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登基未遂
老祭酒通曉歷史,無論是這個世界的千年故事,還是傳說中的夢中五千年。
當?shù)弥约喝〉玫畚粫r,有感覺苦盡甘來痛哭流涕的,有意想不到直接抽過去的,甚至還有狂喜不已導(dǎo)致心梗就地駕崩的。
可他從來沒聽說過誰聽到自己即將成為皇帝,會聽吐了的。
楚牧這一吐必然會被載入史冊。
看到準皇帝嘔吐不止,老祭酒趕緊上前輕拍其背,張淵也拿來桌上的水喂楚牧喝下。
一旁的鄭義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慢了一步,此情此景豈可毫無作為,當即跪下大喊道:“真龍吐哺,天下歸心??!”
不過楚牧此刻并沒有心情聽他的神仙馬屁,抬起頭疑惑的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曹春正一臉微笑雙手將懿旨奉上道:“請殿下接旨,速速入宮嗣皇帝位!”
這時張淵鄭義和老祭酒也跪了下來,齊聲喊道:“請殿下入宮嗣皇帝位!”
馬辰龍站在一旁依舊驚訝的張著大嘴,看著楚牧兩腿一軟也跪了下來,跟著喊:“請嗯嗯嗯嗯嗯嗯嗯……(請殿下入宮嗣皇帝位!)”
楚牧看著跪在面前的眾人,即使是面對顧斬李尚武都能臨危不亂的他,這時也亂了,亂的不能再亂,呆呆的愣了半天才張嘴問道:“為什么?”
“嗚呼!皇位不可久懸,自當速速入宮繼位,以安天下之心!”老祭酒真誠的回道。
楚牧搖了搖頭道:“我說為什么是我?”
在他看來,自己就是個跟皇帝都出了可能十服的遠方皇親,皇位怎么可能會落到自己頭上?
張淵拱手道:“太后懿旨說的明白,因為殿下才貌無雙人品貴重!”
“滿朝文武皆以為宗室之中,殿下才學(xué)無人能及,當為繼統(tǒng)最適之人!”鄭義一本正經(jīng)的馬屁道。
曹春正又將懿旨遞到了楚牧的跟前,道:“請殿下速速接旨!”
楚牧一時間腦中一片混亂,但本能的他心中是一陣狂喜,試問誰能拒絕當皇帝的誘惑!
他癡癡地看著那道懿旨,在他眼里那就是一生的榮華富貴,不,皇帝的生活怎么能用榮華富貴來形容,應(yīng)該是一生的極致享受,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
楚牧緩緩的抬起手碰觸到懿旨,張開五指剛要握住卻馬上又收回了手,說道:“這旨我不能接!”
這一瞬間,楚牧似乎突然整個人又清醒了,這個旨他不能接!
天上掉餡餅都沒碰到過,還能有天上掉皇位的好事?昨晚上那場廝殺自己又不是沒看到過,那位同宗的胖子被砍得豬油都流光了!
皇位爭奪血腥如此,自己這個野生皇親憑什么去攪合?滿朝豺狼虎豹又憑什么要臣服于自己?太可疑了!
楚牧長嘆一口氣道,站起身來大聲道:“這個旨我不接,皇位我也沒興趣!”
在場之人皆露驚訝之色,這種好事豈會拒絕。但片刻的驚訝后,張淵和鄭義老祭酒馬上又冷靜下來,心領(lǐng)神會的互相看了一眼。
“嗚呼!此乃天賜之運,豈可拒之!”老祭酒趕緊勸說。
鄭義也說道:“殿下當為蒼生計!不可推辭??!”
楚牧此刻人間清醒,一臉大義冽然道:“請諸公莫要為難!這旨我是肯定不接的!”
張淵拱手道:“殿下承繼大統(tǒng),眾望所歸,何故推辭?”
“哎,楚牧鄉(xiāng)野之人,蒙恩得以入學(xué)國子監(jiān),已是運交華蓋,從來連公侯之爵都不敢奢望,更何況皇位!讓楚牧繼位,實在德不配位,天下總是人才濟濟,希望諸位能再擇賢良!”楚牧義正言辭的說道。
張淵與鄭義交換眼神后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先行告退!”
楚牧還想繼續(xù)再推辭一下,甚至想好了待會說點“在下有疾在下好色,在下好貨”之類的話,結(jié)果你們這就算了?
果然不是真心勸我繼位!
張淵說完拱手行禮轉(zhuǎn)身離開,老祭酒一聲嘆息也跟著出去了。
唯有鄭義一臉不舍道:“殿下,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
還考慮個鬼啊,那倆都走了,我還能把他們叫回來說我改主意了??!
看著楚牧決然的搖頭,鄭義恭敬的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門外才轉(zhuǎn)身離開。
片刻間,門庭若市的號舍,只剩下有些茫然的楚牧和還跪在地上的馬辰龍。
“你這就退位啦?”馬辰龍懵逼的問道。
楚牧望著眾人的背影,心中確有些說不出的別扭,淡淡的答道:“我這應(yīng)該算登基未遂。”
……
張淵一眾人走出國子監(jiān),快步上了馬車,老祭酒跟了過來,問道:“你們多久再來?”
張淵打了一個哈欠說:“盡快吧,這事最好今天就辦好。你把人給看住了,別讓他又跑了!”
老祭酒點頭目送馬車離開。
馬車里,張淵鄭義和曹春正沒有一點緊張或者為難的樣子,鄭義甚至還笑了起來。
“我還怕殿下不知規(guī)矩,看來是我多慮了!”鄭義說道。
張淵點了點頭扶起長須道:“嗯,今日一見,方知殿下不光儀表不凡,德才亦是不俗,知謙曉讓,禮儀上未有一絲不當。”
曹春正也不禁點頭道:“剛才殿下伸手碰到懿旨,把咱家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真要接旨呢!”
“自古傳授神器,哪有直接接受的,心里再想當皇帝不也得推辭一番,等到三恭四請讓無可讓才能接受么!”鄭義說道。
張淵嘆氣道:“過去都是做戲罷了,大臣三勸太子三辭。而今日我觀殿下,事先根本不知此事,初一聽聞臉上慌亂不已,伸手接旨也是從心而動,然其有謙讓之德,才會戛然收手推辭?!?p> “哦!張大人是說殿下根本不曉得推辭是必須的流程,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謙讓?”鄭義疑惑問道。
張淵蹙眉點了點頭。
“如若是這樣,他不會真不想當天子吧!”鄭義又問。
張淵沉思片刻說道:“他不當也得當!”
……
馬辰龍站在床邊拘謹?shù)碾p手相交放在身前,不時偷瞄一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楚牧。
一個人距離天下至高的權(quán)利只有咫尺之遙,然而卻不得不放棄,那種痛苦楚牧萬萬沒想到會疼到自己身上來。
明明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接受,可又暗自神傷。正如那青澀的禁果,明知不該偷嘗,可不嘗心里卻總是掛念。
楚牧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左思覺得自己有無數(shù)的理由拒絕皇位,右想?yún)s覺得他媽就算要死,當一天皇帝也夠本了。
苦惱不已的他一下翻起身坐了起來,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人都已經(jīng)走了,想這些還有何用。可人這種動物不就是喜歡這樣自我折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