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耀大地,斑駁的樹影斜射地面,余下毒辣的陽光透過晶亮物,折射出灼熱刺目的溫度。
即使在這樣的溫度下,清月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點一點的發(fā)涼涔寒,直至破碎。
清月從沒想過有這么一天,她會在面對最親的人時,無言以對。這一刻,清月有些恍惚的覺得,這位站在面前的女人,其實只是一位跟她毫不相干的人。
時間在沉悶的空氣中一點點的洋溢流散,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李莫森輕輕的拍了拍錢碧芳的肩膀,體貼的接過錢碧芳手中的行李,來回走了兩趟才把行李全算搬清。墨鏡下的那雙眼眸,淡漠的瞥了眼清月,視線轉瞬溫柔的看向錢碧芳,說話間,聲音有些腔調,“碧芳,我到車里等你。”
“恩。”錢碧芳點了點頭,目送著李莫森的背影進到車內。一陣風吹動,身后夾帶著傳來車門關合的震動聲響。
過了許久,錢碧芳才仰起頭看向清月,眼眸情緒閃爍,像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張了張嘴,吐出的只是輕描淡寫的溫柔,“清月,你以后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余下的沉默,像是全世界都因此而沉寂了。
清月突然感覺有些好笑,很想笑,卻再無力去嘲諷任何事物。清月抬頭,淡淡的看向錢碧芳,心靈深處有股悸動劃過,像是在暗暗的渴求著什么。
陽光照射下,錢碧芳同清月的身形被拉得斜長。
這么多年,歲月雖然無情的在錢碧芳容顏上留下了痕跡,卻終未抹去她自身散發(fā)的氣質,很溫柔、很親切,即使在此刻,亦然給人這種感覺。
清月吼間干啞的難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語。
“清月,那、那媽媽走了。”錢碧芳眷戀的看向清月,眼底閃爍著晶亮的淚花,一句話結巴了好半響才說完。未等清月回答,錢碧芳收回視線,決絕的轉身離開。清月盯著錢碧芳的背影,聽著她腳下高跟鞋撞擊地面逐漸遠去的聲音,清月心臟泛起窒息的疼痛,緩了好半響,張了張口,淡漠的朝著錢碧芳的背影問道,“媽,那個男人是不是很有錢?”
“那當然了,我爸爸比你那個爸厲害很多呢。”遠在一旁的林佳聽到,不等錢碧芳回答,一臉得意的插話回應。
“佳!不準這么沒禮貌?!卞X碧芳眼神閃爍,受不得林佳對清月這么生疏的態(tài)度。見林佳意外的沒有反駁她,才繼續(xù)教導道,“佳,不管怎么樣,清月是你姐姐,他也是撫養(yǎng)你這么多年的人,這件事是媽對不住他們?!?p> “媽媽,我才不會承認他!這么多年他對我那么兇,動不動就大罵我,那些仇我都記在心頭。我還巴不得他早死?!绷旨延行┦懿涣?憤憤的說完,轉身就上了??吭诼放缘你y白色奧迪車。
清月嘴角扯起淡然的笑意。她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也不該心疼這些了。在這個世道真正重要的是錢和自己。
“清月,對不起?!卞X碧芳回過頭來,瞥見清月突然的笑容愣了下,隨即像是想到什么般,尷尬的低垂下眼簾,不敢去直視清月的目光,說話的聲音滿是愧疚與不安。
清月毫不在意的邁開步子走過去。面對著錢碧芳,身子能嗅到她身上的溫暖,“媽,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只希望你能讓他賠償一大筆生活費給我,要不然,我怕養(yǎng)不活不了自己。當然了,要是他肯的話,我希望他每個月替我爸墊付醫(yī)療費。這樣我的生活也能輕松點?!?p> 錢碧芳怔楞了好半響,失魂般呆呆的看著清月。這一刻的清月態(tài)度出乎她的意料,讓她有種很虧欠、很陌生的感覺。
一直透過車窗關注外頭的李莫森,見錢碧芳突然顯現(xiàn)出呆愣的模樣,有些不放心的推開車門幾步跑了過去,有力的手臂將錢碧芳一把撈住護在懷中,怒目瞪視清月,見清月依舊面不改色的淡漠笑著,李莫森惱怒起來,音量徒然加大,“說,你對碧芳說了什么?”
“清月沒說什么?!卞X碧芳緩過神扯著李莫森,祈求道,“莫森,林清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醫(yī)療費用消耗的很大,你能不能每個月給他墊付醫(yī)療費,這樣,清月的負擔也可以減輕一些……”
李莫森聽的臉瞬間都變得鐵青,很是不屑的白了眼清月,氣惱的拽拉走未說完話的錢碧芳,憤憤的怒吼,“那二貨搶我女人,這回頭還要讓我給他擦屁股,做什么白日夢。絕對不可能!”
