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謊言
那家仆猶疑不定的樣子,頓時讓衡立軒心中火起,胸口那座怒意洶涌的火山止不住地便噴發(fā)了。
他一個巴掌朝那家仆臉上掄去,勁風陣陣,用了十足的力道。
家仆的嘴角立刻滲出嫣紅的血來,耳朵里也開始嗡嗡作響。
可此刻他非但不敢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反而立馬跪伏在了地上,腦袋在青石地上撞得砰砰直響。
不停向衡立軒求饒道,“郎君饒命,郎君饒命!非是小的不說,而是夫人不讓小的與您說啊!小的一家子身契都捏在夫人手里,若是不聽夫人的吩咐,他便要將家里的那女娃子送到平康坊去賣了,小人實在是無法。求郎君饒過小的吧!”
那一巴掌,讓衡立軒蓄積在胸中的怒意稍微緩解了些許。
他平日里在家中的仆從面前從來都是溫和寬仁的形象,若不是今日實在覺得氣憤,怎會如此失態(tài)呢!
衡立軒理了理剛剛激動之間散亂的袍袖,臉色又恢復往常的樣子,看著還在地上不斷求饒的家仆說道,“既知道錯了,那便算了吧!不過切記,到底誰才是這府中真正的主人?!?p> 那家仆抬起頭來,一臉涕泗橫流,嘴角滲血。
但他也是不傻,連忙便說道,“小的謹記,是郎君。”
衡立軒又道,“起來吧,你跟著我去書房,將這幾日的事情都說清楚?!?p> “是的郎君。”
待到了衡立軒平日里處理公務的書房,那家仆再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將這些日子來發(fā)生的事說與了衡立軒知曉。
“前些日子確實來了三姐弟,說是自理縣而來,來找主君您的。跟著他們一起的,還有左府南燭公子的一名護衛(wèi),名兒喚做左安?!?p> 衡立軒一聽左府的名頭,便立刻來了精神,緊盯著那家仆道,“接著說!”
那家仆縮了縮脖子,十分地惶恐不安。
又緊接著說道,“后來小的進去傳話,剛開始夫人說不讓他們進,可又聽說來的是左府的護衛(wèi)便進了,之后的事情奴才便不知道了。夫人只留了幾個婆子與丫鬟在里頭,小的便退了出去?!?p> 衡立軒又問道,“之后他們還來過嗎?”
那家仆又猶疑片刻才道,“之后還來過幾次,不過夫人都囑咐小的他們再來不要讓主君知曉,所以小的便瞞了下來,私底下稟報的夫人?!?p> 衡立軒臉色沉沉的點了點頭,便讓那家仆退下了。
他總算知道了,這陣子城中的流言不算是空穴來風,至于如今造成這等難的局面,全是拜他那位好夫人所賜。
聽下人回稟說郎君回府了,原本還在廚房指揮著廚娘做飯的施雪柳興沖沖地趕到了書房。
也沒叫人通稟直沖沖地便進了書房,“夫君你可回來了,還未用飯吧!今日莊子上新送來幾條新鱸魚,我瞧著甚為新鮮,方才我才在廚房蒸上,待你更衣之后便能開飯了。”
察覺到衡立軒沒有反應,施雪柳的腳步便慢了下來。
往日她若是如此的話,郎君早就該迎上來了,可今日,他怎么還是面色沉沉地端坐在上首。
她絞著帕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郎君今日這是怎么了,臉色如此不好,是誰惹你不快嗎?”
衡立軒抬眼直視著她略帶討好的目光,面色如常,“夫人,近日你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嗎?”
施雪柳心中一突,強笑道,“郎君,我哪有什么事情瞞著你呀!”
“那可有幾個孩子來找我?”
施雪柳搖頭否認,“這我可不知曉?!?p> 衡立軒微瞇了瞇眼睛,見她還不知悔改,突地用力一拍桌子,聲音略拔高了幾度帶著質(zhì)問的語氣,“你不知曉,你不知曉,那城中這幾日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施雪柳一頭霧水,她一個婦道人家,除去初一十五會去國公府請安外幾乎不會出門,在外交際也少,所以如今雍城官場之中傳出的流言自然未曾流入她的耳中。
衡立軒見她還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便更是氣憤,“我的好夫人,你可知近日這滿城都在流傳著我衡立軒是個‘陳世美’,拋妻棄子。”
“甚至連自己的幾個親生孩兒來尋我,都被繼母拒之門外的事。我今日已問過門房,說他們來了好幾次,都被你給拒之門外,都如此了,你還要說你不知道嗎?”
衡立軒“啪”地一聲將手邊的一個茶杯扔到了地上,那茶杯立時就碎成了幾瓣。
周圍伺候的奴仆見郎君發(fā)這樣的怒,都畏懼的縮了縮脖子,立馬都識趣地退下了。
此時,屋內(nèi)只剩下衡立軒與施雪柳兩人。
施雪柳看到衡立軒這滿眼怒氣的樣子,心里也是一陣無措。
在他的印象里,郎君是從未在她面前展現(xiàn)過這暴怒的一面的,她甚至不知該作何反應。
可她心知這本是她做錯了,嬤嬤勸過她那么許多次,她總是懷著僥幸心理,覺得郎君如此寵愛于她,就算最后知道了也不會將她怎樣,可如今看來,她便是完完全全的想錯了。
向來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愛的施雪柳,此時被衡立軒一陣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忍不住的一陣淚意洶涌,眼角立刻變沁潤了。
“立軒,立軒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晚幾日告訴你而已,這陣子我看你這樣忙,夜晚還休息不好,我便想讓你少操些心?!彼劾锏臏I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又急急地向衡立軒解釋道。
她在衡立軒面前一向自覺扮演的都是溫柔得體的模樣,又怎會讓他知曉自己心中的那些陰暗心思呢?
“可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做。”衡立軒道,“你可知當今陛下是最注重倫理綱常之的人,當今為官不只要考核政績,也要考核官員的名聲,如今你放任這事情不管,這流言鬧得滿城都是,你可有為我的前途想過嗎?”
他只字不提施雪柳作為繼母苛待自己親生兒女的所作所為,只是講些道大道理說與她聽。
女人便都是這樣小心眼得很。