啟的那一瞬間，撲面而來的只有孤寂。
這是一間孤獨的小屋。
“那個電腦你還在用??！”，胡曉的目光被電視機旁邊，用木柜子隔開的一個小隔間的電腦吸引。
那是六七年前的款式了，按鍵上沒有一絲灰塵。
“嗯，我的工作對電腦的需求不大，所以一直沒換?！?，江洋看著電腦，臉上勾起笑意。
仿佛它承載著著什么快樂的回憶。
“好懷念我們小時候打紅警的那段時光啊！”，胡曉陷入回憶。
三個人手里一人拿著一只冰棍，擠在這一個小小的隔間里，看著江洋面對七個殘酷的敵人依舊大殺四方。
具體是幾個敵人胡曉也記不清楚了，反正四面八方都是偷襲的人。
他和任林即使有洋哥的指導，也在敵人面前被殺的丟盔卸甲。
“這個電腦我還沒想好怎么處理?！?，江洋摳著腦袋。
“你要走了嗎？”，胡曉指著那一堆被收拾整齊的家具問道。
“嗯，要走了。”，江洋點頭。
七年前，江洋背著大包小包的走了，胡曉的父母還幫著江洋收拾了東西。
七年后，江洋回來了，不過這一次，他要帶走的是更多的東西。
“是不是以后都不會回來了？”，胡曉問。
“不出意外的話，我是不會回來了。”，江洋回答，“你需要這臺電腦嗎？我以后也不會用它了?！?p> “我……”，胡曉心動了，他每個月都只有那么一點生活費，日常的吃穿住行是沒多大問題，手機換的也挺勤。
電腦什么的暫時還不是他消費得起的。
雖然這是六七年前的款式，但是打個紅警什么的應(yīng)該不成問題。
“不考慮賣了換錢嗎？”，胡曉欲迎還拒。
江洋搖頭，“好多年前的東西了，也值不了幾個錢。你要的話，待會兒就拿走?！?p> “好吧。”，胡曉說，“洋哥你以后打算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可能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江洋抬頭看著窗外的月亮，“那里沒有認識我的人，我也可以憑自己的意愿活著?！?p> “有錢真好啊！”，胡曉和江洋看著同一個月亮。
“是啊?！?，江洋一同感慨，“有錢真好……”
人能在同一時間看到同一個月亮，但在這一刻卻不一定能和他心靈相通。
人和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沒有人能真正懂誰，哪怕是一個眼神就能會意的人，也無法隨時隨地看出你的孤獨。
胡曉和江洋隔了一層月光，在月光里，胡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戒指。
暗紅色的珠寶依舊，沒有一點發(fā)光的跡象。
或許下一次穿越永遠不會來了。
短暫地和山災(zāi)王接觸一番，它那山岳一般的身形牢牢定格在胡曉的心中。
雖然他沒能親眼看到山災(zāi)的范圍是多大，就光憑那短短的將土地變成果凍的能力，就足夠這個繁華城市喝一壺了。
“你離高考還有兩個月？”，江洋突然問他。
“是的，每年六月七號八號是高考的時間。”
“這是決定你們一生的時刻。”，江洋很有感觸地說道。
“或許吧……”，胡曉想到了他還有好幾個選擇，是送外賣當一個職業(yè)抓鬼人，還是老老實實做一個平平無奇大學生。
“這個疫情的影響還好不大，不然高考就要推遲了?！?，胡曉說。
高考如果推遲對他來說可是一個不好的消息，因為玩的時間就大大減少了。
“如果有疫情以外的其他原因?qū)е赂呖汲隽艘稽c狀況，你們會很苦惱吧？”，江洋問。
“是啊?！保鷷試@氣，他想到了那個還不知道在哪晃悠的風災(zāi)王。
“嗯?！?，江洋答應(yīng)著什么。
“我這兒也沒什么東西了，你把電腦抱走吧，我在看看有沒有要打掃的東西?！?，看著時間不早了，江洋下了逐客令。
“那，洋哥你要是還有什么東西要我?guī)兔Φ目梢院拔?，我十二點之前都不會睡的?！?p> “好?！?p> 胡曉走到電腦桌前，桌面干凈，似乎是被人用心擦拭過。
不知道為什么，胡曉突然想到了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周小梓，周小梓最后的東西也在他的手里。
現(xiàn)在江洋最后的一點東西也落到他的手里了。
他考慮自己以后是不是可以開一個寄存店，那些要離開的人把他們帶不走的有紀念意義的東西都放到他這里來，在紙條上寫好它們的故事，然后粘在物體上，供其他人了解這些老物品。
相當于一個紀念普通人的博物館。
不只是寫在歷史里的人物，每一個從世上活過的普通人都值得紀念。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或悲或喜，或長或短，不該在新聞里被寥寥一筆帶過。
某某求短見的人被警察勸下，某個人被消防員從河里打撈起。
大家稱贊著守護者的英勇，感嘆著成年人的崩潰只在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