“莫森……”錢碧芳還在奮力的掙扎,很是為難的看了眼清月。
“沒得商量!給我上車!”李莫森深深的吁了口氣緩解心內的怒火,粗壯的手臂將圈在懷中的錢碧芳推上車鎖上車門后,徑自返身過去清月那邊,人未走進,渾厚的聲音就響起,“林清月,看在你是碧芳女兒的份上,晚點我給你一大筆錢補償。那二貨的醫(yī)療費,你想都別想讓我替他出。”
清月無奈的聳了聳肩,挑眉,淡然的看向李莫森,“那你要這樣也行。不過,我媽和我爸還沒離婚,你這個第三者是以什么資格來罵我爸呢?”
“你……”李莫森整張臉黑了下來,舉起的拳頭憤憤的壓下,轉身頭也不回的坐進車內,稍停了幾秒,便迅速的開車離開。
在他們離開后,醫(yī)院又打了電話過來催促。清月反復的找遍陽臺和整間屋子,也沒找到半點存折的蹤跡。
陽臺還殘留案發(fā)時不銹鋼護欄斷裂的殘骸。清月看的有些失神,太陽穴騰騰的一陣刺痛。眼前像是安了播放機,不斷閃現(xiàn)著林清從身邊跳過墜樓的畫面,她甚至能聽到重物墜地發(fā)出“嗵”的撞擊聲音。
清月捂住發(fā)嗡的腦袋,腦中的畫面仍舊不受她控制的重復上演,煩躁的她腦袋都快爆炸裂開。突然,耳鼓內有聲音回蕩而過,很輕很輕,不知道是誰的聲音,直覺卻告訴清月是林清在呼喚她。清月下意識的抬頭,在不遠的地方她看見林清在朝著她招手,腦海自覺的浮現(xiàn)聲音,“清月,過來爸爸這邊?!?p> “清月乖,過來爸爸這邊……”
清月剛想邁開步子靠近,就被周圍的一股強大的威懾感震駭,整個人猛地從晃神的狀態(tài)中蘇醒。感覺到周邊氣氛有一點異樣的波動,清月抬眼,淚眼婆娑中看見一抹挺拔的身形手插著褲兜,墨黑的零碎短發(fā)隨風飄揚,斜長的劉海罩出一層陰霾,為他深邃立體的五官戴上疏離的面具。
四目相對,時間就像在這一刻被凝固住。
清月臉頰上未干的淚水順著睫毛的撩動滑落,她茫然的仰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靜靜的看著他。而他,一如往常的神情,淡漠如水,薄唇抿著,透著一份冷漠。
“醫(yī)院那邊的事,我?guī)湍闾幚砗昧恕!焙T突然開口,喑啞帶著磁性的嗓音淡漠的響起。
清月怔楞住,忘了反應的看著寒碩向她走來。伸手,就那么輕而易舉的將她從地上扯起。清月腦袋里仍舊回響“嗡嗡”的聲音,還有點消化不了寒碩的話。醫(yī)院那邊的事?寒碩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前世的寒碩起先不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么?那這一世的寒碩又怎么會知道?
一連串的疑問閃過腦海,還在細細的琢磨。臉頰肌膚傳來的溫熱讓她瞬間回過神,咤異的看著寒碩用他修長的手指溫柔的為她拭去臉頰上未干的淚水。這一瞬間的溫暖,讓她短暫的不適應。
清月后退兩步,突然,腰際被有力的禁錮住。清月仰頭凝視寒碩,就那么毫無征兆的,唇角襲來一抹微涼的唇溫。那么一瞬間,清月都來不及反抗,唇角的那抹微涼感便消失,只余下酥酥的余溫。耳邊響起低沉帶著磁性的嗓音,“今天怎么哭的這么傷心?”
“沒什么。”清月撇開頭,心底壓抑的情緒沉著她快透不過氣。
陽光透過窗臺曬了進來,帶著悶熱的空氣在他們之間洋溢。
清月突然有些好奇,寒碩看見這樣狼狽的她,除了同情,還會有什么樣的神情?想著,清月便偷偷的用眼角余光看他。正見他那雙深邃,淺棕色的眼眸認真的打量著周圍,零碎的發(fā)稍下,那抹深邃立體的五官上浮現(xiàn)了沉穩(wěn)的漠然感。
清月調整好絮亂的心情,擰頭,平靜的看向寒碩。思緒卻異常清醒的知道,這個男人再好,他們除了名義上的男女朋友,以后也不會再繼續(xù)有任何的**。
這一切,終歸有一天會得到了斷。
寒碩感覺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眉頭皺了下回視清月,像是在那一瞬間感應到清月深藏的想法。狹長的眼眸撩了下濃密的睫毛,不悅的抿了抿薄唇,那雙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更加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