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車再度前行,突然一個左轉(zhuǎn),已近骨越門正門前,至羅漢松下,倏然甩尾,原地掉了個頭,車頭沖大街停下。
街上的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個漂亮的動作。
一分鐘后,車上下來一男子,只見那人大約四十歲年紀,夏季戰(zhàn)術(shù)服,身形挺拔,肌肉發(fā)達,皮膚微黑,短發(fā)微卷,眼神沉靜,卻奇怪的散發(fā)著平易近人的氣息。他左手提一只印有高能保鏢訓練學院標識的保溫包,右手拿一個手提袋,露出溫和的笑意,向四周看去。
不露聲色環(huán)視一下,他便抬眼望向骨越門牌匾,平淡的目光中,散發(fā)出難以掩飾的憂心。
稍停頓,他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后備箱蓋上,掏出手機,撥了出去。
他是李正中,金都胡家的外甥。骨越門九支之一金都長日烏堂就是在金都胡家手中世代傳承,李正中的大舅胡俏,正是這一代的長日烏堂傳人。
李正中祖上也是藥商,直到李正中父親也還是藥商,只是李正中無意于做藥商,自幼習武,年輕時在海外做保鏢,常年跟隨在新加坡漠望控股集團各位董事身邊,積攢了一筆錢,過了三十歲之后,便回縣城開了這個高能保鏢訓練學院,因不擅運營,且受資本所限,勉強維持運轉(zhuǎn)。
后來經(jīng)人指點,開始在縣城各機構(gòu)派駐定點安保,也開始接受說不清的律師調(diào)查服務,業(yè)務逐漸好轉(zhuǎn)。高能保鏢訓練學院在學員訓練及作業(yè)中,經(jīng)常有損傷情況,每月大量在骨越門購藥,屬于骨越門固定合伙伙伴,有點類似于大客戶的意思。
由于這個原因,多數(shù)人以為李正中只是骨越門的一個大客戶而已,認為李正中之所以愿意在骨越門定點買藥,只是因為李正中創(chuàng)業(yè)伊始,便得到了胡德青的大力支持。當然,也有人認為李正中年輕時得到胡德青親授骨越門錯骨手,算是顧念師徒之情,所以給師父送錢。
而同時,縣城里只有他們自家人知道胡德青和李正中的真實關(guān)系,這使得李正中可以很容易接近對骨越門欲行不利的藥商,讓胡德青第一時間就能做出應對。
李正中早年做保鏢時,雖不懂商業(yè),但跟隨在資本大佬身邊,看多了商場爾虞我詐,見多了陰謀,也大略讀得懂縣城藥商圍繞骨越門制造的各種事端。
毛小軍學校的安保就是由高能保保鏢訓練學院負責,出于安全考慮,李正中也早已叮囑保安對毛小軍多加關(guān)注,所以,下午校長讓保安留意毛小軍的時候,李正中立即就得到了消息。先前趙安梁所述的危機,就有李正中安排的兩個人隨后跟去,見毛小軍并未遇險,便悄然離開。
得知毛小軍驚艷的高考成績,李正中當時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心知變故要來了。他認為從壞人的思路來看,必然會借這個當口生事,首先威脅毛小軍,然后就會制造一系列的針對事件。
思考半晌,李正中與大舅胡俏通了電話,等到此時,方才帶了些熟食,過來骨越門。
此時,胡德青已經(jīng)帶毛小軍返回后院,正準備做飯,電話響了。
胡德青看是李正中來電,按下接聽鍵。
電話接通的時候,李正中滿臉堆笑:“胡叔,我來你家蹭飯了!”
“你有時間就好!”胡德青笑了,邊說示意毛小軍去開大門。
毛小軍打開大門,迎上李正中。
“中叔!”毛小軍突然一笑,“沒帶墨鏡?”
“來這里需要裝嗎?”李正中的臉上故意浮起疑惑,隨后大笑,把手里的保溫包遞給毛小軍,“里邊有肉,熟的,隨便弄下,動作快!”
“你這哪是蹭飯!”胡德青大笑,“分明是送飯來了!”
李正中隨即向胡德青致禮。
待得毛小軍拎著保溫包去了廚房,李正中把手提袋舉了一下:“胡叔,以前您說小軍不需要,現(xiàn)在到了不得不需要的時候?!?p> 這手提袋里,是一只專門定制開發(fā)的手機,以戶手持導航儀為基礎(chǔ)加裝通訊模塊,不死機,不掉線,適應各種室內(nèi)外惡劣條件。手機殼翻折開來就是一個小型光伏板,可以應急充電。
胡德青略沉吟,便說:“好!又辛苦你了!”
李正中正擔心被拒絕,聞聽此言,立時松了口氣。
兩人走到院內(nèi)石桌坐定,胡德青望著李正中,目光深邃:“聽說,你有退的想法。”
李正中沉默了,隨后望向胡德青,堅毅的眼神里,透出些許探詢。
“再堅持看看,或許有轉(zhuǎn)機?!焙虑噙f給李正中一支煙,緩緩道,目光中滿含暖意。
胡德青理解,李正中這一行,餓不死人,也發(fā)不了大財。要的就是一個心態(tài),還有心機。若是參與敏感業(yè)務,倒是來錢快,李正中卻不愿意做,他深知所謂敏感,其實就是肯定被感染,然后無可救藥。在李正中的邏輯中,這叫“有所不為”。
胡德青常說,人注定要逝去,何必著急去作死。
李正中對此深以為然,他對胡德青認同之外的敬重,就源于此。
沉默一刻,李正中突然開口:“您讓骨越門九支,再聚在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