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靖略微思慮了一下,笑道:“何以見得?”
“太初者,先天一氣也,萬物之始,混沌之母?!?p> “太初生混沌,混沌化乾坤,遂有萬物生?!?p> “陛下是太初,登帝位,大周是太初,百廢待興?!?p> “此不為太初,何為太初?”
季玉笑道。
“你這匹夫,是把皇室列祖都給驅逐了啊?!?p> 趙靖大笑,卻絲毫不以為意。
“老臣聽過陛下一句話,叫,祖宗不足法!”
“今日卻也拘泥于此了?”
季玉卻是絲毫不在意的笑了起來。
他知道,趙靖沒有生氣。
甚至可能在聽完他的解釋之后,有了些許的認同之感。
“說的好!”
“哈哈哈,可惜了可惜,你這匹夫比韓子常更懂朕?!?p> “若非年歲太高,朕一定將你起復了?!?p> 趙靖大笑了起來。
原本以為季玉是代表世家來找麻煩的。
沒想到這季玉超過了大多數人的想象。
比那些所謂的世家看的清楚的多。
也是那些世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季玉不僅沒有幫他們說話。
反而是十分相信趙靖,雖然未曾謀劃什么東西。
因為季玉相信,趙靖既然已經有了如此謀算,任何的謀劃恐怕都已經籌備好了。
根本不需要他在這里說上兩句凸顯自己。
此時的趙靖對季玉也是刮目相看。
這個季玉,名副其實。
無愧于天下第一儒生的稱號。
近圣,不是因為他的地位,而是他確實比別人看的更多,看的更為長遠。
今日過來,其實無非是想要讓趙靖關照一下他的孫女季文萱。
但是卻又仿佛是為趙靖在做事一樣。
讓趙靖十分舒坦。
“承蒙陛下厚愛,老臣也想,想看看這大周之天下盛景之時,是何等模樣?!?p> “老臣拜讀史書無數,看史書之中,記載不少盛世之年,卻無緣得以一見,然人生近百,歲月催人老,應該是看不到了?!?p> “這應該是老臣心中的遺憾。”
季玉也頗為惋惜的說道。
若是輔佐這樣的一個君王,說不定他終生之志向真的可以實現。
他的報復,不需要遮遮掩掩。
季玉雖然和趙靖兩人是初次見面,卻有種多年的好友之感。
特別是讓季玉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觸。
……
“季夫子,皇后娘娘有請。”
和趙靖奏對之后,季文萱推著季玉的輪車離開崇明宮。
路途半中。
卻是遇到了邀請。
“皇后?”
車輪停下。
季玉略有愣神,隨即恍然道:“先帝之皇后,當今之太后。”
他略作思考,卻搖頭道:“老夫已經累了,今日面見陛下已是疲敝之身,請娘娘恕罪,今日就不見了?!?p> 說完,他拍了拍車輪,季文萱立刻明白季玉的心意,繞開了那傳喚的宮女繼續(xù)前行。
那宮女頓時愣住。
這一個退休的老干部,竟然沒有把當今的皇后給拒絕了?
若是以往,誰都不敢如此。
可是現在武輕柔失勢,哪有以前那種跋扈的勁?
就連身邊的幾個宮女,都不敢太過囂張。
更不要說眼前之人更是儒門第一儒生,近圣季夫子。
……
“爺爺為何不去面見皇后?”
即將出宮門之時,季文萱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呀,你以為當今之皇后是皇后么?名不副實?!?p> “名為皇后,實則太后,又無尊號,明顯是皇帝陛下,駕著她?!?p> “而且,皇后確實有篡權逆亂之實,勢力被皇帝大幅度的清洗,她以為她是如何知道我進入宮門的?”
季玉笑呵呵的回答道。
“怎么知道?”
季文萱愣了一下,一瞬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季玉話語之中的含義。
片刻驟然一愣,似有明悟。
“這是皇帝故意告訴她的!”
季文萱反應了過來。
“不錯,一個無權無勢,深居后宮的太后,請我一個即將入土的老頭子是為何用?”
季玉再問。
“是想要借爺爺之力,她以為爺爺也是為世家而來,所以想要和爺爺見面,再通過爺爺和世家產生聯絡?!?p> “畢竟,武家凋零,勢單力薄,若是得到世家協助,其必然再次有了實力?!?p> 季文萱從小耳濡目染,且極為聰慧,很快在季文萱的提點之下逐漸明白。
知道了這一點之后,她忽然一愣。
想起了之前爺爺要自己托給了那個皇帝。
最開始,她極為排斥。
并且,不管是第一次見面,還是之前的先天印象,對趙靖的感官都極為不好。
此時想來,若是和爺爺所料不差的話。
那看似荒誕的皇帝,實則一切都盡在掌握。
細細思考,有一種不寒而栗之感。
季文萱一直以來自負甚高。
她是天下第一儒生近圣季玉的孫女,才學出眾,思維敏捷,就連爺爺也一直多有夸贊。
看著其他天下儒生甚至有種不屑與之為伍的感覺。
但如果現在再看一下,那個年齡比自己還要稍微小點的皇帝。
卻有如此深沉之心機布局。
哪里是自己能夠做到的?
以往那是小覷于天下英雄,覺得天下之輩,不過如此。
今天看來,卻將趙靖直接視為深潭,難以揣測。
她忍不住低頭看著季玉,或許,只有爺爺這樣的人,才能和皇帝交手吧?
“爺爺,若是你和這位皇帝對弈,有幾成勝算?”
季文萱問道。
“若是以黑白為棋子,木刻為棋盤,我應該能勝十分?!?p> “若是以眾生為棋子,天地為棋盤,這位陛下,勝我十分?!?p> 季玉淡淡說道。
這位皇帝,在他心中,竟然有如此崇高之地位!
……
“季夫子出來了!”
“不知道結果如何!可能逼退皇帝如此明目張膽的爭取小民之利?”
“若是季夫子都失敗了,諸位,都好好另作打算吧,這天下,未必不能一變,先帝,也并非只有一個皇帝?!?p> 外面,竟然有不少人都在等著季玉。
而且相較于季玉來之前,人數更多。
口口相傳,幾乎京城半數文官都過來了。
天下第一儒生的名頭,幾乎是風聞而動。
“恭迎季夫子出宮!”
一眾人等官員,在季玉輪車過橋之時,齊聲高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