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一直在周念兒的掌控下,我回不去洛陽了,高丙辰已經(jīng)死了,我是高子真,再也回不去了。
云收雨歇之后,周念兒又抽起了大煙。
“前幾天一個當官的來這里找我,你猜他跟我說什么?”
“說什么???”
“他竟然想讓我把晚來春里的人都給遣散了,他說要讓妓子也識字讀書,去考大學。你說可笑不可笑?咳…咳咳……”說完她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又給她倒了一杯茶。
“你還是把大煙給戒了吧,抽這個對身體不好。你當初不還跟我說這是毒藥,不讓我碰它嗎?”
她飲了一口茶,“我早就活膩了,什么時候死,我一點都不在乎?!?p> “你可別再說這樣的喪氣話了,你要長命百歲?!?p> 周念兒這樣的女人是不怕死的,她最怕的是背叛。
民國六年,上海動亂頻發(fā)。一群學生黨成天到大街上喊口號,說什么要搞新文化。
我看不明白他們要做什么。
我一直待在租界里,算計周權的命。如今我倆水火不容,一個地盤容不下兩個主子,他非死不可了。
殺周權不是什么難事,難就難在殺了他以后。與周權交好的衛(wèi)三爺是個極其重義氣的人。要是周權死了,他肯定第一個提著槍來質問我??善侨擞新曂袡鄤?,我惹不起。
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離心離徳。
衛(wèi)三爺有個獨生女,叫衛(wèi)瑛瑛。她是個演電影的女演員,小有名氣。周權對她有點意思,但遲遲不敢動手,怕惹怒了衛(wèi)三爺這座靠山。
可笑的是衛(wèi)瑛瑛一直對我暗送秋波,要不是衛(wèi)三爺不許她和我來往,她早就撲倒在我跟前了。
我一直都沒怎么搭理過她,踩了衛(wèi)三爺不少臉面。我打心眼兒里瞧不上她,她就是那種俗氣的小女人,沒什么眼界,又不懂事,我沒時間哄小女孩開心。
我去了一家歌舞廳,順便買了一枝白玫瑰。我知道衛(wèi)瑛瑛今晚會出現(xiàn)在那里。她的新電影殺青了,導演、制片人、男女演員全來這里慶祝。雖然場子被他們包了,但我還是能去湊個熱鬧的。
我沒有去找衛(wèi)瑛瑛,而是去了后臺,當紅歌手秋葉蘭正在化妝。
“喲,大明星,今天怎么親自上陣???不是說只給總統(tǒng)唱歌嗎?難不成今天來的都是總統(tǒng)嗎?”
“后臺也是什么人都給進的嗎?你們這些人怎么做的事!”秋葉蘭朝門口的服務生喊道。
“是我非要進來的,你別趕我走啊,那么久都沒見了,你不想我嗎?”
她猛地拽住我的領帶,壓低聲音,一字一句說:“我這輩子想誰都不會再想你!”
我以前為了討好周權,把秋葉蘭騙到了他床上。后來,周權并沒有看我更順眼,但秋葉蘭卻死死記恨住我了。
“真的?。课铱墒窍肽阆氲盟恢??!?p> “你放屁!你心里只有南京的那個人……”
我扯住她的頭發(fā),狠狠盯著她,“閉嘴!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送去碼頭,那邊有百十來個男人呢,饑渴得很?!?p> 我看見了她眼里的恐懼。
我松開她,她理了理頭發(fā),“說吧,又要我做什么?”
“唱完歌,去找周權,把他騙到隔壁的酒店里去,記得悄悄地把這包藥喂給他,別讓他發(fā)現(xiàn)了?!蔽野岩恍“幏廴角锶~蘭手里。
“怎么又……”
我只看了她一眼,她就不敢再說話了。
我俯身,貼在她耳邊說,“事情做的干凈點,別牽扯到我?!?p> “知道了?!?p> “事成之后,我替你贖身,送你去北平?!?p> 她抬頭看我,“真的?”
“真的?!?p> 她抱住我,“好人,你可別再騙我了?!?p> 我拿出玫瑰花,折斷花莖,把花簪在她耳邊。
“你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