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省心的妹妹
風吹落,桃花簌簌落下,一地殘紅。
林虞一個利落的收勢,收了手中的劍,接過身邊侍女七喜遞過來的帕子擦汗,問了一句,“云堇和寶珠兩個人呢?”
“二公子和四姑娘兩人去街上了。”
七喜接過帕子,見林虞皺眉,又解釋了一句,“今日放皇榜,想來四姑娘惦記著顧公子,所以...偷偷去看了?!?p> 聽了這話,林虞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中的劍放在石桌上,眼神冷了下來。
“她還真是半點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云堇這個做哥哥的也跟著她瞎胡鬧!”
林家滿門武將,祖父林滿江是先祖皇帝親封世襲罔替的長寧侯,父親林赫承襲侯爵之位,常年鎮(zhèn)守邊關。
母親生下四妹林寶珠以后傷了身子,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怕他們兄妹三人過得不好,所以父親自母親去世后再也未曾娶妻。
家中大小事務除了祖母,就是她這個當長姐的管著,四妹自小體弱,被家里人如珠如寶的疼寵長大,養(yǎng)的性子天真爛漫,不諳世事。
一次從郊外寺廟上香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匪徒,被一個叫顧長垣的青年所救,四妹林寶珠便一顆真心撲了人家身上,甚至要跟自小有婚約的薛國公府世子退親,無論家里人怎么勸都無濟于事。
定親本就是兩家的事,尤其是薛國公府世子薛安元的母親還是當朝長公主,若是捅到皇上哪里,他父親在邊疆拋頭顱灑熱血換來林家滿門榮耀也都不復存在。
林虞便是再疼愛自己的妹妹,也不可能置家族于不顧,而且白云寺是大魏朝的國寺,一向治安良好,怎么會出現(xiàn)山匪?又剛好被一個路過的落魄進京趕考的學子所救,簡直是太過巧合!
雖然說她至今沒查出與顧長垣有關的線索,但林虞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顧長垣一直都懷有警惕心。
旁邊的丫鬟七喜將泡好的茶遞給林虞,聲音沉著冷靜。
“姑娘別生氣,二公子不會跟著四姑娘胡鬧的,應該是盯著四姑娘去了,二公子一向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
林虞‘哼’了一聲,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算了,但是在寶珠這件事上,林云堇就從來沒有過底線,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將她林云堇耍的明明白白。
“七喜,你現(xiàn)在帶人去,把她給我抓回來。”
雖說以前林虞也管著林寶珠,但是還從來沒不顧面子,直接派人去街上抓人過。
七喜也是愣了一下,然后便領命離開,她是大姑娘的人,侯爺走前就說過,林府上下以老夫人和大姑娘為尊。
人走以后,林虞緩緩閉上眼,腦海里再次浮現(xiàn)昨夜的噩夢,夢里顧長垣帶著幾百禁軍把林府上下團團圍住,不顧四妹林寶珠的哭喊,拿著圣旨宣讀,說長寧侯勾結外敵,霍亂朝綱,滿門抄斬。
她被人押解刑場,前面跪著已經(jīng)年逾六十,頭發(fā)花白的祖母,劊子手手起刀落,她拼命的哭喊著,緊接著二弟林云堇的人頭隨著熱血滾落在地,四處都是血。
客棧二樓,她遠遠的看見四妹林寶珠被顧長垣捂著嘴,眼中含淚的看著刑場的方向,嘴里似乎在喊著長姐,長姐!
“長姐!”
林虞猛然睜開眼,就看到一身粉嫩衣裳,容顏俏麗的林寶珠忽閃著眼睛雀躍的盯著她。
“長姐,我剛剛看見了,長垣他考中狀元了!他真的好厲害呀...”
顧長垣考中狀元了?
林虞有一瞬的滯澀,目光落在林寶珠身后身材修長的少年身上。
“云堇,看清楚了嗎?”
林云堇英俊的臉上有些許不滿,但還是點頭,嘴上道:“還算這小子有點本事,當真叫他考了個狀元?!?p> 旁邊林寶珠‘嘿嘿’直笑,“那當然,早就和二哥說了,你妹妹的眼光好著呢,長垣這次考中了狀元,二哥你沒別的話說了吧?”
