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皇帝陛下，完全就是一頭笑面龍。
誰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的怒意會牽扯到你。
他反應及時，在那天回去之后就越想越不對勁。
立刻調遣了家丁前去捐贈。
袁棠此刻心中無比慶幸。
當然，在場的六部尚書，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
也反應極為迅速。
關鍵是這幾天之內，那關于劉善德的聲明實在是太大了。
那些普通民眾的聲音也是無比喧囂。
讓他們頭一次感覺到這等平時不聲不響，只能逆來順受的庶民，其中卻包含著無比恐怖的威力。
哪怕是六部大佬，內閣大臣，都覺得心慌不已。
最讓他們心顫的是，掌握這股庶民之法的，竟然是當朝之皇帝！
天子，乃是這大周朝之內權勢最強之人，若能運用庶民這恐怖之力量，讓人心驚肉跳。
太過恐怖。
此時的趙靖，笑面如沐春風之感。
讓人以為人畜無害，甚至以為這是一個沒有謀略，沒有帝王術的皇帝。
但在場的人，以后再也不會如此去想。
賑災之事，全權交由內閣去處理。
六部大臣，全都告退，包括內閣次輔。
留下了韓子常一人在場。
“北直隸距離京城不算很遠，賑災事宜雖然一直在做，但先期糧倉之米糧實在是太少。”
“而且百姓流離失所，哪怕是有糧的，都被餓壞了的流民擄掠一空，被裹挾?！?p> “現(xiàn)在已經開始出現(xiàn)在京城周邊，這些流民，當如何處置？”
韓子常拱手稟報。
募捐之事，畢竟持續(xù)了不算短的時間。
現(xiàn)在募捐到的錢，也不能解當時的燃煤之急。
出現(xiàn)流民，是很正常的事情。
關鍵是在于安撫。
在這種封建王朝時代，流民一個處置不好，就會化為暴亂。
成為動搖朝廷之根基。
“閣老想必心中已有良策?！?p> 趙靖并沒有接話，淡淡笑道。
韓子常微微沉吟片刻。
“按照以往的習慣，還是要京城賑災安撫，廣開粥棚之類，至少保證不要太多人被餓死?！?p> “其次，是要逐漸的驅逐流民回到原籍，恢復生產，現(xiàn)在賑災錢糧已經夠了，陛下首肯即可?！?p> 天災人禍，在這種農業(yè)社會里面，時常發(fā)生。
賑災的流程也早就讓人熟悉無比了。
趙靖微微點頭，心中另有一些策略，但此時也沒有開口。
先按照韓子常所說，并且觀察情況再說。
“現(xiàn)在，京城之內紙價已經開始呈現(xiàn)出下滑之態(tài)，應當是有飽和狀態(tài)了?！?p> “現(xiàn)在之所以還能脫銷，是因為京城之外的市場還在分銷。”
“如今籌備如何了？”
趙靖笑道。
“有各地世家之商，意欲越過皇店訂購紙張物資，京城價格雖然有輕微之跌幅，但依然供不應求?！?p> “造紙方面，技術如今已經完全純熟，大匠也足夠?！?p> “但是人手方面還有所欠缺，想要瞬時大規(guī)模生產，還需一些時日?！?p> 紙張之事，全都是韓子常全盤在管理。
因為了解的十分透徹。
“這不就是有現(xiàn)成的人嗎？”
趙靖淡笑道。
“陛下是說，流民？”
韓子常愣了一瞬，隨即反應了過來。
“招募入造紙，開一些工錢，給一些飯食吃，就足夠了?！?p> 趙靖點頭。
紙價跌幅并不快。
而且反而在其他地區(qū)，紙張的價格一直在往上走。
想要在全國范圍內，迅速推廣之。
進入快速的壓價階段，就需要大規(guī)模的推動。
些許量產肯定是不夠的。
“臣明白了?！?p> 韓子常點頭，趙靖早就想好了辦法對付世家。
且鐵了心要一波接一波，讓這些世家狠狠的出血。
數(shù)次紙張之事，甚至讓那些距離京城近的世家賺的盆滿缽滿。
貪婪之性顯露無疑。
或許很多人會察覺到其中不對勁，覺得紙張的價格實在是太高了。
但那又如何呢？
誰都以為自己是那個聰明人，會在垮掉的那一瞬間抽身出來。
貪婪！
永無止境！
再加上之前功德碑的事情。
功德碑之事，看似民聲沸騰而不止，實際上普通民眾捐資并不多。
之事捐資的人很多，再加上低保的宣揚之下，聲勢浩大。
而其中大部分的錢財，依然是在這些官員身上，在這些官員的世家身上搜刮出來的。
道德綁架！
這兩層下來，能夠避開的世家實在是少之又少。
而能夠不出血的世家，那就更加的少了。
……
領命之后的韓子常，匆忙的回到了自己的官衙。
原本造紙的地方并不大。
除卻十幾個手藝純熟的匠人之外。
剩下的，全都是招募進來的工人。
并且每個環(huán)節(jié)都分開控制，避免泄露技術。
韓子常處理了部分的政務之后。
不多時，門房稟告有人來了。
來者，正是現(xiàn)在統(tǒng)協(xié)負責造紙之人。
“你來了！”
……
“各位行行好，我孩子都要餓死了，給一口吃的吧。”
京城驛道旁邊，一個面黃肌瘦的婦女懷里抱著一個小孩。
看上去氣息都已經不多了。
看到路過的行人，忍不住哭喊了起來。
然而行人全都是急急忙忙離開去了。
不是這些行人心硬，而是求吃的流民實在是太多了。
根本顧不過來。
但終究還是有忍不住的，上前給了一塊面餅給了那婦人。
結果周圍的那群流民看著一塊面餅蠢蠢欲動，面露貪婪之色。
不過，那婦人能夠活到這里，早就摸透了生存的法則規(guī)矩。
將面餅撕下一半，又把其中一半撕開幾份，往人多的地方直接拋了過去。
早就盯著她的那群流民，立刻蜂擁而去。
一口吃的，哪怕是一口都好。
所過之處，樹皮都啃光了。
誰都是餓急了的野狼。
婦人趁著那些人搶食的空擋，連忙將剩余的一半面餅，放入口中潤濕了，喂給孩子吃。
她還知道，不少人早就盯上了她的小孩。
易子而食。
在路上絕不鮮見。
那些人盯上的，不是一個小孩，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坨肉！
襁褓中的小孩似乎被香味勾醒了，嘴巴忍不住咬了兩口軟化的面餅。
看著孩子吃東西，婦人這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