兩個兄妹玩鬧,林虞卻沒什么心思,昨夜的夢不管真假,總歸是不吉利的。
她還想著找個理由把顧長垣遠遠的打發(fā)離開京城,結果一轉眼他竟然高中狀元,當真棘手。
林云堇察覺到林虞臉色不好,坐到她身邊,聲音有些擔憂,“長姐,你怎么了?”
旁邊的林寶珠也看了過來,“長姐,你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林虞心下微軟,“我沒事,只是想到了些事情?!?p> 說罷,她看向林寶珠,“這幾日你瘋也瘋夠了,之后就別出府了,叫你跟夫子讀的書也沒讀完,全都該補上?!?p> “還有薛國公馬上要回京,我跟祖母商量一下,正好趁著這段日子,把你跟薛國公世子的婚事也一起定下?!?p> “我不要!”
林寶珠瞪圓眼睛,“我和薛安元根本都沒見過面,他是圓是扁我都沒見過,怎么跟他成親?我才不要,我喜歡長垣,我要嫁給顧長垣!”
說著說著,林寶珠的眼淚就下來了,“之前長姐和二哥都瞧不上他,嫌他一個窮書生配不上我,如今他中狀元了,長姐憑何還看不上他?”
一旁的林云堇看著自家妹妹,頓時心軟了,“長姐,不然跟祖母說一聲,去薛國公府把親事退了吧?”
“我看顧長垣還算有些本事,再不濟有咱們在,也不會讓寶珠受委屈。”
林虞看向林云堇,“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薛國公府是什么人家?長公主又是誰?你以為親事說退就能退?”
“而且顧長垣什么樣的人你查清楚了嗎?萬一他居心不良,故意接近寶珠要害咱們侯府怎么辦?”
林云堇不說話了,林寶珠氣的跺腳,“反正我不嫁,長姐你這么喜歡逼我,你怎么不去嫁給薛世子?”
林虞氣的一拍桌子,眼前發(fā)黑,“混賬!”
就連林云堇都站起身,“寶珠,你說的什么話,快給長姐道歉?!?p> 這邊七喜也回來了,“大姑娘,奴婢將長安街找了遍,沒有找到二公...二公子和四姑娘回來了?”
林虞按了按頭,指著林寶珠道:“把她關進祠堂,今晚不許吃飯,誰都不許送飯進去?!?p> 林寶珠扭頭氣哼哼的就走了,“不吃就不吃,我就是要跟薛世子退親,他要是跟長姐未婚夫一樣早死就好了,也沒這么多事!”
林虞轉頭看向林云堇,“都是你慣的,聽聽她說的什么話,詛咒薛國公府世子,叫長公主聽見,咱們林家是不是不想活了?”
之前林虞也有一門親事,是工部侍郎府上的公子,可惜一年前得急癥沒了。
林虞想著祖母年紀大,弟弟妹妹也撐不起家,就也沒急著再定親,結果今天竟被林寶珠翻出來一通說。
林云堇也知道四妹今天說話太過分了,怕林虞氣出個好歹來,長姐這么多年照顧林府上下真的很不容易。
“長姐別生氣,我這次一定不縱著她,怎么罰都行。”
林虞也沒時間跟林寶珠生氣,只看向林云堇道:“你找?guī)讉€信得過的人,去顧長垣的老家好好查查,蛛絲馬跡都查清楚了?!?p> “看看他到底什么身份,救了寶珠這件事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目的是什么,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過!”
事關林府滿門性命,林虞不敢大意,要真只是個噩夢就算了,寶珠跟顧長垣情投意合,大不了她和祖母厚著臉皮去薛府負荊請罪,但如果那個顧長垣真有問題,別怪她下手無情。
林云堇當然照做,不光是因為長姐發(fā)話,此事也關系到寶珠,要是顧長垣真有心蒙騙怎么辦?所以他肯定會徹查清楚。
等人走了以后,林虞又看向七喜,“你去找花濘,讓她帶些侯府暗衛(wèi),偷偷去查顧長垣?!?p> 七喜一怔,“姑娘是信不過二公子?”
林虞搖頭,林云堇是她親弟弟,怎么會信不過,“我是覺得顧長垣此人心機頗深,明面上云堇不一定斗得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